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推门从顾堇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秦琅满脸写着【神清气爽】四个字,就是抬头看向太阳的时候有些刺眼。
“咳咳,千手大人,请问小的下次什么时候来呢?”
“呸…你还来做什么?”
“自然是给大人检查身体。”
秦琅扶了扶脑袋上的家丁小帽:
“夏天到了,千手大人的身子却好像还是有些阴凉,小的心疼千手大人,必须亲自前来给大人暖一暖。”
“……”
顾堇闻言不语,只是紧了紧衣襟,脸蛋儿微红地瞪了这没大没小的家丁一眼:
“夫人还没原谅你呢,你别得意忘形。”
“嗯嗯,我有数的,放心亲爱的。”
咻——
话音一落,一柄匕首不快不慢地飞出。
与其说是射过去,不如更像是扔过去。
秦琅轻松接住一笑,扔了回去,看到少女接住的时候竟然无意识地皱了皱小鼻子,瞬间感觉有被可爱到,哈哈一笑后,故作严肃状地拱拱手:
“千手大人身手真不错,小的改日再来向大人讨教。”
————————————
自从来到京城,秦琅今天才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放松了,也没完全放松。
原因不仅仅是如顾堇所言,他还没有得到苏银瓶的原谅。
另外秦琅也因为今天跟顾堇的对话,隐隐地又开始担心起苏钰盘那边了。
眼下,苏氏两姐妹可以说各有各的烦恼。
女帝苏钰盘那边的烦恼,不管是摄政王的事儿,还是她自己内心的某些问题,显然都是比较严肃的。
而苏银瓶这边的烦恼,说起来虽然只是儿女情长,可比起妹妹尚且还运筹帷幄,姐姐被渣男伤了心的事实却是已经发生了的。
“银瓶…钰盘…”
秦琅口中喃喃,望着晴空万里的高天,脑海中一个冷艳一个明艳的两张俏脸儿渐渐重合,合二为一,勾起秦琅的思绪万千。
啪——
“?!”
忽然,秦琅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大白天的不由打了个寒颤。
因为以他现在半步宗师的水平,能无声无息接近自己身后的人绝对不算多了,若不是超级高手,那就只能是鬼了。
“喂!”
不待秦琅转身,“鬼”开口了,爽朗的声音好听又熟悉:
“小家丁!大白天就开始想着嚯嚯哪家女子了吗?”
“祝…”
秦琅回头看清来人,眼皮子直接跳了跳:
“奔雷大人…”
“诶呀,别客气啦,叫咱祝红绫就行~话说几天不见,你这身什么情况?入赘了?”
“……”
“不对,入赘也该是入成驸马,没听说入成家丁的…哦对了,秦小弟,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当初如果苏银瓶封的不是郡主而是王爷的话,你可能就是王妃了,嘿嘿~”
“……”
看到眼前的银色面具人一身熟悉的粗麻长袍,自顾自地跟自己闲扯这些,秦琅很想问她一句。
爷跟你很熟吗?
但人家是宗师,秦琅肯定不能直说,只是瞥了祝红绫一眼之后,脚下突然一踏,闪身运起轻功往北边住所飞驰而去。
面具人当时就懵了一下:
“秦琅你跑什么呀?!”
“……”
秦琅不跑才怪,谁知道这大白天祝红绫又跑过来干嘛,莫不是又要来研究自己的身体。
然而,不跑还好,这一跑,秦琅似乎也忘记了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的事情,都还没跑出花园,刚刚从一座假山上落下,就惊骇地看到祝红绫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哼~跟咱比轻功?瞧不起咱?”
“没…没有,奔雷大人误会了…”
秦琅之所以能看出祝红绫在得意地笑,是因为她的银色面具下半截刚好可以露出下巴和嘴,所以此时的秦琅,可以很直接地看到一对略薄的水润唇瓣儿微微扬起的状态。
而且,之前那個夜晚看不清晰,眼下秦琅才发现,祝红绫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的感觉有些熟悉。
是在哪见过呢…
只琢磨了一刹那,秦琅就恍然。
对,是团团。
祝红绫笑起来的时候,嘴巴的弧度居然有一种猫儿的感觉。
但这只是感觉。
用秦琅记忆深处的一个词形容来的话,其实应该说,奔雷大人是天生的【微笑唇】。
啧…
秦琅不免在心头吐槽,不管性格还是武功都如此彪悍的一个女子,却有着一副天生卖萌的微笑唇…这是什么反差女?
