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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 解释
    “你最好没有骗我!”

    假若闻人惊阙与她成亲只是一场骗局,一切结束后,闻人惊阙仍是国公府的五公子,随时能再娶望族贤妻,而且将余望山抓捕归案后,他身上又多了一件功劳。

    被抛弃的江颂月则将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江颂月已经能想象得到别人会如何说她了。

    纵使后来她依然拥有太后的宠爱,能继续经营她的商铺,赚得盆满钵满,这也将是她贯穿她一生的、众所周知的耻辱。

    比贺笳生的平步青云更让她憎恨难忍。

    江颂月说得很凶,可若闻人惊阙当真只是利用她的,她并不能将人如何。

    商户的孤寡祖孙,如何斗得过国公府的公子?

    她的厉声责问不能对闻人惊阙产生任何威慑,可除此之外,江颂月别无他法。

    闻人惊阙在她的责问下沉默。

    通常情况下,这种反应代表着默认。

    江颂月心头渐凉。

    “我的确瞒着你一些事。”闻人惊阙说道。

    江颂月闭了闭眼,跪压在他膝上的腿移开,退后了一步,咬着牙关不让情绪泄露。

    最初二人流落山野时,她问闻人惊阙是否有意中人,他托武夷将军哀叹话,说没有。

    所以二人成亲,算是搭伙过日子。

    搭伙而已,哪里需要用得上真心,顾全自己的利益才是上策。

    所以闻人惊阙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谋取利益而已,是她一厢情愿,将真心托付了出去。

    “其实我知道你今日给我备的衣裳有些古怪。”

    心寒的江颂月骤然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了后面半句,“……从穿上的那一刻,府中侍婢的窃声低语就没停下来过,后来宫中众人直白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江颂月语气生硬,“我是瞒着你给你穿了靡艳的衣裳,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告诉你,这事我早有察觉,一直在瞒着你,假装不知晓。”

    江颂月呼吸一窒,心火蹿不起来了。

    默了默,她道:“我在与你说正经事,你不要扯这些无关紧要的。”

    闻人惊阙道:“我也在说正经事,我还知道寝屋中的烛火你从不熄灭,许是因为我看不见,你都不屑去伪装……也不知每晚都在借烛灯做些什么事情。”

    江颂月在做的事,是万不能被他知晓的。

    她眼神闪烁几下,硬邦邦道:“我怕黑,不想熄灯,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所以我没追问。这事我也是知道的,一直在瞒着你假装不知。”

    江颂月心里发虚,回忆了下听见闻人雨棠说那句话时的情绪,强行把怒火抬起,道:“你只骗了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你敢摸着心口发誓?”

    “不敢。我还瞒了别的,很多……你确定要我全部说出来?”

    “

    说!()”

    闻人惊阙合上眼,冥想状停顿了下,睁眼道:“回你家那趟,你与祖母趁我看不见,在我面前做了什么小手脚。我看不到,但能感受到面前的呼吸、厅中走动的声音和衣物摩擦声。那日是怕你们丢面子,在假意配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颂月:“……”

    “有一回在梅园看早开的梅树,你说下石阶时崴了脚,让我背你走连廊回去,我知道你在撒谎。”闻人惊阙用手比划着,道,“石阶在桃园西侧葫芦门外一百二十三步处……”

    “还有,昨日你说给我擦嘴,其实是在亲我。我都知道。”

    闻人惊阙说着,抬着右手拇指覆到嘴角,沿着唇线缓慢地抚动着,将上面来自江颂月的残余的湿润轻轻擦拭后,捻了捻手指。

    “我只是瞎了,不是傻了,能感知到温度、触感的异样。”他倏然展颜轻笑,“月萝,你昨日做什么要偷亲我?”

