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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 新衣
    一日未抓到余望山,江颂月就一日不得安心。

    得了司徒少靖的准话后,她开始经常出入大理寺,每次都带着闻人惊阙,她忙着了解贼寇的事,就安排闻人惊阙听下面的人汇报大理寺近来的案件。

    能不能帮得上忙先不说,尽职尽责的态度要先摆出来。

    江颂月擅长心算清账,不擅长看这满满小字的文书,是为了知己知彼强逼自己看下去的,这日正痛苦着,侍卫道有人来找她了。

    江颂月如蒙大赦,即刻放下案卷,问清后,得知是早先她命人用鲛鱼锦做的两身衣裳好了。

    次日就是冬至宫宴,再不好,她就要急了。

    这是最后一次挽救那批鲛鱼锦的机会,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看看天色,她与闻人惊阙道:“先回去为明日宫宴做准备?”

    闻人惊阙知道她惦记着商铺的事,笑问:“不先紧着抓人了?”

    “不急了。”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江颂月对余望山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人确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狠毒、睚眦必报,以及如履薄冰的谨慎。

    从夜鸦山被攻破至今,他已潜逃小半年,在缘宝阁的意外发生前,不曾露过任何蛛丝马迹。

    火灾未能得逞,他再次销声匿迹,比落入大海中的银针还要难捞。

    他神出鬼没,下次行动可能是明日,可能是三个月后,江颂月不能跟他干耗,生意得继续做。

    最起码这几日先将鲛鱼锦处理了,再把重心放回余望山身上。

    除了心系商铺生意,她还惦记着闻人惊阙的公务,离开时边走边问他:“今日都做了什么?”

    闻人惊阙道:“过了遍楚大夫的供词与证物,分派官员前去抄家和押送。”

    他既然来了官署,司徒少靖就不能让他闲着,明着说了,他就是看不见,也得听下面的人给他念了相关文书,让他亲自核验一遍证物,并分配人手。

    份内之事,闻人惊阙就依着办了。

    谏议大夫楚大人结党营私,多年来受贿数十万两白银,纵容族人欺压百姓、抢占良田,甚至与夜鸦山匪有所勾结。

    如今证据确凿,刚得了抄家入狱的决判。

    这案子江颂月是早就听说过的,她对案件本身没多大兴致,就是好奇楚大夫有没有与余望山有过正面接触。

    “没有。”闻人惊阙无情地打破她的期待。

    “哎。”江颂月叹气,遗憾没有余望山的消息,也唏嘘昔日金殿高官得此下场。

    她不懂楚大夫为什么要这样做,问:“都是五品高官了,做什么要勾结贼人、压迫百姓呢?”

    说着话,两人行至朱红连廊,遥遥看见贺笳生在侧面不远处与人说话。

    江颂月不想与他碰面,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挽着闻人惊阙的手往正门去。

    闻人惊阙也看见了,面上不表,继续与江颂月的对话,

    “因为贪念,位置越高,视野越广,想得到的也就越多。名利、权财、美色……”

    他停了停,目光微不可查地侧向江颂月,接着道:“……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江颂月对此很是认可,庆幸道:“幸好咱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闻人惊阙被强行赋予了“清心寡欲”的性情,眼前一花,曾看过和触摸过的酥软肌肤浮现在脑中。

    再看身侧的粉面佳人,他心火焚烧,眸中欲望险些喷涌而出。

    他没法反驳,重重闭眼,真就做了会儿瞎子,放松身心依赖起江颂月来。

    大理寺正门口停着辆奢华车撵,在江颂月与闻人惊阙走出来时,纱帘掀动,闻人听榆婀娜地下来相迎。

    来与江颂月传话的便是她了。

    “我闲着无事,想出来走走,就顺便来帮五嫂传话了。”

    她素来与江颂月亲近,有了姑嫂关系后有事没事就来寻人说话,江颂月习惯了,渐渐地,与她稍微熟络起来。

    但到底不是闻人惊阙的亲妹妹,还是要客气一点。

    浅聊几句,将上马车离去,有人在后面呼喊:“闻人少卿留步!”

    是贺笳生。

    他找闻人惊阙只能是公务,江颂月讨厌他,不愿意听他说话,先一步上了车撵,隔着纱帘盯着闻人惊阙,以防他被人欺负。

    闻人听榆自是跟着她的,亲昵地挽着手臂,道:“那姓贺的官员还挺有趣,上回我来接你们回府,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他竟来送我蜜饯果子。”

    江颂月本来满眼都是闻人惊阙,听见这话,猛地转头,吓了闻人听榆一跳。

    “五嫂,怎么了?”

    “他送你蜜饯?你收了吗?”

