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纯白棋子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棋盘上,渺小,微薄,孱弱,突兀。
“有意思。”
风华绝代的女子垂了垂眼睑:
“有人插手棋局,来自哪里,又是谁?”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了瞎眼道人,这位是诸果之因,一切因果都要先经过这位,然后才分达至众生。
可瞎眼道人也沉凝的摇了摇头,独眼中明显也有惊疑之色:
“我亦无法洞察,落棋者来自【现世】,那具躯壳在【现世】端坐、干扰,无法追溯。”
几位道果的神色都怪异了起来,这是他们的棋局,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几位得了半个道果的古老者,都没有资格插手!
“是佛母弥勒?还是天帝、太一?”
跛脚道人困惑道:
“落下的棋子未免太过孱弱,无论是落子之人还是这两枚棋子,根源都在【现世】.”
顿了顿,他眼中流转混沌大千,又自语道:
“又或者是那四个小家伙?还是说王母、镇元子?”
“看不见。”瞎眼道人面无表情:“可能是几个古老者,也可能是在争道果之位的几个大罗。”
说话间,他施施然起身,巨大的身形贯穿整个大虚无,头顶边界,脚踏岁月,仅仅是平静吐声,便如同百万世界于同一刹崩塌,发出重重叠叠的恐怖嗡鸣!
“这很没道理,看来某位道友在谋划,躲藏于现世中,干涉棋局。”
坐在棋盘对面的三尊伟岸身影也一并起身,各自讶异、疑惑,身缠无量清净光辉的佛凝眉:
“这一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三尊身影转身离去,踏入无边混沌,每一步都踩踏的这片大虚无、大混沌隆隆作响。
一直拧着眉的太上此时也抬起了眼睑,忧心忡忡:
“吾不在乎是谁在落子,是欲登临【得道者】的古老者也好,又或者想占据半个道果的大罗也好,吾所担忧的是,小煊在【现世】。”
跛脚道人与瞎眼道人同时色变了。
半晌,前者勉强笑道:
“我将青萍剑赐予了师侄,他不会有事。”
“不。”
太上忧心忡忡:
“我亦将天地玄黄玲珑塔赠给了小煊,但问题是,能插手我等之棋局者,又如何会被此两物所拦?”
“你将那座塔给小煊了??”瞎眼道人和跛脚道人异口同声,同时色变了。
太上颔首:
“放心,即便无有此塔悬于吾身之上,那三位道友亦不能也不敢如何,我为一切之根基。”
瞎眼道人与跛脚道人面面相觑,但旋而亦忧心忡忡,眉眼间闪过凝重之色。
落子者到底是哪位道友?
这两枚棋子中,是否会干系到小煊??
毕竟,想要掺和道果,或者说【得道者】的棋局,所落之子哪怕再渺小,也会对岁月、历史产生极大极深远的影响啊
太上摩挲着掌中以【西行】岁月和【老子传道】所化的两枚棋子,拧着眉头,陷入思索,
瞎眼道人和跛脚道人亦都沉默了起来。
………………
【现世】。
自陆圣划定新规,自龙虎山春祭结束,自那座青铜神山坠入人间,已过去了足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祖星七成以上都在谈论陆圣与其所划定的新规,剩下的则在探讨那座忽然坠下的青铜神山。
就连龙雀科技、奥陶生物、天神制药、古代基因和巨熊集团解体的大波澜都被掩盖了,鲜少有人提及。
梧桐市外,荒野。
一支入荒野拾荒的车队被数百头野狼团团包裹,有凶兽踱步而来,恐怖气机将整个车队笼罩,
令所有人呼吸都变得困难,气血流动也开始凝滞.
但车队成员却都还在谈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围上来的群狼和几头凶兽。
“吼!”为首的凶兽似乎不满,发出震吼,声波撕裂空气,掀起狂风,吹的车队成员东倒西歪,但他们却依旧在谈笑,
直至凶兽扑击上前,腥风滚滚而来,这才有一位成员虔诚高呼:
“礼赞,玄元福生!”
话出的瞬间,扑击至车队前的凶兽、群狼等都被凝滞在了原地,一座深邃道观在虚无中沉浮,道观中,一个身影端坐,手掌轻轻一抚,在斡旋造化之下,空气被重构为大量生肉,坠在狼群和凶兽面前。
下一刹,道观缓缓隐去,凶兽、群狼等也都夹起尾巴,呜咽一声,各自叼起地上的生肉,飞也似的逃离了。
与此同时,梧桐市中的一处小巷子。
原本从来都不敢走入暗巷的少女背着书包,大大咧咧的在巷子里行走,没走几步,却见瘫在地上,喝醉的醉汉晃晃悠悠起身,脸上带起怪异的笑:
“小妹妹,一个人啊.要不要叔叔陪你玩玩.”
