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雨樓
沈雲商抱着玉薇剛進去, 清溪便迎了上來:“沈小姐,請随我來。”
沈雲商跟着他進了一間屋子,擡頭就看?見正要出來的裴行?昭, 二?人對視一瞬,裴行?昭目光下移, 落在玉薇身上, 皺眉:“也受傷了?”
沈雲商點?了點?頭, 上前将玉薇放到另一張塌上,才朝旁邊的清栀看?去,這一看?臉色就黑了下來。
慕淮衣說清栀受了重傷,她也有了心理準備,可?在看?到人時, 她還是不可?控的顫了顫, 心頭竄出一股怒火。
少女看?起來鮮血淋漓的, 身上有着多處鞭傷, 青色的衣裙生生被鞭子抽破, 整個人躺在那裏似乎已是奄奄一息。
“我找過去時她已經陷入昏迷,傷她的人我叫人扣下來了。”裴行?昭并沒有細說當時的情境, 他踢開門時那人還沒有停手, 鞭子抽在少女身上, 傳來刺耳的聲音,而少女雙眼緊閉已無半分動靜,他當時心就涼了半截,一腳将?那人踹飛後去探了她的鼻息, 所幸去的及時, 要去的再晚些,人就真的沒了。
但即便他不說, 沈雲商也能想象得?到清栀當時的處境和?她所受的折磨,她心疼的看?着面?色慘白的少女,哽咽的一時說不出話。
上一世送到她面?前的姑娘更加慘不忍睹,這一次她防來防去,到底還是沒有護好她。
這時,清溪帶着樓中的大夫進來。
裴行?昭便上前将?沈雲商拉了過來:“先?讓大夫診治。”
沈雲商擡手抹了抹眼角,随他去了外間等候,才剛坐下裴家的人就出現在門外:“公子。”
裴行?昭看?向她,道:“我讓他審問那人,應該有結果了。”
沈雲商哪裏還坐得?住,趕緊拉開門走了出去。
裴行?昭緊随其後。
得?到裴行?昭示意,裴家護衛禀報道:“禀公子,沈小姐,屬下幾人審問了那人,他的說辭是一樣的,說是有人将?清栀姑娘賣進了青樓,但不讓她活命。”
沈雲商:“何人賣的?”
清栀的戶籍在她手上,旁人如何能賣。
裴家護衛面?色有些複雜道:“他說那人是清栀姑娘的父親,且也确實聽?清栀姑娘喚他父親,說是戶籍不慎弄丢了,他說是賣女兒?,實則是給了青樓一筆錢,做成?清栀姑娘被賣進樓中,拒不接客受折磨而死。”
沈雲商眼底一片冷光,咬牙重複:“清栀的父親。”
裴家護衛回道:“是,屬下看?那人不像說謊的樣子。”
但他還是想不通,有哪個父親會對自己的女兒?這般心狠!
“立刻找到清栀的父親和?弟弟!”
沈雲商正想開口,裴行?昭便先?她一步吩咐道。
裴家護衛忙應下:“是。”
随後,他問道:“那個人如何處置?”
裴行?昭問沈雲商的意思,沈雲商道:“送官府,順便問一下先?前我請求官府查探的事進展如何。”
裴家護衛看?了眼裴行?昭,見他點?頭,便領命而去。
護衛走後,裴行?昭面?色複雜道:“你也覺得?事情有異?”
沈雲商沉着臉嗯了聲:“她的父親再不是東西,也就是賣進青樓得?一筆錢,且她家裏人視財如命,沒理由倒給青樓錢要自己女兒?的命,這說不通。”
“而且他們?還綁了玉薇。”
裴行?昭凝眉道:“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沈雲商心裏确實有猜測,但沒證據:“等玉薇醒來,或許會有答案。”
裴行?昭其實能猜到沈雲商心中的懷疑。
在這姑蘇城敢對沈雲商的人下手的沒幾個。
而會下手的,除了那外來者,不做他想。
“玉薇這邊是什麽情況?”裴行?昭問道。
沈雲商:“被關在酒肆,表哥發現的及時,劈碎牆将?人救出來的,後發現裏頭還有人,就追出去了。”
裴行?昭若有所思的望向裏間。
對清栀下了死手,但對玉薇顯然是留了手的,這其中又有什麽隐情。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大夫才出來。
“受鞭傷的姑娘外傷頗多,血已經止住了,無性命之憂,但後期需要用上好的藥材,方才不會留下疤痕;而另外一位姑娘受了不輕的內傷,需得?精心調養,三月內不能動用內力,我去為二?位姑娘開幾副藥方帶回去。”
大夫的話落,沈雲商快速看?了眼裴行?昭,卻見後者面?色淡然的點?頭:“好,有勞大夫。”
大夫一走,沈雲商就盯着裴行?昭看?,眼神太過直白,裴行?昭想忽視都不行?,便轉頭低眸看?向她:“你就當沒聽?到,我也當沒注意,這事不就自然而然的過去了?”
沈雲商不吭聲。
“好吧我承認我是知道。”裴行?昭:“那是一次意外,我無意中發現玉薇身法?有異,之後便上了些心,果然發現她不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姑娘。”
沈雲商觀察着裴行?昭的神情,見他似乎并無隐瞞,心神微松:“那你怎不問我?”
