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传出一股莫名的威压,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一股来自上古,自带无尽煞气的威压。
看着眼前的三头六臂,背生八翅,头上顶着牛角的身影,戚斧在颤抖,朝着自己的主人传递着兴奋、喜悦的情绪。
而刑天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你就以这幅姿态和我争斗?你与我同在一个时代成名,同样以战斗闻达于各部,若是现在这幅模样,奉劝你不如缩头躲好,免得一世英名尽毁。”
此时众人顺着刑天的话,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兵主只是附着在那具不知名材质的神像上,看起来头颅和躯干具有一定的质感,四肢如灰石一般,显得并不协调。
“你太狂了,我,不喜欢!”
刑天很傲,但是曾经的蚩尤比他更傲,就算是躯体不全,他也不能接受一个昔日在他眼中并不算对手的存在,对他进行任何的挑衅。
“刑天手下不斩老弱病残,有本事和我出谷一战,免得误伤你九黎族这些娇弱的族人。”
刑天也是为了九黎族人考虑,免得一场大战下来,徒增杀戮,结果神像似乎并不领情,六臂各带神兵,刀、枪、锤、戟、斧、钺,以六面合围之势直接击向刑天。
突然遭受先手抢攻,刑天躲闪不及,怒意勃发的举盾迎敌。
铿锵的抨击声,利刃割铁的刺啦声不绝于耳。
两尊凶神强大的煞气犹如化为实质,仿佛将天空和周边的氛围都转化成了黑色的沙尘。
周围郁郁葱葱的大树被庚金煞气直接催折腰身,在风压中应声而倒,枝叶纷飞。
每一次的盾牌格挡,都如同挡下雷霆万钧。
重锤轰门,气浪与音浪叠加,逼的弱小的一些神祗忍不住纷纷倒退。
失去先攻的机会,刑天也是格外恼怒,在连绵不绝的轰击下全无还手的能力。
这一尊神像的行为特征和上古时期他所遇见的蚩尤完全不像。
真正高傲的蚩尤,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前方有埋伏,也会一头扎进去想要蛮力破局的真“战神”,在单独决战中先下手为强,不是蚩尤的风格。
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打得刑天叫苦不迭,同时盾牌也在不停的暗中吸取积蓄着蚩尤的力量,传递给右手的戚斧。
这也是为何孟尝要把戚斧给刑天留下的原因,拥有干戚的刑天,才是真正完整的战神。
破绽还没等到,神像身上的气息越发诡异起来。
一股万骨全枯的死气以神像为中心,不停的向着周边蔓延,花草凋敝,万物皆归于死寂。
早在变化刚刚出现的时候,熊泰就面色大变,似乎认出了死气的根源,拉着手下的心腹往后迅速撤退,见状不妙的开明神与于儿神也是紧随其后。
独留一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妖兽,纷纷中招,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眼神中的神光开始逐渐凋零。
“修行一千载,我居然连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族出手的勇气都没有,我可真是个废物啊!”
“没有洞府、没有飞行法器,也没有道侣,修行修行,数百年孤苦伶仃,孑然一身,这是修的哪门子自在逍遥大道?活得还不如一個人间的富家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诸多妖兽各自拿出兵刃,僵持在了原地,不停的割在自己身上,刮一刀,便是一块血肉掉落,他们似乎丧失痛觉一样,绝望而又悲观的倒在血泊之中,逐渐变成了一滩没了声息的血肉。
剩下暂时抗扛住了负面情绪的妖兽吓得魂魄都发出了战栗,急忙往后退去。
刑天同样受得了一部分情绪的影响,双乳化作的眸子变得通红,胸脯的肌肉皱成一团,做出了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恶表情,断首的脖颈处还喷出一道悠长的白气。
“我是刑天!!我是上古的战神,头可断,血可流,战意不断,我绝不倒下!!”
一股惊人的战意,不停的从刑天身上散发出来,干戚仿佛也受到了主人战意盎然的影响,盾牌撤开,任由六把神兵劈砍在身上。
可刑天依然挺直着腰杆,身姿挺拔,让人望见就自然生出敬畏、钦佩的情绪。
“你如果是蚩尤,是兵主,也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的盖世豪杰!”
“我!不!允!许!有人在你死后,打扰你的长眠,把伱变成如此一个如此自怨自艾的懦夫!”
“死!!!”
