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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7 第 87 章
    如果说有什么事儿,让整个李村儿都仿佛吃了屎一样恶心,一定是丢粪,并且粪还在李村儿。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全李村儿现在对赵村儿的态度十分一致。

    肯定是赵村儿干得。

    他们怎么能干出这么缺德没有下限的事儿?

    赵村儿人实在太贱了!

    说赵村儿无差别攻击,人家全扬在李宝强家那一亩三分地,一点儿没扬村儿里头。说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味道弥漫小半个李村儿,其中以李宝强家前后左右的几家受害最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秋末天凉,味儿还没那么霸道。

    不幸的是,没入冬,没上冻,随着太阳上升,温度上升,味道……持久留“香”。

    太贱了!

    他们要是祸害啥东西,给李村儿造成实质的损失,李村儿还能上门讨说法。现在呢?难道为了茅厕那点儿消失的粪打上赵村儿吗?

    整个李村儿膈应赵村儿膈应得咬牙切齿,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要死。邻居几家骂骂咧咧,骂赵村儿,骂李宝强家。

    村里的人宁愿绕远儿,也不从李宝强家门前走,疯魔了一样,哪怕没味儿,也总觉得彼此都臭烘烘的。

    于是,全村都不断地骂赵村儿,骂始作俑者李宝强家。

    甚至,他们心头还产生了一丝阴影--总怕再来人偷粪,总想回家看看。而李宝强一家三口被困在家里,要到上工时间了,才不得不蹚出来。

    其他人,可能是皇帝的臭味儿,产生了幻觉;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彻底腌透了。村民们见到三人全都掩鼻逃离,一点儿掩饰,也没法儿掩饰。

    李宝强家三口人憋屈至极,跑到李大队长面前叫嚣着要去赵村儿讨回来。"他们砸坏我家那么多碗碟,现在又上门泼粪!日子没法儿过了啊……""太欺负人了!""大队长,你不能不管啊!"

    别人能躲,李大队长不能躲。

    李大队长面无表情,"……"

    他都想骂赵村儿几句了!

    这事儿干得,太招人烦了!

    李大队长喘了口气,脸更黑,"你们告诉我找谁讨说法?

    "李宝强妈毫不犹豫地指控:"当然是孙家!""你那个亲家一看就老实巴交,你说是他们就是他们?"

    孙家人确实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家,否则也不会任由闺女被欺负这么长时间,还被李家占便宜

    李宝强妈一口咬定,"肯定是他们,不是他们会是谁?"李大队长直接表明态度:"大队管不了。"李宝强妈吵闹:"凭啥管不了?"

    李宝强父子也都愤愤不平,"大队咋能不管事儿呢?"

    李大队长强调重点:"下次你们要是能抓个正着,大队就出面。"李宝强家三口人:"还有下次?!"

    李大队长怎么知道?摆摆手,"上工去!"随即迅速转身,直到走远,才放松地呼吸。

    李家三口人不甘心。

    李宝强妈狠辣道:“等孙家送春妮儿回来,我非得要他们好看!”

    李宝强问:“孙家能送她回来?”

    李宝强妈呸道:“连孩子都生不了的女人,回娘家也丢人,谁还会要她?看着吧,早晚住不下去,还得求着咱家回来!"

    他爹道:“回来咱也不要,除非他们跪下求咱们,多给点儿钱粮啥的,听说赵村儿大队今年收成好……"

    李宝强不太乐意:"我还想留个香火呢,她都不能生。""钱咬手啊,等出够气,就给她赶出去!儿你再重新娶个能养的。"

    "这行。"

    赵村儿和李村儿离得近,昨天赵村儿休息,也给外村儿的青年们放了小半天假。

    今天早上,李村儿的青年回来干活儿,李宝强家被人泼粪的消息便插上翅膀一样飞速地传遍了整个赵村儿。

    赵村儿人也觉得忒恶心忒损了,然后纷纷叫好,光明正大地猜测,到底是谁干了这件大快人心的

    事儿。

    王家三兄弟和陈三儿深藏功与名,暗爽。

    王老大和王老二都瞒得死死。

    >

    “是不是你干的?"潘翠莲揪住丈夫的耳朵,“跟我说实话!”

    王老三不招:"你觉得是就是,非得问那么多干啥?"

    "你们能想到那么损的点子?"潘翠莲一联想到那场面便犯恶心。

    王老三不回应。他得维护赵主任的形象,他们想不出来也必须是他们想的,跟赵主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潘翠莲从他嘴里问不出别的,也就不问了,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高兴地夸:“反正我知道了,你就是咱们赵村儿的英雄!"

    王老三享受媳妇儿的崇拜。

    赵芸芸听到消息,立即就联想到赵柯身上。

    李宝强家越恶心,她越爽,走路都带风。

    陈三儿站在围栏边儿,故作不经意地问她:“你听说了吗?李宝强家被泼粪的事儿?大家都猜是咱们村儿人干的……"

    赵芸芸不知道他参与了,想着帮赵柯遮掩一下,故意嫌弃地嘟嚷:"也不知道谁这么浪费,白瞎肥了。"

    陈三儿立马拉下脸,狠狠白了她一眼。赵芸芸一下子火了,"陈三儿!你敢白我!"

