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个小时之后,全速前进的车队到达了老街近郊。
此时,老街的局势已经完全稳定,戒严状态也已经解除,大路上奔驰着各种来往的货运车辆,如果不是密集的哨点和穿着警察制服的巡逻人员显示着这片土地上刚刚结束的一场“大变”,光从表象上看,这里完全就是一片繁荣景象。
掠夺者和勇士在路上显得相当扎眼,而不出意外的,一行人也被持枪的哨兵拦截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不需要再戴面具了。
陈沉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佤邦和第七旅分别开具的通行证,递到哨兵面前。
21年,这两支民地武跟果敢都还没有发展到彻底敌对的关系,所以在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车队虽然没有得到放行,但也没有被过多为难。
“现在城里街面上不允许见枪,你们掉头把车停到外面去。”
“人要进老街,就算要带枪也得登记,你们这些佣兵的话”
说话间,哨兵搓了搓手。
而陈沉则是心领神会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美金。
他数出十张递到哨兵手里,开口问道:
“够带手枪了吗?”
“够了够了长枪要带吗?”
“长枪也可以?”
陈沉惊讶地问道。
按道理来讲,这时候白所成对果敢的管控还是挺严格的,隐蔽地带个手枪也就算了,长枪那么扎眼,带进去不会出问题?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咱们兄弟俩感情好,很多事情都能处理。”
陈沉毫不犹豫地把钱拍到了他手里,厚厚一沓,足足一万美金。
别说什么值不值的,反正最后还不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哨兵的嘴都笑咧了,他把钱揣进口袋,随后一挥手,立刻有早就等待在一边的哨兵拿来了5张身份牌。
陈沉一看,靠,魏家的!
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8·8之后,白所成虽然明面上当了大哥,但果敢的斗争形势还没有完全稳定,手握重兵、甚至有专业炮营的魏超仁也蠢蠢欲动。
他不方便继续挑事夺权,于是便在隐蔽的地方下手,开始尝试去把持果敢的商路。
而既然要把持商路,在缅北这地方,武装押运就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哨兵拿过来的,就是专门开给商队保镖的特别通行证。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流落出来
这就是管理的问题了。
商队走了,保镖的通行证总要回收吧?伱开出那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去一一验证。
这也就给了一线的执行人员机会,从大老板的手指缝里扣出了极点碎渣吃。
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不对,应该说,腐败才是这里的规则。
就这样的人,指望他们能给果敢带来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快别扯了
陈沉接过通行证,分给小队里的所有人,随后,他又继续问道:
“车能开进去吗?”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哨兵坦诚地说道。
“明白,那我们就停到外面去。”
顺着哨兵的指引,一行人找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停车场”,你别说,这里搞得还挺正规,除了他们的掠夺者和勇士之外,也有其他商队的护送车辆在这里停靠休息。
毕竟是重要口岸啊。
陈沉没有多想,让李帮石大凯和白狗原地警戒,自己则带着鲍启进了老街。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缅北地区最像北边的地方了,在陈沉这具身体模糊的记忆里,他年幼时不知道在这个小城穿行过多少次,甚至还跑到杨龙寨那边,偷偷越境去南伞玩。
当然,他小的时候,南伞这个边境小城,其实说起来风土人情跟老街这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可以说,还要稍微落后一些。
陈沉还记得,那时候住在老街上是很有面子的,因为那意味着,这家真的是个有钱人。
可近几年就不一样了,随着北边的超高速发展,南伞也迅速和老街拉开了差距,到了22年以后,南伞跟老街杨龙寨的差距,更是已经真的像是城市和农村的差距一样了
没办法,底蕴所带来的潜力,就是差得有那么大。
走到老街的城区里,映入眼帘的是林立的赌场——或者叫酒店。
看着穿梭在赌场门口的游客,鲍启张了张嘴,开口说道:
“怎么人还那么多我还以为,白所成上台之后,会把赌场也压一压的”
“怎么可能?这些人想捞的是快钱,以赌代毒是唯一的出路,难不成你还真指望他们搞农工矿?那玩意儿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啊?”
“也是但这也太黑了。”
鲍启叹了口气,眼神闪烁着变化。
黑?
陈沉摇了摇头。
更黑的还没来呢。
现在电诈的大本营还在柬埔寨,还没有开始向缅北转移。
等到12、13年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黑暗的开始
“走吧,别管了,先去你家!”
“好。”
鲍启立刻跟上了陈沉,他的腿还不太方便,但行动基本没有问题,紧急情况下,也能跑得起来。
两人快步向前,绕过老街中心的步行街,过了安福公园之后,便来到了位于老街县城北侧、位于县城边缘的农家小院。
此时,这个小院中鲍启的家人早已离开——但,热闹却丝毫未减。
因为有人,已经把这个小院占了。
就跟东风兵团在勐卡占的小院一样。
不过好歹这房子还好着,没有被一发ied炸没
“不是认识的人,没必要进去了。”
鲍启开口说道:
“哪怕我爸妈留下了什么线索,现在肯定也没了。团长,撤吧,别被周围的人认出来。”
“好,那就走了。”
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要过来,本来也是为了尝试补足林河情报中缺少的部分,但现在既然没有机会,那就不用强求了。
至于那种取回老宅里重要信物的剧情?
