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狼112
通亮的库房里, 四面都是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面无表情的站着岗。
而空旷的库房中间放着一把金属银边的椅子,椅子前放着个巨型, 笼子里有肉有水,里边正坐着一只半人半狼的黑色雪狼,人面狼身,模样可怖, 体型巨大, 如果认真仔细看,能看见黑狼后背上白色的水滴印记。
这是属于应淮狼圈的印记。
“陆少。”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传入仓库, 步伐沉稳。
大门的位置随着门打开, 太阳光线倾洒而入, 与此同时那道高大的身影落在日光影子中,被无限拉长。
只见身影走到笼子前停下,鞋底微扬起细小粉尘。
来人弯下腰, 后背处,黑衬衫将结实紧致背肌的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体格健硕且强势。
高大影子随之落在半人半狼身上, 宽大的手覆上铁笼表面, ‘嘭’的一声,掌心用力在碰上铁笼的瞬间发出与金属相碰的声响, 传递出危险的讯号, 指节勾着镂空的位置。
笼中的半人半狼像是被惊动那般, 是来至血脉的压制, 迫使它下意识的夹着尾巴, 耳朵抖了抖, 随后抬起头。
笼子位于背阴处,几乎是仰视的姿态,半人半狼颤颤抬头,看着来人,径直撞入近在咫尺的那双透着寒意的晶蓝色双眸,像是一种冷嘲,以俯视尘埃的姿态在看着他。
无不在告诉他是‘垃圾’的事实。
“今天想清楚了吗?”
不温不热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冬灼弯下腰,只手抓着笼子门,半蹲在跟前,看着坐在里头的许澜卿,兴许是笼子高度就只能允许他坐着,不足以支撑站起身。
这个垃圾那日已经被他吓得变回原型半人半狼杂种黑色雪狼,那他就干脆把这垃圾丢在笼子里。
只可惜,被关在笼子里还是不老实的。
“我说过,我只是想见老师,我还有话没有跟他说完。”
冬灼听到这垃圾还敢提苏隽鸣,铁青沉着脸,用力将手拍在笼子上,‘啪’的一声剧烈声响,里边装着水跟肉的小盆全部被掀翻,冰冷的金属声与这力度回荡在空旷的库房里。
由于腿太长,他半蹲的姿势让双腿微微岔开,西裤勾勒出衣物下透出的肌肉,黑衬衫下的宽肩随着情绪轻微的变换了姿势,臂膀线条紧绷,无形中来自力量的张力顷刻间溢出。
狼对声音极其敏感,这样的声响让许澜卿感觉到危机的逼近,尾巴夹紧。
甚至是被血脉压制得死死的,压根没有抬头的勇气。
这是在人类社会很难有的明显阶级威压,狼是一种高度社会性的动物,等级规则及其森严,如果想赢就必须战胜狼王,否则那就俯首称臣,如果不甘心那就滚蛋。
“你加入人类社会选择向那些人类臣服,不就是为了活命吗,现在又是什么勇气让你不想活了?”冬灼看着笼子里头已经怕得夹尾巴的许澜卿,眸色阴沉:“怎么,你这点畸形的爱给了你那么大的勇气吗?”
“我那不是畸形的爱,我那就是爱。”许澜卿硬着头皮反驳,他扬起脑袋,头铁的对上即将发怒的冬灼:“什么都有先来后到,是我先跟苏隽鸣认识的,是他手把手教我知识的,如果不是你他会从我身上转移视线吗!是你龌蹉的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了血液标记,那他迟早会爱上你!!”
