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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新仇旧债
    龙穴毁了?

    阴府之中,当龙井先生拜出了第六箭的一刻,周围众人,也豁地被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无论是正呆呆抬手看着自己手掌的二锅头,还是意外的吃了一个大亏,愤懑积于心底,怒火冲窍而出的孟家大老爷。

    又或是那些被枉死城众鬼冲击得四分五裂,哆哆嗦嗦的孟家阴兵鬼将,还是那已经逃到了枉死城边缘,一脸吃瓜兴奋的神手赵家赵三义,以及降头陈家的陈阿宝。

    所有人都被这飞出了阴府的一箭动静给吓到,感受到了背后那汹涌而来的森怖,身子僵直,怔怔回过头来。

    这是龙井先生的第六箭,已与之前五箭,截然不同。

    若说第一箭坏了张家门楣,第二箭给贵人张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因果,第三箭解开了被十姓封着的皇位,第四箭给了迷茫二十年的不食牛一个方向,第五箭给了那躲起来的国师一个警告。

    那这第六箭,便赫然是惊天动地,声势之大,足超过了前五箭之和。

    这一箭自阴府飞出,便仿佛是将这阴府都给开了一个洞,无穷无尽的阴邪诡谲之气倒灌入阳世,将那集天下气运、福泽、命数于一体的龙穴,撕得七零八落。

    哪怕正处于阴府之中,胡麻等人也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箭,看到了那阳世之间,无形迸发的幻象。

    他们看到这阳世之中,一直都有着一个定子,这个定子使得天下再乱,哪怕奇人高手再多,也始终像是一个被定好了规则的棋盘,所有的游戏都要按了贵人张家的心意来走。

    十条地脉承掌天下气运,但这气运却被人强行扭转,灌入了那一方龙穴,养出了一个世间本不该有,也能压住天下人气运的神物。

    可这东西,却被这惊天动地的一箭,直接毁掉了。

    捎带着手,连贵人张埋在了龙穴旁边的那颗人肉钉子也解决了……

    ……当然,那颗人肉钉子倒也真的让人好奇,龙井先生都诧异的看了一眼,似乎那个老头子有些本事,身边害首十位时时浮动,万法不伤。

    ……但他为啥要用自己的身体,承受孟家老祖宗的怒火啊?转生者都不敢这么干的啊!

    ……

    ……

    但这等天惊地变出现的一瞬,倒是没有人在意那个恰好站在了龙穴旁边被牵连到的倒楣鬼了,只看到那龙穴被毁,里面气运蒸腾,犹如同实质存在。

    整个世间,所有的草头王,都正因为那龙椅被解封,而感觉到了心血来潮,但二十年来的压制,却也仍使得他们有些迷茫。

    但在这龙穴被毁的一刻,他们心间的迷茫也霎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遥远而清晰的呼唤,那是一种极致的诱惑,也是他们最终的方向,是每一个草头王注定要去追逐之物!

    “那是……”

    胡麻并非害首门人,却也随着这一箭,看到了那气运蒸腾景象的一刻,忽地心血来潮,仿佛生于这个世界,就本能的会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天命!”

    “……”

    忽地一口气,深深吸了进来,犹如周身大穴,乃至三魂七魄都一下子打开的感觉。

    龙井先生那一箭,释放了天命!

    他一时甚至无法详细的解释,就好像,原本这个世界,也是该有个定子的。

    便如日月星辰,斗转星移,山川河流,依势而动,阴阳分明,轮回转生,诸天神明,各司其位,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中心,有一个定子,但这个定子,早先却是死的,是被贵人张囚禁的。

    而这一刻,却是被这一箭给释放了。

    天地仍是那天地,阴府仍是那阴府,这一箭气势浩荡,挟着()

    龙井先生的满腹不甘与怨气,也借了那孟家老祖宗极致的阴邪与凶戾,但偏偏,这一箭落到了阳间,动静反而最小。

    只因为,这一霎的涟漪,影响到的是整个天下。

    ……

    ……

    阳世,贵人张家大宅,那位张家大老爷本来正在祖祠之中,将掉落下来的祖宗牌位,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擦饰干净,放回龛中,再敬上三柱香。

    却不料,才刚放回去了三分之一,便连一点征兆也没有,霎那之间,所有的牌位,都忽然之间裂开了一条缝,旋即悄无声息。

    “大老爷,喜事,喜事,那一十七盆白兰全都活过来了……”

    “刚刚在外面敲门的鬼也消失了……”

    “大老爷,太好啦,天晴啦,刚刚那从北边飘过来的云彩,不见啦……”