戚斧的斧刃闪烁着凶戾的乌光,全力一击的加持下,斧身发出前所未有的舒爽嗡鸣,一斧之力,伴随着刑天的怒吼,直接当头劈下。
五把神兵应声折断在这一道无穷战意之下,独留蚩尤的魔斧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斧杆处出现一道豁大的缺口,与蚩尤一起被击飞,撞击在背后的峭壁之上。
巨大的气浪,掀飞了这周围的一切,强如开明神也是不停的倒退,选择暂避锋芒,弱小者则如树木,直接在气浪威压下化作齑粉,被拍至粉碎。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众人回首,自山谷口蔓延至峭壁山峰,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深数十丈的沟壑,自家先祖蚩尤被击飞,已经撞碎了山壁,轰塌了半边大山,无数的九黎子弟从山洞中惊恐飞出,望着破碎的山体,痛失家园。
斧刃所过之处,草木皆摧,山石崩裂。
这是如何惊天的威势?这难道就是上古时期,能够力压天地豪杰,独自以战神闻名天下的强者,所具备的实力吗?
“我说过,让你出去打,你非不听,现在部落半毁,死伤无数,这事可不能怪我!”
刑天发出畅快的笑容,身上挨了五下似乎对他来说不过挠痒一样简单。
只是可惜胸脯能做出的表情变化终究有限,不足以完美诠释他心中的怒意,只能恨恨的指着从崩碎的山石中走出的蚩尤怒斥道。
“你不是蚩尤,你只是一个窃居在蚩尤体内的懦夫。真正的蚩尤,战意只会比我更加高涨,决不会像娘们唧唧的太一神一样,那么多愁善感,那么小家子气。”
“哗!”
周围的九黎族人瞬间惊住了,他们大多数都是后面出生的族人,没有亲眼见过兵主的风姿卓越,但是也算是听着兵主的传奇故事长大。
他们故事中的兵主绝对不会被刑天一斧头劈飞,被打得如同挂壁一样。
他们心中的信仰,也觉得不应该是死气沉沉,不教人向善,反而影响着别人自残,乃至自杀的“邪神”。
无数双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蚩尤神像,无数的质疑汇集到了大祭司黎泰的身上。
“不!!他是在骗你们,他在胡说八道,这就是我们的先祖,他的身上有兵主的精血,有风雷八翅,也能驱使先祖的战斧,我们之间有血脉的感应,这如何可能做得假?”
神像犹如宕机一般,僵直在原地,似乎很奇怪为什么族人会质疑他的身份。
“吾即兵主,吾为黎贪!”
“可是……我心中的先祖……他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会昂首挺胸,坦然接受,可是你身上的死气……”
黎泰迅速拉扯住尝试发问的族人,目色狂热的呐喊着:“兵主不可战胜,打败他,打败刑天,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战神!”
周围的九黎族人也是振奋起精神,跟随着一起加入呐喊的队列。
兵主神像上气势似乎受到感召,迅速向上攀升,原本盎然的死气被战意逐渐压制回了体内。
这一刻,刑天似乎又见到了两千年前,那个高高在上,与九天雷霆之间,与风雷为伴,和日月共舞的傲世战神。
只是可惜,战意攀升到一半,死气复燃,将原本神性越发清明的神像又重新压制回了体内。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刑天猛烈的拍打着干戚,天边随着干戚交击的频率,传来轰隆的电闪雷鸣。
“你不是蚩尤,你只是九黎族人用信仰催生的一个假神,借机重生在蚩尤神像里的信仰神。”
“我不论你是谁,战神不可受辱,区区太一,待某今日打死你,再去找他决一生死,为你报仇雪耻!”
“轰隆隆~~”
天边的雷光似乎感应到了两股战意的碰撞,晴天之中有电光闪烁,一声爆响之后,蚩尤神像舞动八翅,飞跃在九天之上,灭世的雷霆汇于一点,化作天威浩荡的紫色闪电轰击在刑天的盾牌之上。
“啊!!反!!”
一声暴喝,不知材质的盾牌上出现丝丝裂痕,却依然坚强的将雷霆压缩到极致,经由戚斧重新挥出,直奔蚩尤神像而去。
黎泰和开明神等人,还有围观的九黎族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道猛烈的白光闪过,眼前瞬间失明,变得一片漆黑。
良久之后,随着众人恢复视力,只得看见满天的石粉迎风洒落星光点点。
伤痕累累的无头巨人,重新背起盾牌,双手杵着戚斧,虚弱的朝着谷外走去。
身姿依然挺拔,背影犹如高山!
“先…先祖??”
黎泰大脑一片空白,这难道是兵主…败了?
于儿神和开明神相视一笑,但是看着九黎族人如丧考妣,满目震惊的样子,又重新收回了笑容,显现出同样悲痛的神情。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虚弱的刑天,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开明神轻轻摇头,可于儿神却邪魅一笑,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身子,直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黎泰时,他才突然闪身,消失在现场。
“呵,好言难劝送死的鬼,受了伤的老虎,才是最可怕的猛兽!”
开明神轻笑,回头看着歇斯底里的黎泰,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所以,那个被劈成齑粉的,到底是不是蚩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