冬灼别开脸,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笑出声,这简直比隔壁哈士奇被割了蛋蛋还要好笑。
但他眸底并没有一丝笑意,只手抬起铁笼,手背青筋宛若攀上藤的荆,强迫许澜卿以狼形姿态抬头看着自己:“许澜卿,就算你再早十年认识他,他也不会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的。”
许澜卿没有说话,浑身毛发竖起,已经是被挑衅成功的戒备的状态。
冬灼面无表情将抬起的笼子掷回地面,手懒懒撑在大腿上:“因为你自私,你在不断破坏他致力追求的事情。你心里有问题,你看到他愤怒受伤有快感,你才是最龌蹉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动手动脚,要不是怕被发现,我可以咬断你的手。”
“现在我还能心平气和跟你对话你应该要抓住这个机会,如果还想活下去,我父亲的心脏拿出来。”
许澜卿在笼子被丢回地面时已经被震得脑袋发晕,只能说这只狼不愧是双狼王,力量实在是骇人,他是半人半狼的状态时已经很可怖,而笼子抬起的高度还不算很高。
却还是被震昏了头脑。
他趴在笼子里,喘息片刻,发出暗哑的嘶吼,像是在释放着自己的不满与被关押的不甘:“我说了,我要见苏隽鸣。”
“行。”
冬灼见这只狼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他垂下眸,抬手解开袖口,随即解开衬衫扣子,将黑色衬衫脱了下来,然后将衣服递给一旁的保镖。
与此同时沉声道:“把仓库门还有窗户都给我关了。”
许澜卿察觉到了危机,浑身的毛发竖得更厉害了,他以狼形的姿态四肢站立,立刻进入完全戒备的状态。
冬灼冷笑勾唇:“要见可以,我让他来见你临死前最后一面。”
说着便恢复狼形。
纯种雪狼特有的标志,纯黑色的耳朵与尾巴,其他都是纯白毛发,柔软光亮。恢复狼形的冬灼狼姿高大强壮,四肢矫健,额前的狼王标记清晰可见,晶蓝色的双眸透出的狠戾带着令狼无法直视的血脉压制。
与笼中半人半狼的黑色杂种雪狼简直是无法比较,因为杂种无法出现狼的原型,只能是出现可怖的人面狼身,这就是拿狼来跟人做实验的残忍,这根本就不算是狼。
要说从体型上能不能打得过这样宛若巨人怪的半人半狼,其他雪狼不一定,但是狼王一定可以。
而且还是双狼王血统的狼王。
仓库门缓缓关上,隔音巨佳的门与玻璃将那道属于狼王的嘶吼隔绝在内。
既然人话听不懂,那就用狼圈的规则来。
然而不到半小时——
仓库里,恢复人形的冬灼接过保镖递过来的黑衬衫穿上,漫不经心的扣上衬衫扣子,神情淡漠的看着躺在一旁被咬断腿致使变成人形的许澜卿。
许澜卿狼狈不堪的被丢回笼子里,浑身是血,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左腿的位置显然已经是断了,呈现出有些畸形的形态,整个人脸朝地的躺着,喘息都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能断气。
“心脏在,西科冷库。”
冬灼听着这杂种终于说了,面无表情的拿湿巾擦拭着手上的血,心想,这些畜生为了一己私利将雪狼开膛破肚,剥下狼皮,还拿人类跟雪狼做实验,那更加残忍。
兴许是最后的挣扎,他看见许澜卿颤颤的伸出沾满血的手,挪动着身体,抓住铁笼,那张布这不少抓痕的脸流着血,眼神里有不甘,是为了最后这口气的苟活姿态,还有病态疯魔的执着。
“我已经说了,让我见他。”
冬灼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他心想心脏还不一定真的在这个西科冷库,找到了再说。就算是找到了,也休想再看苏隽鸣一面。
现在苏隽鸣可不是谁都能见。
西科冷库位于当地最大的冷库基地,位于海港,是专门做冷鲜冷链的大型冷冻市场。
冬灼看着不远处冷库那么大型的面积,心想这个许澜卿还真的是敢说,他爸比的心脏真的可能会在这里吗?就算在这里这么找?
“陆少,你看,那边是我们应淮狼圈的狼。”
冬灼闻声抬眸,果不其然,在最靠近码头其中一间冷库门他们看见已经被红色警戒线围起来,有警方还有应淮狼圈的狼,他们正在从冷库里搬搬抬抬出什么。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起。
拿出来一看,是他大爸打过来的电话,于是他接通放在耳边:“喂大爸?”
“儿子,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西科仓库。”
电话那头的陆应淮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西科仓库?他们告诉你了吗?”
“告诉我什么?”