    闻人听榆本来有些紧张,听见这话就笑了,“我若收了他的东西,以后岂不是与他牵扯不清了?五嫂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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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再者说,那蜜饯果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她没那么嘴馋。

    她温柔地拒绝了贺笳生,不收他的东西,反过来抛了颗冬枣给他。

    抛去的,可以说是赏赐给下人的,也可以说是脏了扔掉的。

    至于被谁捡了,那就与她无关了。

    江颂月只听了她说的那部分,确定她没与贺笳生扯上关系,暗暗松了口气。

    她深知贺笳生的为人,怕闻人听榆耳根子软被骗了去,担负着嫂嫂的责任,劝说道:“你爱吃蜜饯这事,当是上回你五哥说漏嘴,让贺……贺大人听着了……”

    说漏嘴?

    闻人听榆暗道,她长这么大,可从未听说五哥何时说漏嘴过。

    再有,她其实不爱吃蜜饯,会牙疼。

    “……还说你喜欢胭脂呢,他连胭脂都舍不得,只会捡不值钱的蜜饯来讨好你,你可别被他这么低劣的付出骗了……”

    闻人听榆心道这嫂嫂竟然不知道是五哥在给贺笳生下套,对二人的恩爱产生了片刻的怀疑,但又听江

    颂月是真心为她着想,心里还挺舒服。

    她乐意做不懂事的妹妹,于是假装成不知人心险恶的深宅姑娘,失落道:“我还当他送我蜜饯,是不拘小节的真性情,原来竟是想着用些寻常物件来算计我……”

    江颂月见她眉心蕴着愁绪,忙安慰:“你国公府堂堂八姑娘,求娶的青年才俊多不胜数……这人本就配不上你,犯不着为他难过。”

    闻人听榆哀叹几声后,配合她的安慰恢复平静,趁着她对自己生出保护之意的机会套近乎,“五嫂,你新裁的那身衣裳,是为明日的宫宴吗?回去后能不能让我先瞧瞧?”

    “行是行……”江颂月有些窘迫。

    那匹布料被染坏了,闻人惊阙是夭矫不群的翩然公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容貌不差,但气质比不过,那身衣裳穿在身上兴许会很俗气。

    不想闻人听榆将期望放得太高,她道:“是为明日宫宴准备的,不过那衣裳色彩怪异了些,未必能入你的眼……”

    “怎么会?五嫂弄来的东西必定是极好的。”

    高门姑娘想讨好人,手段很多,全看她愿不愿意做。

    此时的闻人听榆是愿意的,她先夸赞,再怀疑,带亲近的娇气道:“五嫂,你不会是怕我抢你的,故意这样说的吧?”

    江颂月别的不在行,但涉及赚钱的事,脑子很是灵光,听见这话,立马有了新主意。

    她名声不好,不够端方有仪,闻人听榆不同。

    眼前这位是正宗的名门贵女,琴棋书画皆通,礼数仪态绝佳,素来受后宅女眷们的夸赞,由她穿上那衣裳,比自己穿着养眼太多了!

    江颂月也是实在不愿穿那烂柿子颜色的丑衣裳!

    她坦诚道:“实不相瞒,那衣裳色彩混杂,与当前时兴的相背,我计划宫宴穿着让更多人看见,回头好放到缘宝阁……”

    闻人听榆明白了,是为了带风气赚钱。

    她心思灵敏,瞬间接收到江颂月暗藏的意思,立刻惊喜道:“真的吗?五嫂,那是京城里头一件吗?一共裁了几件?能不能给我一件?我也想在宫宴上出风头。”

    出于好心,江颂月再三与她确定:“你真的想穿?与时兴的料子、款式都相差许多的。”

    “想!哪回都是六姐出风头,该轮到我了。”闻人听榆肯定地回答,心中笃定,哪怕那衣裳是一坨破烂,她也决定穿了。

    讨好江颂月的这条路,她要走到黑。

    “那就给你穿。”一锤定音,江颂月与闻人听榆相视一笑,都觉得心中舒坦。

    里面说定,外面也结束了。

    贺笳生送闻人惊阙到车撵旁,看着江颂月出来扶人,目光移向小窗口旁的闻人听榆。

    闻人听榆拿帕子半掩面,对他轻柔笑着,在兄嫂进入车厢时,做慌张状收敛起来,快速躲回车厢中。

    江颂月发觉异样,逆着她的动作向外扫了一眼,意外与贺笳生对视,皱着眉转开了眼。

    小窗合上,马车启程。

    闻人惊阙不是真瞎,知道自己与贺笳生在外面谈话时,江颂月没有盯着自己。

    这八妹难道比他更重要?

    他不大高兴闻人听榆抢占江颂月的注意,入了车厢就问:“听声音你俩都很愉悦,在聊什么?”

    “在聊鲛鱼锦裁成的新衣裳呢。”江颂月将他被风吹乱的衣裳抚平,轻快地说道,“送到凝光院了,回去你就能先试上一试,定然很好看。”

    好看吗?

    闻人惊阙不觉得。

    但小夫妻能在宫宴上,当着皇帝太后以及群臣的面,穿同样丑的衣裳,不乏是另一种恩爱。

    为此,也为哄江颂月高兴,他可以忍。

    “月萝特意为我准备的,定是好看的。”他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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