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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第36章

    “奴婢帶着人在昌華街搜尋幾遍都不見?清栀, 便讓他們分散開來,不久後,我找到一處巷子, 在牆角發現了我送給清栀的那朵金絲薔薇珠花,當時一時大意未仔細檢查就撿了起來, 卻不防上頭塗了迷藥。”

    玉薇靠在床上, 聲音輕緩的敘述着:“待我醒來, 便身處一處漆黑的暗室,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看?不見?。”

    沈雲商聽得仔細,眉頭微微蹙着。

    那處漆黑的暗室應當就是酒肆二樓的暗房。

    “我才?醒來,就有人問話, 那道聲音低沉沙啞, 應該是掩飾過的。”

    沈雲商:“他問了什麽??”

    玉薇面上略帶憂色繼續道:“他以?清栀的性命威脅我, 說他對家主與夫人感興趣, 問我家主與夫人之間是否有外人不知道的內情, 我便答他與外界傳聞一樣,并無?特別。”

    “後來他讓我取夫人或者小姐身邊一件東西, 但他并不說是何物, 只說這?樣東西對夫人和小姐極為?重要, 若我取不來,只需告訴他夫人和小姐特別在意?的随身之物是什麽?便可。”

    沈雲商眸色微沉。

    果然是沖着她和母親來的。

    若她沒猜錯的話,他要的那樣東西就是前世她出嫁時母親給她的那枚半月玉佩。

    “恰那時又有人進來,奴婢隐約聽到‘白’‘來了’幾個字, 便猜測應該是白家的人過來了, 且他之前也說小姐在大張旗鼓的找奴婢和清栀,奴婢清楚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留奴婢的性命, 所以?奴婢便決定賭一賭。”

    玉薇繼續道:“他們沒有想到奴婢會武功,在奴婢朝牆面擊出幾掌後才?反應過來,他身邊共有兩人,一個輕功極好,一個內力深厚,奴婢與他們交手?時中?了幾掌,所幸大公子來的及時,否則,奴婢不可能活下來。”

    沈雲商越聽越後怕,若當時再發現的晚些,玉薇就沒了。

    “還好,還好你沒事。”

    玉薇見?沈雲商對綁她的人半點不關心,心中?一動,問道:“小姐知道是誰?”

    沈雲商頓了頓,點頭:“嗯。”

    “還是姓趙的。”

    這?個答案在玉薇的意?料之中?。

    她醒來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們,姑蘇城的人不會有人會對她們下手?。

    “慕淮衣找到了那日出入酒肆的其中?一人的畫像,他是趙承北的近身侍衛之一。”沈雲商道:“玉薇,這?一次,我不打算再忍了。”

    玉薇一驚,忙傾身急急道:“小姐不必為?了我們得罪他,他畢竟是皇子,若是惹怒了他,對我們沒有好處。”

    沈雲商扶着她躺回去,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大夫說你受了不小的內傷,接下來你就好好養傷,其他的事無?需擔心。”

    玉薇還要說什麽?,沈雲商打斷她道:“還有表哥和裴行昭,不會有事的。”

    玉薇見?她意?已決,便沒再繼續相勸。

    “小姐,清栀如何了”

    提起清栀,沈雲商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

    “她醒過一次,我已問過她,是她的父親和弟弟将她騙賣到青樓,她原本還以?為?父親弟弟是真心要同她吃一頓飯,卻沒想到飯中?有迷藥,再醒來她人就在青樓了。”

    “其他的跟你說的差不多,也有人問過她那些問題,她什麽?也不願意?說,對方便對她下了死手?,裴行昭若再去晚一點,人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說到最後那一句,沈雲商聲音微哽。

    所以?前世清栀的死,是因為?她。

    可那時她卻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在青樓的絕望,不知道她為?了護她,面對生命威脅時一個字也不曾多說。

    玉薇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小姐,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沈雲商輕輕搖頭。

    她也不知道趙承北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她只知道他想要那枚半月玉佩,卻并不知道半月玉佩背後所代表着什麽?;她只知道或許與玄嵩帝有關,但具體為?何她至今窺不出半分。

    但她有一種預感,這?些謎團終将會一個個解開。

    “他殺你們滅口,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在查什麽?,如今你們都活着回來,他必然還會有下一步動作。”沈雲商緩緩道:“這?段時間你和清栀就在院中?,哪裏也不許去。”

    “那小姐...”