“误会什么啊?秦小弟伱不是见了我就跑吗?为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大人,能不能别叫我秦小弟,怪别扭的…”
“啊…那我怎么叫呀?”
“秦琅就行。”
“好吧秦琅,刚才我可都听到了哈,光天化日就开始调戏女子…”
“?”
秦琅直接震惊,露出窦娥的表情:
“调戏女子?谁?”
“你!”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是口头调戏!”
“……”
“而且还是不得了的两个女子…”
祝红绫围着秦琅走了一圈,然后银色面具忽地凑到秦琅面前:
“一个‘银瓶’,一个‘钰盘’,哈~你刚刚是这样念叨的吧?”
“是,但请奔雷大人莫要戏耍秦某了。”
秦琅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卑不亢,正气凛然:
“秦某对郡主和陛下都是真情实意,天地可鉴,何来调戏之说。”
“好吧好吧,那你倒是告诉我,几天不见,你怎么这副打扮了?”
祝红绫面具下的好奇之心溢于言表,于是秦琅就姑且把自己做家丁的事儿摊牌了,祝红绫听后很是佩服:
“从少侠到家丁,看似身份降级,实则在生气的郡主身边呆的更加名正言顺了,妙啊。”
秦琅眉头抖了抖:
“奔雷大人,秦某今天难得放假,没什么事儿的话,秦某就先去休息了。”
“哎,等下,你怎么还叫我大人啊?上次不是说了,让你叫我祝红绫就行吗?”
“嗯…祝红绫…”
“还有,原来你今天放假啊,看来我来的正好~”
秦琅有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
“上次回去之后,咱研究过了,秦琅,你的武功是旧六派龙鼎山庄的吧?”
秦琅愣了一下,但也不是很吃惊。
祝红绫毕竟是皇宫大内的人,更何况根据上次突然找自己打架这事也能看出,她多少有一点点“武痴”的属性,能查到自己的武功其实也不足为奇。
“所以怎么说?其实你是龙鼎山庄的余孽传人?还是说龙鼎山庄死灰复燃,重出江湖了?”
“想多了。”
秦琅摇头,上次有这种想法的,还是黄万有旗下聚贤亭的那帮人:
“秦某自幼习武,被师姐捡回了一个小门小派,学的都是杂学功夫,其中不乏江湖中失落流传的玩意儿,恰好有龙鼎山庄的内容只是巧合。”
“唔…这样啊…”
对于秦琅敷衍的借口,祝红绫居然若有所思,低头喃喃:
“也是,江湖上流传的什么都有,咱小时候也在父亲书房里看过好多残缺不全的怪武功来着…”
秦琅耳朵一动,残缺不全的怪武功?
他下意识地觉得,所谓的“怪武功”应该不会是什么三脚猫的东西,从而对祝红绫口中的“父亲”也有些好奇。
祝红绫…
江湖上,有什么姓祝的大佬吗…
秦琅不知道,索性就干脆问了。
祝红绫听他这一问,双手直接捏拳摆起了某种拳法的起手式:
“好说,跟我打完就告诉你。”
“又打?”
秦琅心中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别啊,我今天放假…不是,祝红绫,祝姐姐,你干嘛又来找我打啊,皇宫里应该不止你一位宗师高手吧?你去找他们啊。”
“他们又不会龙鼎山庄的武功,还有你那奇怪的内功,我还没查出端倪呢。”
“……”
“而且宫里肯跟我打的本来也不多,打起来有意思的也就地宫的那几个了,可那几个都是怪人,咱害怕。”
“……”
还能有你害怕的?
还有能被你叫做怪人的?