“你既有心隐瞞,也不曾主動告知于我,那我自然就不會多問。”裴行?昭控訴道:“且我還沒問你為何要瞞着我呢,你倒是先?問起我來了。”
沈雲商被他這麽一說,确實有幾分心虛,但也僅僅只有幾分:“那你現在不都已經知道了,是母親為了保護我,才讓玉薇藏拙的。”
裴行?昭揚眉:“喔,行?吧。”
“啧,要是綠楊回來知道了,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話說,綠楊該不會打不過玉薇吧?”
沈雲商:“....我又不會武功,我如何知道?”
“再說,他能不能抱得?美人歸,也不取決于打不打得?贏。”
裴行?昭湊過來:“那取決于什麽?”
“對了,我還聽?說先?前你讓沈伯母認玉薇為義?女,有這事嗎?”
沈雲商轉身邊往裏間走邊道:“有這事。”
“但那時我年?紀尚小,且玉薇身份不明?,母親便不同意,讓我長大成?人再說,所以玉薇未入奴籍。”
裴行?昭忙追上去道:“商商你放心,待将?來綠楊成?親,我肯定?給他剔了奴籍,并重金求聘,他要敢對玉薇不好,我打斷他的腿。”
沈雲商頭也不回,輕飄飄道:“只要玉薇點?頭,我沒意見。”
“但玉薇若不同意,誰來也不行?。”
裴行?昭揚了揚眉,而後長長一嘆道:“那看?來綠楊的追妻路漫漫啊。”
沈雲商不置可?否。
想要她的玉薇,哪有那麽容易。
走進裏間,看?着榻上兩個昏迷不醒的姑娘,沈雲商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趙承北,那她便很懷疑是沖着她來的,清栀玉薇都是被她牽連,那這一遭也是因?她受的。
“以免節外生枝,先?将?人送回府吧。”裴行?昭道。
沈雲商也是這麽想的,剛要點?頭外面?便傳來動靜。
是白燕堂回來了。
沈雲商二?人便又迎去了外間。
外間有茶案,幾人圍繞而坐,白燕堂問了清栀和?玉薇的情況後,便道:“人沒有追上,但是中了我的暗器,傷在右邊手臂。”
這個結果在沈雲商的意料之中,趙承北敢在這裏綁人,那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
“是個什麽人?”
“蒙着面?看?不見臉,大約二?十五上下,比我矮一點?,身形偏瘦。”
白燕堂灌了幾口茶進去,才繼續道:“武功路數看?不出來,論招式不是我的對手,但他的輕功極好。”
說到這裏他看?了眼裴行?昭:“能跟他不相上下。”
聽?他形容完,沈雲商和?裴行?昭的心裏同時冒出了一個名字。
烏軒。
“你們?是不是猜到是誰了。”白燕堂将?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捏緊茶杯咬牙道:“告訴我,我去弄死他。”
“什麽喪心病狂的玩意兒?,對兩個小姑娘下這等狠手!”
沈雲商裴行?昭對視一眼,默契的沉默了下來。
依着白燕堂的性子,他知道了真的有可?能去弄死烏軒。
可?這渾水他們?都不想讓白家來趟,再者說,烏軒是趙承北的貼身侍衛,哪有那麽容易殺。
且若真殺了,趙承北必定?要報複,他們?這幾家現在沒有人能承受的起皇權的打壓。
但這筆賬,他們?不會就這麽算了。
“表哥,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沈雲商道。
白燕堂擡手打斷她:“是那個姓崔的?”
沈雲商一愣,而後想起在裴家莊發生的事,如此,白燕堂往他們?身上猜倒也正常。
“那姓崔的我一看?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在裴家莊算計你,這才一回來就又搞這麽大樁事!”白燕堂往後一靠,面?色不善道。
“跟他什麽仇,至于嗎?”
沈雲商看?他一臉要去找人麻煩的表情,不由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
這話一落,門就被推開,慕淮衣大咧咧進來,坐到白燕堂身側,将?手中的畫像拍到桌子上:“我尋到了這個證據,你們?看?看?有沒有用?”
畫像上墨跡還未幹,顯然是才畫出來的,沈雲商裴行?昭傾身看?去,面?色同時一沉。
“這人是今日酒肆對面?一個夥計看?到的,他說這人是個冰塊臉,又像是外地來的,便多看?了幾眼,且所幸這夥計在畫藝上有點?天賦,才能得?到這張畫像。”慕淮衣邊說邊注意着沈雲商裴行?昭的神情:“看?你們?這反應,我應該不是做的無用功?”
沈雲商裴行?昭對視一眼,又同時挪開。
認得?,怎麽不認得?!
趙承北的近身侍衛之一。
二?人不答,白燕堂就明?白了:“果真是他?”
慕淮衣轉頭看?他:“誰?跟上次差點?廢了裴阿昭的手的是同一個人嗎?”
沈雲商阻止不及,一轉眸果然見白燕堂面?色不對,她剛想要開口,白燕堂就擡手制止她,緩緩偏頭盯着慕淮衣:“誰差點?廢了我妹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