鲍启留在家里的东西太多了,也太珍贵了。
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会比他的命更贵。
所以,他没有丝毫留恋。
两人重新走出老街,与留守人员汇合继续向拱堂前进。
越是靠近拱堂村,李帮的神情就越紧张,陈沉安慰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不用太担心,按照林河的情报,至少你妈和你妹妹还是安全的。”
“我是担心会发生别的事情”
李帮的声音越发低沉,他的手紧紧握住aa-12,子弹已经上膛,就剩保险没有打开。
陈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石大凯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如果不当场撞见,就当没发生好了。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车队顺着山间小路抵达了拱堂村,通过无线电联系上林河以后,后者赶到了村口迎接。
大张旗鼓地进村是不可能的,陈沉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随后仍然是三人留守,自己带着李帮和林河向村里走去。
拱堂是典型的缅北小镇,虽然都叫拱堂,但实际上是分为“镇”和“村”两个部分,在山谷中的是规模极小的矿业小镇,而在山坡上,则是依托这座小镇生存的从事农业活动的真正的农村。
李帮的家在拱堂西侧山坡的梯田旁边,按照他的说法,只有3间简陋的黄泥房,周边环境也并不复杂,按照林河预先探好的路线过去,并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三人一路穿林前进,不到2分钟时间,就已经看到了那处民房。
“具体情况怎么样?人员来往情况,社交情况?”
潜伏在草丛中,陈沉对着林河开口问道。
“比较比较复杂。”
陈沉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怎么复杂?”
林河没有立刻回答,但实际上,他也不用回答了。
因为,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走向了李帮的“家”。
他步履轻浮,跌跌撞撞,似乎是喝多了酒,嘴里还在大呼小叫着什么,但从三人现在的距离,根本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陈沉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帮,果断开口说道:
“走,跟上去!”
三人无声前进,跟在了男人的后面。
而男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土房的门口,正在用力地敲着门。
土屋的门打开了,两个身高相差仿佛的女人走了出来。
随后,其中一个返回房间,提出来一个塑料桶,似乎想要出门。
但就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脖子,丝毫不管她的挣扎,硬生生地把她向门里拖去。
李帮目眦欲裂,脚步立刻从快走变成了奔跑,陈沉背后的cs/ls2交给林河,随后下令道:
“外围警戒,有人来的话劝退,不听劝直接击毙!”
“明白!”
林河立刻回答。
随后,陈沉一个冲刺跟上李帮,快速向土屋方向跑去。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们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
而当李帮一脚把门踹开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俗套但又完全合理的一幕。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哭喊,而那个女孩则已经被按在的床上。
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撕烂,男人骑在她的身上,腰间的手枪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他的身份。
陈沉敏捷地冲上前去,在男人被巨大的动静惊动、想要去腰上摸枪的瞬间一个侧蹬命中了他的胸口,骨头折断的噼啪声令人牙酸,而陈沉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抓住男人摸枪的右手猛地一拽,将他直接从床上甩飞下来。
随后借着惯性,他一个挺身将男人的右手反折,整条手臂瞬间脱臼。
紧接着,左手也是一模一样的流程。
胸口受到重击的男人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嘴角流出鲜血,浑身僵硬地在地上颤抖。
而这时候,被吓傻的两个女人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李帮扯过床单盖他的妹妹盖住了裸露的皮肤、然后扯下自己的面罩,看到他的脸的妹妹才终于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沙哑的喉咙里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李帮的母亲同样呆住了,眼见她马上就要喊出来,陈沉立刻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我是李帮的朋友!”
女人挣扎了几下才终于反应过来,在她点头之后,陈沉才最终放开了手。
“儿啊”
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哀鸣,其中包含着根本无法用语言去表述的苦难。
陈沉没有去耽搁李帮跟家人的团聚,而是弯下腰,把那个男人拽到了一边,然后又下掉了他的手枪。
后者的胸口已经凹下去了一块,心脏受到压迫,以至于他完全晕厥了过去。
但,在陈沉妙手回春的手段之下,他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
此时的陈沉外形极为可怕,厚重的防弹衣,4目夜视仪,护目镜,再加上一个纯黑色的面罩
男人虽然是军人,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齐全的装备。
就连缅方那个主导了果敢这一切事变的顶了天的大人物昂庭令,他身边的护卫,也绝对不是这样的
杀伐和死亡的气息无比浓重,男人的身体再一次颤抖起来,而这一次,就不仅仅是因为疼痛了。
是恐惧。
陈沉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
“这一家的其他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不是我!”
“我什么都没干!”
男人惊慌地叫喊,但因为胸口的重伤,声音显得很滑稽。
“我只是我只是占点便宜大家都一样,大家都一样的!不止我一个!”
“我喝多了,我没想动小的那个,我真的没想”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陈沉的fn57就顶在了他的头上。
“闭嘴。”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是哪支部队?”
“我是边防营果敢边防营”
边防营,白所成刚刚改组的亲兵。
跟警察部队一样,都是同盟军改组后、投向老缅的队伍。
陈沉眼神不变,继续问道:
“这两个女人,谁动了?”
“小的那个我没动!我没动!我不知道!”
男人剧烈地摇着头,而有一些陈沉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答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是的,两个女人,能活下来,是为什么呢?
在果敢,在战区,被当做是逃兵家属的前提下。
李帮已经抬起了枪,陈沉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还有谁会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很多太多了”
李帮打开了保险,陈沉一把抓住了他的枪口。
随后,陈沉说道:
“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