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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四大伯侯
    “诏大王令,宣东南西北四大伯侯觐见!”

    古香古色的王廷,雕梁画栋的红木,整个大商的王廷虽不及后世故宫、大明宫那么大气磅礴,却极具威严。

    王座之上,正是身材魁梧,面相威严而凌厉的大商新王子受,又称帝辛。

    哪怕满脸络腮胡,也能看出仪表堂堂的英武之气,不怒自威的气场放在朝堂之上,总是让人把这位大王当成一位勇不可挡的绝世猛将。

    后世《荀子非相》就曾描述过帝辛“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超劲,百人之敌也”。

    朝堂之下,站立的是整个大商最精英的那一批人?

    此时的大臣还没有后世那么明显的文武对立,如敢于直谏的卿士梅伯、上大夫赵启,都是文能安邦定国,拿起长矛就能上战场站在战车上捅人的存在。

    此番新帝登位,诏四大伯侯觐见。

    走在首位的便是东伯侯姜桓楚,目露着精光,喜形于色,频频回头得意的看着崇侯虎和姬昌,心情大好。

    往年自己都是和鄂崇禹走在第三第四,打头阵的向来都是崇侯虎,其次姬昌。

    现在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他姜桓楚走在首位了,难得扬眉吐气一把。

    姜伯侯一路走上前去,不停的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女婿,越看越觉得欣赏,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我王有明主贤君之姿,自家的宝贝女儿真是嫁对人了。

    “东鲁外臣,姜桓楚叩拜吾王,愿大王恩加四海,威震八方,成汤基业万年长存!”

    “外臣,崇侯虎/姬昌/鄂崇禹,叩拜吾王。”

    “哈哈哈,何须多礼,孤初登王位,倒是让诸位伯侯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

    帝辛站起身来,挥动着洁白的王袍,疾步走下殿来,一把扶起姜桓楚,脸上喜笑颜开的抓着东伯侯的胳膊说道:“姜侯何须行此大礼?前些时日,你我还一同剿灭东夷之乱,您是长辈,孤为晚辈,当是孤向东侯问安。”

    寒暄片刻后,英明神武的大王哄的姜桓楚是眉开眼笑。

    随后帝辛向后走去,一把扶起将头垂在地上的崇侯虎,在众人意料之外的,一脚便将崇侯虎踹得后退了好几步。

    比干大惊,立刻就想冲出来劝阻大王,四方伯侯,大王不仅不礼待,怎可当众拳脚相向。

    好在黄飞虎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丞相比干,然后苦笑的摇着头:“丞相,稍安勿躁,大王与崇侯关系匪浅,无碍。”

    “崇虎,你在演给谁看?是在愚弄太师,还是瞧不起寡人?”

    比起对东伯侯的温和,对北伯侯,帝辛显得更真实,根本没有虚伪的客套,上来便怒不可遏,不假辞色的训斥。

    “大王,臣有罪!”

    “你有何罪?”

    “未能安定北疆罪其一,北海糜烂罪其二,欺瞒大王、太师罪其三。臣罪无可恕,请大王降爵,罢免臣北伯侯一爵。”

    众臣哗然,议论纷纷,司天监杜元铣一把拽住身旁正准备出列的下大夫张子辰:“你要作甚?”

    “这可是好机会啊,崇侯实力大损,任命滨州侯为北伯侯,势必可以削弱北疆,滨州侯陶铸年迈,值此新老交替之际,新侯锐意进取,当为我大商开疆拓土、平定北海作为马前卒。”

    “张大夫,您疯了不成,没看出大王明打暗抚吗?大王与崇侯情同手足,从小一起在太师培养之下长大,你以为大王打崇侯是生气?”

    杜元铣作为三朝元老,看着帝辛、黄飞虎这一代人成长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作为同在闻太师帐下成长的情谊,远比普通的君臣之谊更加深厚。

    比这帝乙中期才入朝的下大夫看的要长远得多,此刻拉住他,是在救他,妄议诸侯,稍有不慎就是五刑加身。

    自己这个友人之子什么都好,写文辞藻华丽,甚得帝乙欢心。

    就是为人太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北疆现在糜烂的局势,他毫不知情。

    可杜元铣和其他几位三朝元老,是从武乙时期就已经在朝中为官的老人,比文丁中晚期才晋升的大臣了解的事情更多。

    北疆,谁碰谁死,没瞧见西伯侯还恭顺的跪坐在殿下不敢起身吗?