    江颂月猝不及防被掀了个底朝天。

    一想到她那些谎言和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全部被闻人惊阙感知到了,江颂月就脑袋发懵。

    他什么都知道,不动声色地看着洋洋得意的自己,说不定在心中嘲笑……

    江颂月脸红筋涨,圆润杏眼因羞愤憋出粼粼水光,湿漉漉地瞪着闻人惊阙,恨不得将他打晕过去,把这些记忆从他脑中挖掘出来。

    巨大的羞愤的冲击下,她觉得闻人惊阙是抱有目的才与自己成亲的,或是单纯想搭伙过日子,已经不重要了。

    江颂月上前,在闻人惊阙肩上重重推了一把,怒斥道:“你无耻!”

    闻人惊阙的身子被她推得后仰了下,稳住后,慢条斯理道:“难道不是你先瞒骗我的?何来我无耻之说?另外,我当时未揭穿你,难道不是在顾及你的颜面?月萝,你怎么好怪起我来了?”

    平心而论,若是第一次这样做就被拆穿,江颂月不会生气,只会羞耻地找借口与他分开,离得远远的。

    要么就此不再相见。

    要么过个十天半月,等心里的羞耻劲儿l过了,再去找他重修于好。

    但之后,一定会更加小心,再不敢在他面前瞎糊弄。

    就是因为他一再假装不知,让她掉以轻心,她才敢越发大胆随意,一步一步地走向丢脸的无尽深渊。

    江颂月憋着心火,恨恨道:“那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现在让我知道,我就不会生气了?”

    闻人惊阙沉默了下,反问:“不是你自己问的吗?你既问了,我当然要如实回答……否则,我能假装一辈子的。”

    说的没错。

    江颂月又是一阵气闷。

    郁气盘绕在心口,她发泄不出来,想骂闻人惊阙一顿,却找不到由头。

    归根结底,这一切就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倘若她打一开始就真诚地、不带任何小心思地对待闻人惊阙,哪至于在今日被他一口气揭穿?

    可这些小把戏,怎么能与他将轻贱两人的婚事相提并论!

    ()江颂月气得脑袋发晕,扶着床帐深深吸

    了两口气,又推了闻人惊阙一把,然后挤开他在床榻边坐下。

    抚着心口缓和片刻,这口气终是忍不下来,她瞪着闻人惊阙道:“你真会装!”

    闻人惊阙眼睫一颤,快速垂下,慢吞吞道:“不装的话,你都不知道恼羞成怒几回了。”

    “你还讲?”被戳到羞耻处的江颂月再次怒声呵斥。

    “不讲了。”闻人惊阙闭嘴。

    两人并肩坐了会儿l,闻人惊阙的手往旁边伸,落在江颂月裙摆上,顺着裙摆想去摸寻江颂她的手。

    江颂月不想理他,更不想让他碰,抓着裙摆狠狠抽开,冷哼一声用后背对着他。

    闻人惊阙的手落了空。

    不过这也给了他知晓大致方位的理由,他望着江颂月露出的半截白皙的后颈,锲而不舍地再次伸手,这次手臂往前许多,落在江颂月侧偏着的腿上。

    宽大手掌摸索而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倾盖在腿面上,让江颂月回忆起洞房那晚。

    那晚闻人惊阙的手也是这样摸索到自己腿上的。

    区别是那时的她仅着寝衣。

    然而感触上并无差别,那只手带来的震颤感一如当时。

    江颂月忍着心尖悸动假装无动于衷,在那只手摩挲着移动时破了功,抓住闻人惊阙的手恶狠狠地扔开,低声叱骂道:“伪君子!”

    “伪君子不是这样用的。”

    闻人惊阙一开口,江颂月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重新掀了起来,她转过来,高声道:“我高兴这样用!”

