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早就听闻过云锦初的名头,也知道她是墨玄宸主动求来的世子妃,可真正见面还是头一次。
听闻这位镇南王府世子妃容色倾城,性子温柔,而且哪怕曾与谢家那谢翾有过一段叫人揣测的“过去”,可在京中世家之中名声却是不错,如今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不知道墨玄宸为什么会带着她过来?
二皇子压下心头好奇说道:“世子妃言重,我也过来没多久。”
墨玄宸直奔主题:“荣宪呢?”
二皇子朝着屋里看了一眼:“人在里面,不过还昏睡着。”
云锦初的出现虽然让人惊讶,可二皇子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多问,只领着几人直接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那屋中光线昏暗,荣宪大长公主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披头散发时脸上犹如死人,身上衣裳皱皱巴巴,嘴边脖颈上全是血色。
“夏侯。”
墨玄宸朝旁看了眼。
夏侯钰直接就朝着床边走了过去,他先是查看了一下荣宪的情况,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取了银针分别扎在她头顶和颈间。
银针闪烁着浅浅流光,夏侯钰捏着银针尾部轻捻了片刻,就见原本昏死的荣宪缓缓醒来。
墨玄宸扭头看了眼二皇子。
二皇子愣了下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对上墨玄宸带着冷意的目光后猛地回神,连忙说道:“我先出去,你跟皇姑奶奶慢慢聊,我在外面等你。”
“多谢殿下。”
二皇子退出去后,朱祁和夏侯钰也都退了出来。
那房门关上之后里头只剩下墨玄宸夫妇和荣宪大长公主。
二皇子站在院中瞧着里头隐约透出的光线,见朱祁和夏侯钰一左一右站在门前,显然是想隔绝外间打探的意图,他不由皱了皱眉。
身旁长随压低了声音:“殿下,您说墨世子费这么大功夫将大长公主换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要知道刚开始殿下拉拢墨玄宸时,他是油盐不进的。
哪怕殿下抓着陵江的事为把柄他也依旧不曾松口,可后来见过国公爷后,松口答应愿意帮殿下时,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殿下将荣宪大长公主交给他。
那时候他们有所不解,直到今夜冯良出现在天牢,后来天牢走水。
他们既是吃惊于陛下居然真的如墨玄宸所说派人入天牢灭口,也同样墨玄宸大费周章将大长公主从陛下眼皮子底下换出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想问的东西,莫不是跟陛下突然狠下杀手灭口有关?
二皇子同样心里头好奇,可想起来时英国公跟他交代过的那些话,让他不要过问墨玄宸跟大长公主之间的纠葛。
二皇子压下心里疑惑说道:“不管他想要干什么,终归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他记得他答应本殿下和国公爷的那些事情就行,至于别的,少说少问,这墨玄宸手段莫测,轻易不要得罪了他。”
没看他那大哥、四哥接连被他搞进了大牢?
这边屋中,墨玄宸不知道二皇子对他心生忌惮,他只是拉着云锦初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安静瞧着床上缓缓苏醒的荣宪大长公主。
荣宪睁眼时有一瞬间的迷茫,脑海里全是在大牢之中剧疼下的窒息和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大火浓烟。
她这是死了?
她坐起身来伸手按压着心口的位置,可是人死之后还会疼吗?
荣宪惨白着脸用力缓解着疼痛,手中摸到胸口血迹,那满是腥臭的血腥味让她缓缓回过神来,她隐约觉察出她不像是死了,周围虽然昏黄却泛着暖意的光线也不像是人死之后该有的模样。
她神情恍惚,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大长公主这是在回味死亡的滋味?”
荣宪赫然扭头,入目就见不远处坐着的二人,瞳孔顿时猛缩:“你们?”
云锦初笑盈盈地朝着她挥挥手:“好久不见。”
“云锦初!”
荣宪忘不了这个一手将谢家送入绝境的女子,也忘不了那日街头时二人头一次当面对峙,眼前女子丝毫不退满眼锋芒的模样。
她曾因她手段曾对她起过欣赏,更曾动过心思想要让谢翾将她纳入谢家,可后来随着谢家一次次地栽在她手上,本来显赫至极的谢氏一族变得声名狼藉,甚至因她一步步走入绝路。
那所有的欣赏和看重,就全都变成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厌憎。
荣宪目光掠过云锦初,落在她身旁那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时,那本该浑浊的眼里顿时溢满了滔天怒意,夹杂着恨不能杀了他的怨恨:
“墨!玄!宸!你居然还敢来见本宫?!”
墨玄宸瞧着她那么目眦欲裂的样子神色冷淡:“我要是不来见你,你这会儿就该死在那天牢里,等那一场大火扑灭之后,只剩下一副面目都分不清楚的焦黑枯骨。”
荣宪脸上怒气一滞。
她想起来冯良压着她灌下去的那杯毒酒。
想起景帝要灭她的口。
云锦初见她那副失了精气神的样子,杵着下巴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对我和墨玄宸哪来那么多不忿?”
“我跟谢家的事情虽然始于四皇子,可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这事早就结束,谢翾不会一步步走错,墨玄宸也不会因我跟谢家结怨。”
“要真论起来,谢家能走到现在大半责任都在你身上,你那些孙儿玄孙也都因你而死,你都没羞愧的无颜苟活,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敢见你?”
云锦初托着下巴时指尖细长,弯着手指摸索着自己脸颊似笑非笑,
“而且我很好奇哎,咱们那位陛下一次次的宽赦你和谢家,看似顾念姑侄情谊,可如今却又突然对你灭口,大长公主,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手里到底握着陛下什么把柄,能叫他反复无常至此?”
荣宪嘴唇惨白,手中抓着身下被角怒声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墨玄宸瞧她强撑着的色厉内荏,只面色冷淡:“要是不知道,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荣宪顿时冷嗤:“你以为本宫怕死?”
“你当然不怕,可你总还有怕的东西,比如谢炆,比如西山于日峰。”
墨玄宸淡声道,“我这人施恩必求回报,也从不做赔本买卖。”
“你要是不能让我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那我也就只好去打扰已故之人,将那位早逝多年的小公子请出来偿还你今日得我相救的恩情,我想他肯定也是乐意的。”
“墨玄宸!!”
荣宪顿时嘶声厉喝,“你无耻!!!”
她早逝的小儿子就葬在西山的于日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