    “我無?妨。”沈雲商道:“母親給了我三個護衛,分別喚阿春,阿夏,阿秋,三人中?只有阿夏是位女?子,等你身體好些,便能見?到他們。”

    玉薇聞言這?才?放心,點頭應是。

    沈雲商剛從?玉薇房裏出來,就收到白管事的來信,她打開看?完,眉頭緊蹙。

    有人跟她搶糧食棉衣?

    這?麽?大的量,顯然不會是正常需求。

    難道,還有人和她一樣,動了同樣的心思?

    亦或者,這?是趙承北的人!

    可她是重活了一遭才?知道馬上會有雪災,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

    沈雲商幾經思忖後,去書房寫了回信。

    與此同時,裴行昭也收到了綠楊的信。

    信上說有人在跟他搶糧食棉衣,且對方囤積數量極大。

    裴行昭第一時間也懷疑到了趙承北,但據他所知,趙承北應該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錢才?是。

    他思忖再三後才?回了信。

    同日下午,極風門的人到了他們指定的地點。

    -

    趙承北立在院中?,神?色陰沉的望着那扇緊閉的門。

    從?裴家莊回來,那扇門就沒有打開過。

    不論他怎麽?道歉,崔九珩始終都沒有回他一個字。

    其實這?種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按照他的計劃,事已成,即便崔九珩再氣,也要娶沈雲商,待回了邺京成婚之後,他自有辦法讓崔九珩原諒他。

    可現在,計劃未成,九珩也不願意?見?他,可謂是得不償失。

    且那兩個婢女?也失了手?!

    趙承北深吸一口氣,臉色因心中?怒火而隐隐發青。

    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邺京他能運籌帷幄,到了這?裏卻幾次三番吃了敗仗,竟連兩個小丫鬟都奈何不得!

    他雖然沒有問她們太多,但若沈雲商知曉她自己的身份,他這?便就是打草驚蛇了。

    如今只希望,沈雲商不曾将這?一切告知白蕤。

    因為?他很早就觀察試探過,沈雲商不像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樣子。

    這?時,被他緊緊盯着的那道門終于開了,趙承北忙斂下怒容。

    出來的是崔九珩的貼身護衛西燭,他看?了眼趙承北便朝他走來,恭敬的行了禮後,才?道:“殿下,公子身體不适,想明日便啓程回邺京。”

    趙承北眼神?微緊。

    明日就回,可沈雲商之事還沒有進展。

    西燭見?他不語,便砰地跪下,鄭重請求道:“殿下,公子已經兩日不曾吃過東西了,若再這?麽?下去,公子的身體吃不消啊。”

    趙承北瞳孔一震:“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說!”

    西燭道:“公子不許小的說。”

    趙承北深深望了眼那間屋子,而後重重閉上眼咬了咬牙,半晌後拂袖離開,撂下一句:“明日回京。”

    西燭眼睛一亮:“多謝殿下。”

    待趙承北走遠了,西燭才?回了屋子。

    而屋裏,崔九珩正坐在桌前用?着肉粥,半點不像是兩日未曾用?飯的樣子。

    見?西燭進來,崔九珩擡頭:“他可答應了?”

    西燭笑着道:“答應了,屬下一說公子兩日不曾用?飯,殿下就應了。”

    崔九珩一愣,皺眉看?着西燭。

    “屬下要是不這?麽?說,二皇子定然不會答應的。”西燭忙認錯道:“屬下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崔九珩動了動唇,到底沒說出責怪的話,只是放下了肉粥,道:“都撤出去吧。”

    西燭:“啊?公子只吃這?麽?點?”

    崔九珩觑他:“你看?我現在可像是久不用?飯的樣子?明日穿了幫,你就是欺君。”

    西燭頓時有些懊惱。

    早知這?樣他就不撒那個慌了。

    “那公子,您可會原諒二皇子。”西燭邊收菜邊問。

    崔九珩的面色淡了下來,沒有應他。

    許久後,他才?道:“我與他一起長大,知道他曾經受過的委屈,知道他所有的難處,不管是為?了崔家,還是他,我都是盡心盡力扶持他,可是...”

    可是他沒有想到,在他心裏一直仁善溫潤的趙承北竟也會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他自然也知道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少不得刀槍劍雨,籌謀算計,可陽謀與陰謀卻是相差甚遠,他不屑于陰謀,也不贊成。

    “二皇子此番确實很有些過了。”西燭小聲道。

    不只是有些過,用?這?種手?段逼公子娶沈家小姐,簡直就是...