“就是我正好是想让你去西科仓库一趟,最近狼圈捣毁了人狼杂交实验室基地总部,找到不少他们的资料,其中有个位置就是在西科冷冻仓库,过去十年被杀的雪狼器官,以及近段时间有实验价值的人狼杂交雪狼的尸体很多都被冷冻在这个位置,想让你看看他们的搜集情况。”
冬灼听着蹙眉:“大爸,我刚才还从许澜卿口中得知,爸比的心脏很有可能在这里,我一起看吧。”
电话那头的陆应淮沉默须臾:“儿子,心脏的事情你也——”
“大爸。”冬灼径直打断了陆应淮要说的话,他说:“我一定会找回爸比的心脏,你放心吧,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并能看着我跟苏隽鸣好好的,等我找到爸比心脏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说着挂断电话往那边快步走去。
他要快点处理完回去找苏隽鸣。
。
“……隽鸣,你一定要这么伤爷爷的心吗?”
苏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连说话都开始发颤,布满沧桑的面容一瞬间像是憔悴了那般,再加上满头的银丝,看起来很是悲伤。
苏隽鸣看着爷爷,心里也不想看到老人家这样,可是已经把他逼到这一步了。
“爷爷,您知道的,这一步不是我想走的,是您逼着我的。”他稍微往后靠在沙发上,这么坐肚子好像比较舒服。
苏老爷子满眼的不理解:“隽鸣,你为了个男人当真就要那么糊涂吗!!他值得你放弃所有吗?!!”也不想再提到小孙,便放缓语调,用着劝解的语气:
“爷爷都是用过来人的经历在告诉你这路要怎么走,如果你真的放弃所有,这个男孩看起来那么年轻,他能照顾得好你吗?你这个身体又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他能够给得了你富足的生活吗?你们这只是短暂的热度,持续时间不长的,爷爷希望你再冷静想想。”
“爷爷,您这一拐杖已经让我很清醒。”
这句话毫无疑问的,戳到了老人家自责又最不愿拉下脸来道歉的点。
苏隽鸣的手覆上自己的膝盖:“我以为您再怎么不同意也不会对我这么做,这一拐杖不仅让我清醒,也让我明白不论我再怎么说怎么做,您已下定决心的反对都不会改变,就算您明知道我有心脏病这件事,还是让我下跪了。”
“那天跪下来腿不疼,只是心疼。”
苏老爷子对上自己小孙无比平静的眼神,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这些本该委屈的话已经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苏隽鸣不再想说什么,他看向自己的嫂子林依依:“嫂嫂,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好爷爷了,辛苦你了。”
林依依听到这一声‘嫂嫂’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小叔,你这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苏老爷子手一抖。
“还不确定。”苏隽鸣说道:“但我会在处理完实验室的事情辞去大学教师这份工作。”
他知道就算自己跟冬灼的感情再坚定,但是社会层面的舆论他无法确保,所以为了万一,他决定辞去这份工作,至于研究工作他不会放弃,只是换一种形式而已。
“你要辞去工作?”苏老爷子皱眉:“你这是准备靠那个小子养你吗?!”
苏隽鸣深呼吸一口气,他想,如果再跟苏老爷子聊下去或许真的会心脏疼:“爷爷,我已经决定了,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决定,您还是回去吧。如果当真觉得我就是个不肖子孙,就是个逆子,那我出院后立刻去办手续,改掉苏姓。”
“改掉苏姓?你要跟谁姓?”
“姓陆。”
苏老爷子薄唇被气得轻颤,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了指苏隽鸣:“你啊,你这个性格真的是你跟你爸一模一样,迟早要把我气死!隽鸣,爷爷丑话说在前了,这个陆冬灼比你年纪小那么多,你年纪不小了,万一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你就为了他放弃所有,最后苦的是你自己!”