    帝辛等了片刻,见朝中大臣并未有人挑头出来说话,面上挂着嘲讽巡视了一圈,颇有些不屑。

    随即又露出悲痛的神色,一把拉起崇侯虎,痛心疾首的说道:“崇虎,你是孤的兄弟,伱在北疆苦寒之地挣扎,孤是知道的,北疆多艰,你苦苦支撑已是不易。”

    “太师平日里也有信函传回,经常诉说北疆的苦难,大臣们也都在劝孤,要给你机会将功折罪,你还不思弥补过错,反而要自降爵位,你对得起老师和孤对你的信任吗?。”

    “臣,知错矣。”

    “崇虎,你且说,该如何才能将功折罪?”

    崇侯虎重新跪在地上,死死的将头抵在帝辛的脚边,大声说道:“请大王,以及我大商的各位忠臣公伯们,再给崇虎一些时间,准许北疆休养生息五年,不,三年,只要三年,崇虎还给大商一個兵强马壮的北疆。”

    嗯,公伯们。

    这是在向大王请命?还是在向谁告饶?

    不好说,反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一言不发,俯首称臣的姬伯侯身上。

    帝辛亲切的托起崇侯虎,喜不自胜:“好,众位大臣听到了,崇侯愿意将功折罪,且太师也几次三番的托信为崇侯说情,希望能让崇侯带领北疆,休养生息。”

    “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此时的大殿之上异常安静,明白事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就算是不明白事的人也感受到殿内诡异的气氛,手足无措的保持沉默,不敢应答。

    “下臣附议,大王英明,大商四疆必定在您的威严之下,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却是两道年轻的身影出列,打破了寂静。

    帝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俯视着两道身影,柔声说道:“原来是费仲啊,多年未见,成家否?”

    “不敢劳大王挂念,已有二子,拙劣不堪。”

    “这位大臣颇为面生,且报上名来,寡人还不知你姓名。”

    “下臣尤浑,由典戎将军蒙钦卫举荐,忝为司礼士卿。”

    帝辛点了点头,记下这个名字,转头望向姬昌:“姬伯侯觉得崇侯所言如何?”

    姬昌身躯一震,诚惶诚恐的拜服着帝辛:“西岐外臣岂敢乱言他国之事,大王您觉得对,那就是对的,您若是觉得崇侯错,那他便是错的。”

    “呵,若真如你所说,那倒也罢,可我怎么听说,姬伯侯三年来屡次托词,年老体弱,一直未曾亲自入朝歌觐见,却又整军经武,剿灭了余、緡、岷、脅四国,拓土三百里,得城十二座?这就是姬伯侯口中所说的,绝不干涉他国之事吗?”

    “大王明鉴,这实非外臣所愿啊,我西岐周国替大商戍卫西土,只是这四国倒行逆施,不顾先帝的道德教化,下臣这才出兵严惩。”

    “那十年勿用,无攸利,你给寡人解释解释,你这十年之期未到,连下四国,这究竟是怎么个无攸利?”

    姬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显得有些慌乱,眼中泛着泪光,嘴唇也哆哆嗦嗦的哭诉着。

    “这都是天意啊,大王,顺天意则攸利,逆天意则无攸利,不顾百姓之生计,逆发戎狄,穷兵黩武,是谓之无道,而讨伐不臣,拯救四国百姓如水火便是顺天而行,是为仁道。”

    “大王,外臣一片赤胆忠心,请大王明鉴。”

    帝辛气得眉头直皱,恨不得立刻夺下宫中戍卫的长刀,干脆一刀砍了这强词夺理的老匹夫。

    合着我让你打异族你觉得是逆天而行,你招兵买马占据自己麾下的诸侯领地就是顺天而行,这天意就是你姬家一家之言不成?

    若真是若此,自己这个商王算是什么?逆天之人吗?