    “行,我是伪君子。”

    闻人惊阙好脾气地应承,让江颂月的火气想发发不出来。

    怎么感觉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阴郁积聚在心头,找不着发泄地时,闻人惊阙又说:“我是伪君子,那你就是个爱捣乱的小人。”

    “你才是小人!”江颂月板着脸,在他肩上又推了一把,被闻人惊阙顺势抓住了手。

    她用力挣,他加大力气扣紧。

    “小人和伪君子,两者都没那么坦荡,谁也别怪谁。”

    这话说得江颂月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两人都不出声了,只有抓在一起的手暗自较劲,一个想甩开,一个牢牢黏着不放。

    无声斗了会儿l,外面传来宫婢小心翼翼的询问:“县主、五公子,国公府那边在催了。”

    宫宴结束,大臣家眷陆续离开,闻人惊阙这个盲眼人在偏殿与江颂月道别,府中人俱在外面等他。

    闻人惊阙道:“这就过去。”

    他不好在后宫停留太久,回过宫婢,抓着江颂月的手问:“我的确还有些别的瞒着你的事,月萝,你要一件一件地听我说完吗?”

    “闭嘴啊!”江颂月就差尖叫着喝止他了。

    天知道她仗着闻人惊阙看不见做了多少丢脸的事情,已经被人当面扯出来这么多件清点,还不够丢脸的吗?

    幸好他只知有异样,并未亲眼看见。

    江颂月气自己没脸,也气自己成了逃避的那一个。

    可恨!

    明明是她质问闻人惊阙的,怎么成了闻人惊阙来揭她的短了?

    她怕再被揭短,不许闻人惊阙说话,直截了当地问出重点:“你为什么要与我成亲?”

    “因为你长得美,会赚银子,有主见,有担当,有脾性,而且心软护短。”闻人惊阙掰着江颂月的手一个个数着,说的很慢,数的也很慢。

    数到第三根手指,江颂月把手握起,不随他动了。

    望着闻人惊阙淡然的无神双目,她终于问出最根本的问题:“不是为了利用我抓到余望山,才与我成亲的?”

    “我想抓他,无需利用你。”

    闻人惊阙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说完笑了,“原来是为这事,谁与你编排的?”

    江颂月探究地眯眼打量他,没有回答。

    “这样认为的人不在少数,我早知有一日你会听到这种言论,但没想到你竟真的相信。”闻人惊阙叹气说罢,眉心环绕起淡淡的疑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为了抓人,将自己的婚事赔进去?”

    “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大理寺最年轻的左少卿,心思缜密,尽忠尽责,在职期间审理案件无数,未曾出过半点差错,深得皇帝的信任。

    他为查案做出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合理。

    “不是。”闻人惊阙干脆地否认,明确道,“我拿的是做管的俸禄,不是卖身的契约。”

    说到这儿l,外面传来窸窣走动的焦急脚步声。

    江颂月猜测是外面等的人着急了,想催,又不敢开口,只能靠小动作来提醒。

    其实听过闻人惊阙的解释后,她心里火气消下去许多。

    话粗理不粗,闻人惊阙真想利用她,犯不着用赔上头婚的筹码。——是这样吧?

    江颂月怕了他敏锐的感官,这会儿l心神被他搅乱,没法静心细思。

    怕被当成两人在里面亲热,她推着闻人惊阙道:“我心里有点乱,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正好咱们分开两日。你先回去吧。”

    “两日?”

    “两日。”江颂月给予肯定回复后,立刻唤人进来,堵住了闻人惊阙将开口的私密话。

    好不容易得到了能迎合的权利,对于离别前未能再亲密接触一下,闻人惊阙颇是遗憾。

    临出宫殿,他驻足回首,重复说过一遍的话,“月萝,其余瞒着你的事,你当真不要我一件一件地详细说与你听吗?”

    江颂月一听这话就脸上冒热气,想也不想道:“不要!你快走!”

    闻人惊阙面露遗憾,叹息着跟着宫婢出去了。

    迈出偏殿,他感受着外面的寒凉气息,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事到如今,不管江颂月想不想他的眼睛复明,他都要尽快恢复了。

    否则……闻人惊阙闭眼,不敢想象被揭露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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