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师,秋雾笼罩。
京城中的居民,大多不会是毫无跟脚的人,背后都有着大靠山,对于辽东的事情非常清楚。
一家酒馆中,一个老头温着一壶好酒,边喝边说着辽东的局势。
“听说那平头贼的大头目杨延武,原来就是辽东宽甸堡的一小旗,在朝廷兵部的册子上,是挂了名的。
可惜这杨延武,一家人丁稀少,并没有什么亲人,否则得抓住他家十族,枭首示众,可惜可惜啊!”
“哈,区区一个小旗官,就敢谋反,辽东就是一苦寒之地,民少地寡,迟早会被朝廷剿灭,免不了受千刀万剐之刑。”
一个穷破书生,坐在角落,桌上的一碗面饼,已经吃完,闲坐着不走。
“我说书生,你这消息落伍了,听说这平头贼,将朝鲜王国给灭了,势力很大,新任辽东经略计划三十万兵马才能灭贼呢!”
“有这么强大吗?”在座的众人不由哗然。
其中有一个衣着尚好的书生站了起来,匆匆而去。
这个书生,就是已经考了十六年,六次都没有考中进士的刘理顺。
刘理顺曾经误上了流民船,被卖给了兴义军,在九州岛熬了一年多,又被他的贵人何登云救了回去。
刘理顺连考六次,都没能考中进士,非常烦闷。
近年辽东事坏,纷纷扰扰,刘理顺也想学别人谋一份进身之路,呆在京城没有回去。
可惜他头脑不够灵活,送上门的路子都不会要。
汪文言曾经就找过他,要卖一个进士资格给他,可是刘理顺不上道。
等过了几年,汪文言当了中书舍人,就已经看不上刘理顺了。
刘理顺自认为知道了平头贼的底细,觉得自己要为朝廷效力,他要上书皇帝,大明的无数流民,都被卖到了平头贼那里,成为平头贼的实力。
刘理顺奋笔疾书,痛斥平头贼。
写好以后,刘理顺却发现自己想要给皇帝递折子,却没有门路。
如果是其他举人,多少都会在同乡中混迹,或者有恩师关联。
但刘理顺根本就不通人情,富商何登云资助他十几年,刘理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心安理得地享受何登云的资助。
何登云是当地首富,白养刘理顺一家子,也就是九牛一毛的花费,倒也不在乎。
刘理顺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其他办法,倒是想到了评书中的拦路告状。
于是刘理顺很早就来到了正阳门大街,准备拦一个上朝办公的大官。
清楚,雾霭沉沉,大明的文官们,坐着轿子赶去上班。
刘理顺拿着折子,就这么杵在道中间,被开路的奴仆一把就推开了。
“什么东西,敢拦尙书大人的道!”
刘理顺还没有将准备好的说辞张口喊出来,就被推了一个滚的葫芦,直接撞到了路边的墙上,晕了过去。
他手中的折子,滚落在了地上。
等刘理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街头人声鼎沸,也没有人来照看他一下。
刘理顺懊恼无比,揉着脑袋,准备回客栈再想办法。
让刘理顺非常意外的事情,还没有一天,大明的流民被卖到平头贼的手中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他写的折子被另一个穷困书生捡到了,而大明现在因为东林党带起的风潮,对所有事情都要批判两句。
这个穷困书生虽然穷,却不傻,很快就将这个折子上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让大明的官员,士绅和太监,都措手不及!
紫禁城中,皇宫内,万历皇帝病得不轻,身体非常地虚弱,看到这个消息,他将此事转给了内阁,让内阁来处理。
对于万历皇帝来说,只要不让他撤掉矿监税监,不动他的内努,其他事情,他都愿意交给内阁来办。
内阁首辅方从哲看到这个折子以后,也是头皮发麻。
方从哲当然知道流民被贩卖到海外的事情,这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就皇帝不知道了。
但现在皇帝知道了。
那么一切都得按正常的程序来办,命令很快就下达了。
大明各府县卫所,绝不允许大明的任何一个人流落到海外。
太子府中,许仪俊将辽东的消息传给了王安以后,又匆匆离开。
许仪俊要将大明禁止卖出流民的消息传递回去。
……
辽东,铁岭城。
兴义军停下了南下的攻势,准备应对蒙古高原上的危险。
现在到了秋季,秋高气爽,马匹吃得膘肥体壮。
等到大雪一下,草原上就面临着吃不饱的困境,这时候,刚好可以南下叩关求赏,用大明的钱买大明的粮。
而大明,显然会利用林丹汗,来对付杨延武。
据京城中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大明早就派出了使者出使了林丹汗,不过那时,使者的目的,是想说服林丹汗,攻击努尔哈赤。
熊廷弼到了辽东以后,抓得非常严,兴义军在辽东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就少了,但京城的密探,依然将很多重要的消息传了回来。
大明从各地征集的兵马,已经有八万多人,并且已经出了三海关。
而且熊廷弼还在调集弗兰机炮,火药,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备。
杨延武和李肖虎带着一营骑兵,正往南方的蒲河所而去,蒲河所的明军非常紧张。
如果不是怕逃回去会被熊廷弼用尙方宝剑斩杀,否则这里的兵卫早就跑光了。
一营人马,站在蒲河所五十米前,大声喊了起来。
“大明的普通士卒和底层百姓都听好了,只要加入我们兴义军,每人就可以得到十亩良田,或者百亩地的草场,税收只收一成。
兴义军治下,不强派劳役,不收各种费用!
愿意加入兴义军的,可以偷偷地过来!”
李肖虎骑马走在杨延武身边,不解地问道:“延武,为什么不写招降告示呢,光是让将士们喊,传播起来,并不快!而且还容易以讹传讹。”
“没事,我要招降的是普通士卒,是那些底层小民,如果写告示,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有机会了解!”
杨延武笑着说道。
蒲河所的士卒听到喊声,神色各异。
他们对土地非常的向往,有了土地,就意味着可以吃饱饭。
而蒲河所的千户听到了,则大怒。
“大胆贼寇,竟敢妖言惑众,给我放枪!”
蒲河所上沉静一片,明军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手的打算。
“哈哈哈,你们的熊经略,可是我的老熟人了。
请转告熊经略,不才杨延武在铁岭城备下薄酒,想请熊经略一叙!
熊经略胆略过人,敢与城隍爷谈条件,一定要来哦!”
杨杨武说完,拔转马头,准备回去。
“喔霍,喔霍!铁岭城见,铁岭城见!”兴义军士卒大声起哄!
“啪啪啪!”
瞬息而来,呼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