苏隽鸣没有说话,他心想,那家伙哪里敢。
如果真的敢那他就带着孩子走。
当然,自己怀孕的事情他是不打算说的,至于十个月后生完疑问这个孩子怎么来的,那就到时候再说,至于现在不论怎么样都不是说的好时候。
或许是苏老爷子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复,也跟他此次来的目的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即是失望,也是懊悔。
“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只留下了这句话,苏老爷子杵着拐杖站起身,步伐稳健的走出病房。
但其实老人家的背影已经有些驼,毕竟年纪也大了,将近九十岁,只是过去几十年里在商界驰骋,做事情向来果断雷厉,对待家里人也是如此,性格□□也有些顽固。
林依依见况只能立刻跟上,在走之前还是看了苏隽鸣一眼:“小叔,你照顾好自己,那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便扶上苏老爷子。
病房门还没关,还能依稀听到苏老爷子倔强的声音。
“我自己走,不用你扶。”
苏隽鸣从门口收回视线,他站起身,望向窗外。
窗外的参天大树很绿,在夏季充满着生机盎然的气息,和煦的日光透过繁密的树缝洋洋洒洒落在各处,像是温柔的落笔,传递着属于夏日的热烈。
伸手把窗打开。
滚烫的夏风缓缓涌入,与室内温度适宜的空调冷风融为一体,是自然味道,也像是自由的味道,这窗一开,像是解开了心头一只压着的结。
他低头笑了。
他自由了。
转过身往病房外走去。
门口的保镖看见苏隽鸣要出门,连忙的阻止他:“苏先生,您要去哪里?陆少说过他不在的话不能出病房的。”
“不去哪里,我就是想下楼走走。”
保镖听了,下楼走走应该也是可以,于是他走进病房里推着轮椅:“如果您要下楼走走的话还是带上轮椅吧,毕竟您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能太劳累的,不然等下陆少回来他又得唠叨您了。”
苏隽鸣见一个保镖都能那么细心,莞尔一笑:“好,谢谢你提醒。”
保镖被他笑得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没事,这也是我的工作。那现在是要先坐上来还是先走下去?”
“我走走吧。”苏隽鸣舒展了一下肩颈,总是呆在病房里也是懒洋洋的。
私立医院的绿化环境很好,随处可见的绿植,空气也很好,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还能看见护工推着患者慢慢走。
苏隽鸣看到这一幕,就想到前一段时间冬灼总是推他下来,也是这样慢悠悠的在花园里走。
他在想,或许人生的意义从不需要去定义,没有说幸福美满就一定是最好的人生,也不是说无比悲惨就是最坏的人生,因为人活着总是无法十全十美,就算即将达到十全十美,也会有一件事试图去破坏这样的完美。
而他现在想要的人生,就是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爱自己想爱的人。
这就足够了。
可能是走着有点累,他坐上放在身旁的轮椅,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前推去,想去晒晒太阳。
就在他自己推着轮椅时没注意到轮子下的石头,轮椅忽然侧向一边,整个人跟着轮椅侧翻往旁倒去。
站在不远处的保镖见况要立刻跑过来,但也没有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要快。
“小心。”
轮椅被扶正。
苏隽鸣心有余悸,他喘了口气,抬起头正想感激伸出援手的人,可就在他看见来人是谁时,表情怔住,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面前的青年戴着口罩跟棒球帽,右手拎着个蛋糕盒,只见他摘下口罩,看着苏隽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苏教授,还记得我吗?”
他们现在就位于住院部后的花园,四周都有保镖。
苏隽鸣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是许澜卿,因为许澜卿不是开朗的人,不爱笑,那这个人是……
保镖冲了过来,警惕的扶上轮椅扶手,狐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像是捕捉到什么气味,他想着把苏隽鸣推走:“苏先生,我们回病房吧。”
“我叫许慎之,是许澜卿的双胞胎哥哥,之前我们在西尔克森林的树屋见过。”
苏隽鸣眸底荡开涟漪,他连忙出声:“等等,我们先不回去。”
保镖时刻保持着警惕,听着苏隽鸣的指示,将轮椅停了下来,也没有把手从轮椅上离开,但还是与面前这个可疑人保持一定距离。
许慎之为了证明并没有要伤害的意思,往后推了两步,抬起那只没有拿东西的手做出示弱的姿势:“我保证,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跟你谈一个交易。”
“你是怎么敢出现的?”苏隽鸣金丝边眼镜底下尽是冷意,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那么的猖狂,胆大妄为。
“冒险出现,我赌一把。”许慎之举起手中的蛋糕盒。
保镖脸色骤变,看见了立刻挡在苏隽鸣身前,其他站在其他位置的保镖也立刻赶了过来,将苏隽鸣围在中间。
苏隽鸣看着自己瞬间就被护得密不透风,也让他稍微有了底气。
他见许慎之手中拿着的蛋糕盒皱了皱眉:“什么交易?”
“雪瑞的心脏就在这里。”
苏隽鸣心里蓦然一跳,他扶着轮椅的手猛地收紧,甚至一紧张觉得腹部有些疼,面露愕然:“……什么?”
许慎之道:“现在能跟我谈一场交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