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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人心变化
    百两银子不少,也不多。

    对伍长来说不少,对百夫长来说不多。

    伍长只是巡逻兵的头目,职级与郑差拨相似,百夫长虽同样不入品级,却掌管着一座坊市的治安。

    换算成后世的官职,类似于京都街道派出所所长。

    店铺月例、帮派供奉、各种罚款……

    黑的白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油水丰厚,百两银子当真不算什么。

    然而这捉刀银代表的是心意、态度,人家愿意承你一份情,打算做朋友,长久结交。

    “与坊间治安官打好关系,也不错,免了毛贼小偷打扰。”

    李平安心中还有另一个打算,日后再遭遇贼人入室,或许还能通过李三换银子,也算是另类创收。

    武道修行是个无底洞,江湖同道不远千里送银子上门,不收不行。

    当然,银子可以要,官儿狗都不当!

    ……

    建武四十年的春节很快过去,日子照常流逝,太阳照常升起。

    时间才是世上最大的公平。

    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

    李平安四门武学勤修不辍,每天都能感觉到进步,哪怕只有一丝丝,日积月累天长地久,终有大成之时。

    世上有人天赋异禀,能十几年就能修成武道宗师。

    李平安自知根骨平平无奇,悟性也是普通人水准,练功岁数还晚了,早已做好修炼一个朝代的打算。

    “一头猪修炼千年……呸呸,咱比猪聪慧多了!”

    这日清晨。

    李平安来到崇仁坊,熟门熟路的去崔家书铺,发现门口贴的对联换了。

    书刊儒释道法……

    卷集诗词歌赋……

    对联写的好坏看不出来,下联左边的落款倒是认识,苏明远。

    “嚯,才子题字!”

    李平安啧啧称奇,古代人特别注重传承,墨宝就是其一。

    日后苏明远学问更进一步,写出流芳千古的诗词,或者步入仕途出将入相,这幅题字就成了崔氏书铺的底蕴。

    推门进去。

    书铺布置没什么变化,只是来借读的人多了些,伙计正忙着给书生们续水。

    李平安来到柜台前,与崔掌柜打招呼。

    “崔掌柜,那几本书看完了,再买几卷深奥些的道经。”

    “差爷这般勤奋,莫非打算授箓入道,回转为良籍?”

    崔掌柜解释道:“不是有意打探差爷心思,而是想要授箓入道,考验的典籍多为新作,不同道观亦有侧重方向。”

    贱籍并非不能提升为良籍,做道士、和尚就是方式之一。

    僧道属于方外之人,朝廷有诸多优待,譬如免除徭役、税负,譬如道牒僧牒可当做路引。

    贱籍拿到道牒后,等于出家舍弃了先前身份,再去衙门办理新的户籍黄册,拿到的就是白身良籍。

    大抵是先出世再入世,就将身份洗白了!

    不过拿到道牒僧牒并不简单,朝廷每年给各道观、寺庙一定名额,需要通过道经佛法考试,重重竞争才能出家。

    各处道观考教的典籍不同,所以崔掌柜才会说,需要针对性的看书。

    李平安摇头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对道经有兴趣。”

    “那就读先贤古籍,并非是今不如古,而是先贤古籍更接近于道。后人阐释难免掺杂私货,经历一译二译三译,许多新作已经偏离初衷了。”

    崔掌柜说了几卷书名,让伙计取来。

    “差爷与苏公子相熟,往后买书一律八折,合计三十二两。”

    “多谢掌柜,咱也沾沾苏公子的文气。”

    李平安话音落下,忽然听到嗤笑声。

    “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三流诗人,连乡试都考不过的秀才,也好意思说文气!”

    说话的是个削瘦书生,看模样二十来岁,身上长衫洗得发白,衣角还有几处缝补痕迹。

    “王兄,莫要这般言语。”

    旁边中年书生劝说道:“你我与苏兄相熟,看过他写的文章,先前还对他还多有推崇,今年必能高中。”

    “当然能高中!”

    青年书生嘲讽道:“听说东宫举办宴会,特意请苏明远去作诗,有了太子做靠山,高中岂不是轻而易举?”

    “说不准还能连中解元、状元,成为北方二十年来第一人!”

    “咳咳咳,慎言慎言!”

    中年书生连忙打断,唯恐同伴口无遮拦,连带着他都受牵连。

    当今陛下已经七十有二,即使青年时武道有成,也差不多到了年岁,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能继位。

    这话传出去,惹得太子不悦,一辈子都别想考中。

    青年书生少年意气,丝毫不忌惮东宫:“先前以为苏明远骨气清高,如今才发现,就是个谄媚小人,吾要与之绝交!”

    “走走走,我们去喝酒。”

    中年书生连拉带扯,将同伴拽出书铺,不断的安慰劝解。

    李平安原本听着有趣,认为是怕兄弟开路虎的剧情,听到东宫、太子之后,心中有了别样想法。

    京城谁不知道,威远侯是太子的泰山,将来的国丈。

    苏明远写诗出名后,没有投效世家大族,偏偏选了有深仇大恨的威远侯阵营。

    “兴许想多了,没准他已经忘了苏姑娘。”

    李平安看多了书生负心的话本,对读书人的节操不予置评。

    或许人家认为区区勾栏女子,连良籍都算不上的财货,根本不值得负心或者痴情。

    从书铺离开,拎着新买的书回家。

    崇仁坊遍地读书人,路上听着他们议论诗词文章,短短片刻,竟然三次听到苏明远的名字。

    原本吹出来的北方第一才子,经过太子宴请之后,隐隐有几分坐实。

    诗词评判本就唯心,差距只要不是太大,很难界定高下。

    现在苏明远等于有了官方认证,收获了许多随大流的粉丝,若有人不服气,粉丝们就会问一句。

    你收到太子宴请了吗?

    “出名的滋味真不错。”

    李平安暗自思索,自己再读几十上百年书,必然能精通佛道儒墨法,到时候引经据典抄几首前世诗词,或许能搏个诗圣、诗仙的名号。

    “人前显圣还是算了,咱站在历史长河中,旁观那些天骄翻云覆雨就好。”

    “眼看他们戏幕起,眼看他们戏幕落。”

    “或许无敌天下的时候,可以用佚名写本诗集,让百年千年后的人去查,这究竟是谁的大作!”

    李平安思绪飘飞,莫名想到几千年后的专家教授,为“佚名”是谁争的面红耳赤的场景。

    到时候,李平安高调宣布。

    我就是这些千古名篇的作者!

    可惜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将掀开世界的真相的人,当做是胡言乱语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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