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乾？你那边怎么样了？”

    防护服上的对讲机里发出询问的声音。

    接取黄色液体的男人站起身来，对着对讲机说道：“第83号，采集成功。”

    对讲机里面发传出了零散几个人的欢呼声：“太好了，出来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回学院了。”

    陈一乾将手中的试管塞上橡胶盖，稳稳当当地放在身旁的箱子里，听见对讲机里队员兴奋的声音，他也勾唇笑笑。蹲守了这么久，终于让他们小组搞到了这种新鲜的，不曾凝固的黄色保护液。

    临走前，他又看了地上的丧尸一眼。

    丧尸的脚踝处，黄色液体已经凝固成了一层琥珀样的保护膜，贴合地包裹在骨头上，将那些腐烂的血肉也一并裹在了里面。陈一乾甚至看到，丧尸的这只脚已经可以轻微地活动几下。

    他微微皱眉，朝对讲机说道：

    “再等等，记录一下射击的时间。看看它多久可以完全恢复功能。”

    *

    自从胡玥和宋在湖相继出事后，一班不仅没有了班主任，丧尸驯养学和丧尸行为学的课程也一直是停滞状态。眼见一学年就要过去大半，学院里安排了新的老师来进行教学。

    新的丧尸驯养学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女老师，叫作邢双，大概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她上起课来基本都是照着课本上的知识点读，很少能够有所延伸，更不用说会带领同学们去驯养基地进行实地学习。

    苏昱和郝甜去上过几回课，觉得这课比于学究的课都难听。后来发现即使有同学不去上课，邢老师也依旧读着她的课本不会有任何追究，她们两个便会在丧尸驯养课上逃跑去训练场练习。

    而今天，郝甜心心念念的丧尸行为学终于开课了。

    教授丧尸行为学的男老师也会兼任一班班主任，所以在上课的前一天，苏昱作为班长，已经先见过他了。

    男老师名叫高正阳，三十多岁，比起宋在湖的神神叨叨，他更像个温和有礼的正常人。平平无奇的相貌，在人堆里可能都找不出来，但是说话温柔，又特别爱笑，所以苏昱对他的印象很好。

    今天是他讲的第一节丧尸行为课。当高正阳走进教室时，班里的同学们还在叽里咕噜地讨论着这个新班主任。

    毕竟因为那两次事件，一班班主任在学院论坛里成了邪门的存在，大家都说得找个八字硬的老师来压住整个一班才行。

    “同学们，我是大家的丧尸行为学老师，也是咱们一班的班主任。我的办公室在教研中心3022，大家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我。”高正阳的开场白和他的人一样普通，但脸上的笑容却给人温和的亲近感。

    “丧尸行为学是一门比较小众的研究专业，最早是由A板块的安托万·特雷西提出，他认为既然世界上出现了丧尸这种生物，我们就该用以往研究动物的态度研究它。可是等将研究分项一一对应时，特雷西发现丧尸的行为并不像动物的行为那样复杂。”

    他顿了一顿，让大家将课本打到第3页。

    “一开始，特雷西根据动物行为学将丧尸行为学分为摄食行为、沟通行为、社交行为、学习行为、情绪表达行为、繁殖行为、社会行为，以及语言等等，可是随着研究的进行，他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设定。他发现丧尸的一切行为只与摄食有关，像是繁殖、社交等基本不存在，他开始把丧尸的行为称为‘被控制的行为’，着重研究丧尸的肢体动作和语言，也就是发出的叫声这种表象问题……”

    高老师的声音温柔，讲起课本知识也是娓娓道来，即使是每门学科的第一节课都要讲述的枯燥学科起源，同学们听得也很认真。

    郝甜凑过来偷偷地说了句：“说到情绪表达，现在看来这位百年之前的科学家居然是对的。”

    苏昱点头：“对啊，我现在坚信丧尸也有情绪，其他的行为说不定也有。”

    讲台上高老师的讲课声再度响起，两人立马停止交谈乖乖听课。

    “直到五十年前，咱们板块的一名叫作高俊意的丧尸行为学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他结合达尔文的生物进化理论提出了行为遗传学和行为生态学两个概念，他坚信，丧尸的行为一定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而发生对生存有利的改变，并会将这一变化传递下去，也就是说——”

    他刻意停顿一下，拉长了语调：

    “丧尸的行为会进化。”

    听到“进化”两个字，郝甜和苏昱同时看向了对方。

    她们对视一眼，还未待说话，高老师又做了总结式的讲解：“但是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发现能证实这一理论，只能学习一下它们的肢体动作和语言，也就是叫声。”

    “这个理论目前只能是一个假说。”高正阳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些让人无法分辨的情绪。

    下课后，郝甜拉着苏昱拦住了高老师。

    她一直在课余时间自学丧尸行为学，其中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趁着这次机会向高正阳提了几个自己平时看书时遇到的问题。

    最后，苏昱听到郝甜问了一句：“高老师，你相信‘高氏假说’吗？”

    高正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恢复讲课时的神色。他眨了一下眼睛，依旧是温和地笑：

    “我不信，丧尸爆发已经两百多年了，如果有丧尸发生进化，我们肯定能知道。”

    ……

    “他为什么要骗人呢？”食堂里，郝甜皱着眉头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

    “我也觉得，”苏昱同意，“感觉高老师明明是相信那个假说的。”

    “对啊，这说明什么？”

    “说明……”苏昱与郝甜对视：“说明他或许和我们一样，已经证实了丧尸的变化，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透露。”

    “你们在说谁啊？”

    刚刚打好饭的郑旺一屁股坐在了苏昱的旁边。

    “在说我们的新班主任高老师。”郝甜回答他。

    “他啊，我听说了不少呢，你们要不要听？”郑旺挑着眉毛笑。

    郝甜攥起拳头轻轻给了他一拳：“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