    白的就是你,缺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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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陈三儿懒得理她,转身。

    下一秒,赵芸芸勇猛地翻上围栏,跳过去。

    陈三儿察觉到不对劲儿,一回头,见赵芸芸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吓得赶紧跑。赵芸芸追着他捶。

    陈三儿边躲边生气地骂她:赵芸芸,你是不是个女的!赵芸芸追打得更凶。

    小村庄又是美好祥和的一天。

    春妮儿回到孙家两天,一直都关门躲在她和冬妮儿以前的小屋里,不出来也不理会父母妹妹。孙大娘夫妻和冬妮儿在家里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她。村里好些妇女好信儿,有空闲就跑到老孙家来瞧春妮儿。

    无论真关心假关心,她们说话全没个把门儿的,孙大娘不敢让她们进屋,全都拦在院外。夫妻俩不敢留春妮儿一个人在家,孙大娘便让孙大爷替她跟大队长请假,她在家陪着春妮儿。

    第三天九点多,赵柯独自上门。

    赵主任,你来

    啦?

    孙大娘迎着她进门儿。

    她脸上抓伤结痂,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睛也红肿,十分憔悴。赵柯坐在外屋,问:大娘,春妮儿姐在屋里吗?孙大娘点头,一说话声音便冒出哭腔,在屋里呢。

    春妮儿回来,赵柯还没见过她,问:我来跟你们说说去省城的事儿,我能见见她吗?她从进去,,咋说都不出来,我们都……

    嘎吱——

    屋门打开。孙大娘惊喜,春妮儿?!你出来了?

    春妮儿低着头,两只手抓着上衣下摆,没听到亲娘的话一般,径直走到赵柯不远。赵柯印象里,没结婚之前的春妮儿是个很勤快、很安静、很爱干净的姐姐。而现在,她衣物破旧脏污,头发没梳,胡乱地披散着,手很糙,也不太干净。孙大娘看着这样的春妮儿,又捂嘴哭起来,春妮儿,你这是挖娘的心啊……

    春妮儿充耳不闻。

    赵柯看不清她的神情,打断孙大娘,开门见山道:“咱们大队有合作医疗,但往年没报过这种检查,大队不能为春妮儿姐一个人开先例,这不公平。

    孙大娘默默抹眼泪。

    赵柯继续道:“穷家富路,又是去医院,大队合计,怎么也得带五十块钱。”孙大娘晃了晃,五十,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吗……赵柯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扶她坐下。春妮儿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孙大娘捂着胸口哀哀地哭:我们一家的命咋这么苦啊……春妮儿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任何动容,好像她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但赵柯看见她攥衣摆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微微颤抖。她并不是毫无感觉。

    赵柯看着她,甚至觉得,沉默的躯壳里,是一个濒临破碎的灵魂,在疯狂地呐喊:救我,救救我……

    所以赵柯第一时间,握住了她的手。

    紧紧握住。

    那是两双完全不一样的手。

    一双饱经风霜,干枯脏污。

    一双未经风雨,白嫩柔软。

    春妮儿下意识地想要缩手

    。

    但赵柯的手坚定有力地抓住了退缩的她。

    “大队账上没钱,不能预支,队委会一起凑了五十块钱借给你们应急。”赵柯没去管自怨自艾的孙大娘,只认真地看着春妮儿,你一定要去看,五十块钱当下很多,但对你的后半生来说,微不足道,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无论你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是否会成为谁的母亲,你永远是自由的。

    “我说自由,不是喊口号,我代表大队承诺你,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不管别人接不接纳你……只要你想,只要你想,你永远可以回到赵村儿大队。

    春妮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谁说你以后完了,谁贬低你,你就告诉他:去你妈的!

    春妮儿惊得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脸,似乎无法想象,脏话是从一个文雅的姑娘嘴里吐出来的。孙大娘……已经有些麻木,赵柯说出啥,好像都不咋意外。

    赵柯仿佛没说过那种话,一派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明天我和我妈去县城,你们一家跟我一起走,我送你们上车。

    孙大娘吃惊,这、这么快吗?然后便是汹涌的忐忑。

    鼻子下面长着嘴呢,问就是了,怕什么?

    孙大娘无措,那、那让她爹一个人陪她去吧,省钱……或者,能不能找个别人……

    就你们一家人去。

    别人不可能扶一辈子,赵柯无视她期望的眼神,道:“我会给我爹打电话,等你们到省城,他去接你们。

    而赵柯说是让他们自己走,母女俩离开家的时候,带了一大包东西。

    一袋干蘑菇,在送他们上小客车的时候,拿给了乘务员,托她到县城后,告诉孙家三口人,在哪儿换车,

    又拿出一半儿山货,还有姐俩攒的票,让孙家人带给她爹赵建国。这是用来走人情的。

    小客车慢悠悠地走了,带走孙家人,赵家娘三个才去到轴承厂。

    赵柯给赵建国打电话,说明春妮儿去省城看病的事儿,让他记得接他们。

    赵建国一口答应,但又告诉她:“省城的医疗设

    备和技术,也不见得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万

    万一真的是春妮儿的问题呢?

    赵柯明白,道:要是她真的有问题,爹,帮我请求医生,话里留一线。赵建国一声叹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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