说话间,醉汉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刀,一边诡异的笑着,一边朝背着书包的少女走上前,笑声在这处昏暗的巷子中回荡,显的极为瘆人。
可背着书包的女孩却并不惧怕,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淡定道:
“礼赞,玄元福生!”
话音落下,虚空泛起褶皱,似有一座深邃道观一闪而过,同时有天地元气拧结成绳,将醉汉捆缚,拔天而起,朝监察署的方向荡去
类似的一幕又一幕,在整个祖星中上演。
背着书包的女孩又安然的在暗巷中行走,而与小巷一墙相隔的某个咖啡馆内。
面容清秀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位子,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侧目静静看着窗外人流汹涌。
半晌,他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回正目光:
“暂时来看,新规是有效的。”
坐在他对面,看着像是个庄稼汉子的中年人苦笑:
“短时间内,其实很难看出来什么的”
相对而坐的两人正是陆煊和杨戬。
一个月前,在百般尝试也无法靠近那座青铜神山后,陆煊将朱悟能等人留在了龙虎山看护小严,
自己则和杨戬一并来红尘中行走,想要看看新规的成效。
陆煊叉起餐桌上的一块面包塞入嘴中,吞咽下肚后,又将一些面包屑撒入身旁的鱼篓中,
鱼篓里肥硕的鲇鱼无精打采的瞄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杨二郎此时又沉声开口:
“目前看来,师叔您定下的新规虽然没什么差错,但其实很多问题都可以预见到的。”
“还请解惑。”陆煊并没因为眼前中年人是自己的师侄而怠慢,
真要说起来,自己这位师侄经历的岁月、见过的人和事恐怕是自己不知多少万倍。
杨二郎斟酌了片刻,轻声道:
“问题很多,一座三清观横压在所有人头顶,看似带来和平与繁荣,但久而久之.人心是会变的,部分人或许会将你视为独裁者。”
“还有,一切险难都由三清观来解决,时间久了,民众会失去斗志,会失去向上的信念,甚至会折弯脊梁.”
杨二郎有条不紊的叙述着:
“另外就是不得违背律法这件事情,虽然您将律法的定义限制在刑事法律上,但人定的法,绝不会完美,会存在漏洞,这也导致您的新规也会出现漏洞。”
陆煊很认真的听着,轻声叹了口气:
“这些我其实都知道,但是短时间内想不出来更好的对策,只能暂行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皱起了眉头:
“我最担忧的,反而是如伱所言,天下太过太平,一切险一切难都被三清观挡下,久而久之,人不自强”
“若我是无敌身,可横推一切敌都还好,但我非无敌,仙佛将归,我担忧失去斗志的万民面对仙佛,会不自主的臣服.”
杨二郎点了点头:
“这正是问题的所在,您打算如何处理,如何解决?”
“还在构思,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也不知是否可行。”
陆煊轻声道:
“譬如设立神擂,有仇怨者可入擂搏命,至死方休,分胜负后,我再以斡旋造化复生死者,痊愈伤者.这或可保持人们一定的凶性,释放部分积压的戾气,但不确定弊端何在”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且目前我也还做不到,除非斡旋造化再有大精进,除非我能以【一气化三清】之法再斩出一道本我身来执行此事,否则这些都还只是空想。”
杨戬沉凝的点了点头:
“还有那座青铜神山,不知从何而来,不朽都难以靠近,恐怕是某个暗中归来的仙佛的手段”
“这个我心中有数。”陆煊抬了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后,提起鱼篓就往外走,
边走他边对跟在一旁的杨二郎说道:
“青铜神山之事且先不提,一个月了,我要去看望一下石碑下的那位,接着走一趟广成道宫.”
顿了顿,陆煊眯眼道:
“我估计还有一个来月,那座青铜神山会有异动,这期间你再陪我走一趟天蜀行省,看看新规效果,拜访一下诸葛家的那位不朽。”
“是,师叔。”杨二郎笑道,旋而神色一怔:“等下,您说您要再去一趟石碑之下??”
“不行么?”陆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走吧,苟仙镇距离这儿也不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