秦琅不得不承认皇宫真是藏龙卧虎,还没来得及感慨,眼帘中就出现一个疾速放大的拳头。
这情景,既熟悉,又不完全熟悉。
熟悉的自然是那一夜初遇祝红绫的时候,秦琅也见过这来势汹汹的拳头。
但有些不熟悉的是,今天的祝红绫,手上没有再裹缠着白色布条了。
于是,出现在秦琅眼前的,就是一个同样来势汹汹,但却细腻如玉,白若凝脂的俏生生的小拳头。
砰——!
“噗——!”
粉嫩的拳头看起来小巧,力道可一点儿没比那一晚差。
秦琅只来得及抬臂交叉格挡,随后就欻欻歘被击退了两三丈,同时胸口一闷,大口咳嗽起来。
呼——
紧接着,那种清爽独特的香风一掠而至,秦琅知道第二拳已到,赶忙大喝:
“且慢!”
“?”
一抹残影在秦琅鼻尖一指距离处凝固成形,祝红绫微微歪头:
“怎么了?”
“……”
怎么了你妹!
真要问怎么了,秦琅会有“你没事儿吧?”“说打就打?”“我能不能拒绝?”等等一串问题要问。
但秦琅也知道,这些话应该都跟这货说不通,因此索性找了一个自己最关心,对方应该也会回答的问题:
“祝红绫,你手上缠的东西呢?”
“哦…你在意这个啊…”
祝红绫有些意外,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秦琅也趁机瞥了瞥。
妈蛋…居然挺“玉”的…
光看外观,好像甚至比秦琅身边的其它女子都要“玉”…
所谓“玉手纤纤,秀若光凝”,秦琅今天算是真见识到了。
很难想象,手都这么玉了,那…
秦琅下的视线意识往祝红绫脚下缓缓看去,刚看到脚尖儿,就被祝红绫的话重新勾回神来:
“那个是我平时用来保护皮肤的。”
“保护…皮肤?”
“是啊,就秋冬,还有春天时候,我都怕手上发干发裂什么的,所以都要保护着,另外那个布条啊其实也浸过专门的药膏,很滋润来着。”
“……”
秦琅人都傻了,这货不是个练拳的吗?
练拳的人,不是巴不得用铁砂铜豆之类的来磨砺拳头,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子不够厚吗?
怎么还能有这种…这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真正的“花拳绣腿”?
“嘿…其实咱也能理解你的困惑,不过我家的拳法,的确是比较特殊,需要好好保护双手的。”
看到秦琅的表情,祝红绫也是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
秦琅这才注意到,她跟顾堇一样留着单马尾,只是比顾堇稍短一点儿,大概到肩的样子。
而秦琅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条件反射似的就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感觉祝红绫这个长度的单马尾,其实刚好也够从背后抓住…
“平时的话,反正咱就都是这样护理的,只不过到夏天到了,缠起来反而不透气,还会…唔…会出汗把布条弄脏…所以我就不用了。”
“原来如此。”
秦琅了然点头:
“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什么了?”
“难怪那天你用布条蒙住我眼睛的时候,我能闻到有味道。”
味道…
祝红绫整个人滞了一下,声线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你…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人就会出汗,你…”
“不,不是汗味。”
秦琅回忆了一下,果断摇头:
“是淡淡的香气。”
“…哈?”
“有点儿像栀子花,不,比栀子花淡一些,没那么浓烈,但是很…清新…总之就是很好闻的气味。”
“……”
祝红绫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只漂亮极了的玉手上,几根指尖不安分地勾了勾。
“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来的话,原来是你那布条上浸了药膏啊。”
“药…呃?”
祝红绫抬起下巴,怔了怔之后连忙附和:
“啊…对的!那个…药膏就是很香的,所以…所以才…”
祝红绫说着,右手却不自觉地捏起又放开,捏起又放开…
实际上,那种药膏成分很简单,根本就是无色无味的。
所谓的香味,大概…大概就只来源于自己…吧?
啧…
诶呀烦死了。
说到底,自己本来又不是擅长撒谎的人,为什么突然要说这种假话啊…
可恶,都怪秦琅!
都怪这个登徒子小弟弟!
突然就说什么…香不香的…
对!都怪他太轻浮了!那布条也算是女子贴身的东西了,他没事儿乱闻什么啊?
“秦琅!接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