    见着大王发怒,朝中一直三缄其口的诸位大臣们,纷纷出列,替姬昌求着情。

    这一刻,帝辛烦透了,以前做王子时,总想着有朝一日做了大王,就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听别人的劝谏做什么仁道之主。

    没想到真的当他坐在这个位子之后才发现,当一个贤明的帝王有多么的不容易,处处都是掣肘,所言所行稍有不慎,便是各种攻讦。

    眼见帝辛忍着怒气,整个人就将要火山喷发之时,姬昌也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让大王着恼,自己可就真危险了,想罢立刻高声回道。

    “大王的继位也是天意,外臣夜观天象,紫薇星明亮,当为大王贺,天意在商,外臣请命,准许我西岐出征,讨伐犬戎!为我大商圣王献俘以祭成汤先祖。”

    听到这里,帝辛才勉强压下怒火,恨恨的挥动王袍,重新走回王座。

    “以后不要再和我提什么天意、逆天顺天的话,无稽之谈。”

    “都起来吧,侍者来人,给四位伯侯赐座。”

    “太师远征北海,今后朝堂之上政事当由王叔比干主持,外事由武成大将军黄飞虎主持,礼乐、戎祭、监司各行其是,其余之事,诸卿可有禀告?”

    听闻此言,诸位大臣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四大伯侯的事翻了个篇,于是纷纷出列,奏对禀告着各地的民生与灾情。

    去年遭了雪灾,大商各处都不好过,秉持帝乙时期的惠民、养民之策,各地都在请求减赋减役。

    帝辛又有些头疼,自己初登王位,宫殿未修,东夷未灭,本想着如何锐意进取,没加赋加役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减?

    可不减又能如何?子民都冻杀饿死了,自己真的做个孤家寡人吗?

    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纷纷应允。

    朝中大事一一处理,比干却是坐不住了,不停的给帝辛打着眼色,以袖袍遮挡,左手不停的指着南伯侯鄂崇禹。

    坏了,刚刚只顾着怄气,忘记还有南伯侯还没宣慰,看着鄂崇禹铁青的脸,帝辛直呼大意了,立刻又跑到殿下,抓住鄂崇禹的手。

    “哎呀,鄂侯,你看寡人都给西伯侯给气糊涂了,一时怠慢了鄂侯。”

    “这些年,鄂侯镇守南疆,辛苦了!”

    “听闻南疆瑰丽,鄂侯此次还多带了五千人牲为寡人贺,鄂侯的心意,寡人是知道的,心中甚是欢喜。”

    说实话,帝辛平时少有和鄂崇禹打交道的时机,对于南疆也了解不多,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鄂崇禹面色稍霁,躬身说道:“大王言重了,外臣愧对先王,甘愿受罚。”

    鄂侯语气里还是有些不忿的,这让帝辛心底对这位南伯侯略微有些轻视,连崇虎那头倔牛都知道求个情,卖个乖,这位南侯怕不是天天和蛮夷待在一起久了,不通晓我大商与诸邦‘礼仪’了吧!

    “大王,南疆奇人异士众多,外臣此次前来,除却上贡人牲之外,还为大王带来不少苗彝贵女,翼族贵女,进献给大王,还望大王笑纳。”

    “哦?”

    帝辛饶有兴趣的拍手称好:“快快带上来,早有听闻,异族之人多神异,且让孤好好见识见识!”

    一场朝议罢了,侍者布置好酒宴现场。

    朝歌众臣轮流向着四大伯侯敬酒,殿内数位纤细苗条的美人如蛇舞一般扭动着腰肢,领舞之人正是肤色灰白,背生两对七彩琉璃羽翅的九黎蝶翼女子,在众星捧月的衬托之下,昭显出一番异样的美感。

    帝辛看的是如痴如醉,端起酒杯,有些醉意的来到崇侯虎的身边,也不拘泥,直接席地而坐,揽过崇侯虎的肩膀就轻声的问道。

    “虎,你看这歌舞升平的朝歌,美不美?”

    也不待崇侯虎回话,帝辛便自顾自的说道。

    “美,如何不美!可再美的美人,还能美得过我殷商万万里山河?”

    “今日为王,方知父王不易,你一定要替我看好北疆,看好西周,你是我最好的外邦的兄弟,不要气馁,不要自暴自弃,我等你三年后,带着北疆的勇士来朝歌给我献俘献礼。”

    “我要看北疆男儿的矫健,我要看你崇城威武不屈的战舞,而不是朝堂之上愚弄我如猪猡的什么异族风情。”

    话音落下,帝辛立刻醉醺醺的走到姬昌座前,抓着姬昌的手亲切的说着仰慕的话。

    只留下崇侯虎怔怔的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舞女,心中压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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