    “西燭。”

    崔九珩斥責道。

    西燭知他的意?思,自己不該妄議二皇子,遂不情不願的說了句錯了便不再提了。

    “明日回京,你去準備一下。”崔九珩道。

    “是。”

    -

    次日辰時,車馬就已經整裝穩妥,崔九珩在西燭的攙扶下出了府門。

    趙承北比他先到門口,見?到他便喚了聲:“九珩。”

    崔九珩面色未動,擡手?恭敬地行禮:“二皇子。”

    見?崔九珩如此生疏,趙承北便知道他心中?還有氣,他雖有心想多說幾句,但礙于此處人多眼雜,到底只是輕輕點頭:“嗯,啓程。”

    上馬車前,他又吩咐西燭:“好好照顧你家公子。”

    西燭恭敬應是。

    但此時的西燭因為?裴家莊的事對趙承北已經開始有不滿了,他家公子這?番是被誰害的?

    且他不知道照顧公子?還用?他來提醒?

    趙承歡最後出來,她瞥了眼身形孱弱的崔九珩,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

    皇兄都得了冷臉,她說什麽?也都是多餘的。

    畢竟在崔九珩的心裏,那石洞中?的藥她也有份。

    她也不是沒想過跟他解釋,但去了幾次他都不願意?見?她,她便看?開了。

    她在崔九珩心裏本就不是什麽?好人,多這?一樁也不是什麽?事。

    至于那日裴行昭所說的崔九珩緊張她,她當時還信幾分,可等回過神?後卻是半點不信了。

    這?麽?多年,若崔九珩真的喜歡她,又豈會刻意?疏遠她,連私下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她。

    馬車緩緩行駛,朝北城門而去。

    他們此次來姑蘇是微服,回京自然也不會大張旗鼓,加侍衛随從?一行也不過三十多人。

    但這?三十多人,都是身手?極佳的,足矣應對沿路所遇到的麻煩。

    比如現在,一行人在路過洪崖溝時遇到了山匪,趙承北也絲毫沒有慌張,只吩咐人保護好公主和崔九珩後便在馬車中?安心待着。

    邺京到姑蘇這?一路難免會遇到匪徒,來時他們還順便剿了好些匪,是以?現在誰都沒有将這?些山匪放在眼裏。

    但随着打鬥聲持續,趙承北眼裏逐漸有了不耐。

    已經小半個時辰了,他帶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什麽?樣的山匪需要這?麽?久的時間。

    正在他想開口時,外頭傳來烏軒的聲音:“殿下,此處山匪太過兇狠,屬下先護送殿下離開。”

    趙承北聽出了不對勁,一把掀開車簾望去,随即臉色就是一沉。

    他三十多個侍衛,竟将近折了半數!

    “殿下,我們得趕緊走。”

    戰局不容樂觀,烏軒遂催促道。

    趙承北放下車簾,沉着臉嗯了聲。

    這?種時候他自然不會蠢到自報身份,刺殺皇子是死罪,對于這?些匪徒來說,畏懼他的身份投誠還不如将他們直接全部殺死跑路來的安全。

    烏軒帶人護着幾輛馬車飛快離開,卻不想竟有匪徒追來,烏軒與趙承北另一個近身侍衛烏林斷後。

    馬車快速穿過洪崖溝,臨近驿站匪徒沒敢再往前追,趙承北吩咐在驿站停了下來。

    他去看?了趙承歡和崔九珩,見?他們都無?事才?黑着臉望向洪崖溝的方向。

    大約過了小半刻,有馬蹄聲響起。

    幾人立在驿站門口望去,卻見?一身血跡的烏軒拽着缰繩,馬背上還馱着一個人,趙承北心中?一緊,幾步迎上去。

    烏軒受了極嚴重的傷,幾乎是跌下的馬背,他撐着半跪在地,悲痛道:“禀殿下,十七個兄弟都沒了,包括...”

    “烏林。”

    趙承北朝他馬背上的屍身看?去,面色隐隐發白。

    烏軒與烏林還有另外兩個烏姓侍衛是趙承北的近身侍衛,都有着自小相伴長大的情分,饒是趙承北心再薄涼,此時見?到烏林慘死也難免心痛。

    他走近,一言不發的将烏林的屍身抱下來。

    烏林全身多處刀傷,整個人鮮血淋漓,而致命傷在脖頸。

    趙承歡崔九珩也先後過來,看?見?這?等場面也都有些震愕。

    他們以?為?的不過尋常山匪,沒成想損失卻這?般嚴重。

    烏軒撐不住暈了過去,有侍衛趕緊上前将他背進了驿站。

    趙承北盯着洪崖溝,咬牙吩咐:“去報此地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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