    “……”

    外面响起了一片喜气洋洋的声音,当下人急急的冲了进来报喜时,便看到这贵人张家的大老爷,正呆呆的跪在了一地绫乱的牌位之间,面对着报喜的家奴,怔怔的浑无一点反应。

    “大老爷,你……”

    这些家奴不理解,为何刚刚祸事那么多,都不放在心上的大老爷,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直到他们试探着又唤了几声,那张家大老爷才略略反应了过来,慢慢的起身,又开始认真的捧起了那些牌位,只是也不擦拭,也不上香了。

    似乎是因为,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只是一边将牌位放上去,一边慢慢的道:“你们这些人里,还有哪些,没签了奴契,进张家门的?”

    “这……”

    一群家奴面面相觑,贵人张家何等门楣,能进内院里伺候的,多是家生子。

    倒是只有一个年青点的,慌忙跪下,道:“回大老爷,奴才是被买进来的,因为还没学好规矩,管家没让签呢,只是刚刚事情大,管家老爷才让小的进来帮手……”

    他还以为得着了机会,忙趁了大老爷这会子的好心情,求恳道:“只望大老爷开恩,让咱进张家门里伺候,好歹儿孙也有碗饭吃!”

    “不必了……”

    贵人张家大老爷却只是缓缓摆了摆手,有些无力的道:“你走吧,去账房里支上二百两银子,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向其他人说起进过张家的门……”

    “莫要磕头,我受不起这个头……”

    “我并非怪你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你命好……你若真觉得我张家对你还算可以的话……”

    “……将来若有哪位小姐少爷,讨饭讨到了你家门口,便给口吃食吧!”

    “……”

    所有人都呆呆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大老爷。

    “去吧!”

    而这位大老爷,却仿佛一切都懒得再说,只是无力的挥着手:“到外面,也这样安排。”

    “把我这个话,传出去!”

    “……”

    “……”

    “贵人张家,怎么会做出如此蠢事?”

    因着那猝不及防的一箭,而整个陷入了恐慌与迷茫之中的,却又不只这位张家大老爷,或是那些被放了出来的奴仆。

    天下之间,不知有多少高人一等的门楣,有的在山里,有的在城里,有的修建的如同皇宫,也有的只是聚集在了一处的几间屋舍,更有一些,乃是并列在一起的祖祠。

    当看着那贵人张家的祖祠之中,所有蜡烛,同时熄灭的一刻,守陵的老人,居然一时难以说出什么话来:“明明,明明只差半年,就到了开石亭的时候……”

    惋惜之人甚多,迷茫之人甚多,震憾之人无穷,而更多的,却()

    只是心情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论是什么身份,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躲着的,都只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既难以想象,贵人张怎会一夜至此,又庆幸,并非是自家。

    “贵人张瞧不上门道里的本事,虽然占下来的东西多,但有这个下场……”

    一边迷茫里,也有人低低的说着:“似乎也不意外?”

    “最关键的是……”

    终于还是有人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似乎,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呀?”

    “何止不是坏事,简直,是他妈的大喜事啊,那处地方被毁了,再看这天下,还有谁敢再觉得自己可以站在十姓人家的脑袋上?”

    “……”

    “……”

    “完了,完了……”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份涟漪的影响,也皆在这一刻,不由得发散了思维。

    在这一片迷茫里,倒是那张家三老爷,最快的反应了过来,他面如土灰,用力的睁着自己的眼睛。

    望向了龙井先生的眼神里,甚至都没有了仇视与怨愤,当然也更不会有什么高高在上,只有深深的绝望与不解:“告诉我,你……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若是想报仇,想撒气,甚至是想让我张家死绝,让这个世界都跟着大乱……”

    “我能理解!”

    “毕竟你是邪祟,你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

    “但你为何,偏偏要做这等事,你图什么呢?这……这对你们没有好处啊……”

    “……”

    “天下大乱,张家灭族?”

    降神台上,龙井先生射完了第六箭,整个人便也显得神采奕奕,他这会子甚至笑意从心而发,看着那贵人张家的三老爷,笑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想过了。”

    “那时我本可以得了清静,却要被你们张家救了,便是为了让你们灭族,狗崽子都不能留下一只。”

    “可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目标了……”

    “……”

    他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心满意足,轻轻的一叹,才淡淡向他看了过去,道:“但若真这么做,不太便宜你们了?”

    “贵人张家所有人的命,都只够还二十年前的债,而这二十年来的新债与利息,你们又拿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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