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说在大其力吃早饭,那就一定要在大其力吃早饭。
而且,还得是当着55旅的面吃。
原因无他,就是要把自己现在狐假虎威的优势最充分的利用起来,让召嘉良彻底陷入迷茫。
实际上客观来讲,东风兵团现在的处境还是相当危险的,弹药基本已经消耗殆尽,人手只有2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势力都放下了狠话。
可以说,如果有任何一方势力觊觎糯康留下的遗产,打算跟东风兵团硬碰硬地抢一抢的话,东风兵团都会立刻陷入被动。
因为真的已经抢不过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了。
有人敢抢吗?
没有。
一个在半年时间里异军突起的佣兵团,一个身份背景成谜甚至根本查都查不到的团长,一次又一次以少胜多的大仗,一只把糯康拍成了渣的大手
光是这些,就足够让许多人浮想联翩了。
更不用说,在行动过程中,这支兵团的突击小组还在缅、泰、老三国边境上来回穿梭,根本视当地官方力量为无物。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当然,“顺畅越境”这一点,只要稍有能量的势力都可以做到。
但还是那句话,得看是在什么大背景下。
因此,这一晚上的时间,东风兵团的威势几乎膨胀到了极限,而这也就是他此前想过的,要“最大化实现狐假虎威”的策略。
看着像是巧合、看着像是顺水推舟,实际上,一切尽在掌握,陈沉自己,才是划船的那只手。
清晨6点,东风兵团追击小组到达大其力,通过友谊大桥过境之后,直接在政府大楼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门口停了车,所有人下车,连枪都不摘,坐在餐馆门口的摊子上点起了菜。
早餐只有乱七八糟的粉卖,一人一碗不用多说,老板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也不算陌生,老老实实把粉端上来之后,便不再打扰。
清晨的大其力还是相当热闹的,街面上甚至有不少维持治安的警员走过,但他们也都是只看了几眼,便识趣地离开。
陈沉一边吃着粉,一边开口说道:
“从目前情况来看,55旅这边,召嘉良还没有明确表态。”
“他大概还不知道糯康已经死了,所以仍然在按照预定的方案执行。”
“不过,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在大其力现身,实际上态度也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这顿饭吃完,如果召嘉良还不主动联系我,那么我们也就不用给他面子了。”
“糯康在这里的据点就是我们上次打过的瑞琪娜高尔夫球场,作为重要据点,现在肯定还没有撤走。”
“潜入作战是不可能的,我们要亮明身份、亮明目的直接冲进去。”
“冲突很有可能会发生,但冲突的烈度绝对不会太高。”
“到时候,我们直接先用mk19来一波轰炸,先声夺人,以降低突破的难度。”
“明白。”
胡狼和白狗一齐点头,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55旅的地盘上大动干戈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
区区2个人,面对着大其力上千、乃至数千的守军,居然都敢说出“轰炸之后冲进去”的话来,属实也是近墨者黑,被陈沉带得胆大包天起来了。
不过,虽然说得简单,但实际上陈沉在战术上的考虑还是非常周全的。
高尔夫球场本来就位于大其力城区的边缘,从上次走过的班帕匹路线撤退很方便,大不了再往泰国那边一钻,任召嘉良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追过去。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最后办法。
陈沉还是希望,召嘉良能够懂事一点、识趣一点,主动联系自己。
现在,己方已经进入大其力快一个小时了,无论如何,他也应该收到通知了吧?
什么?睡觉?
这种时候他能睡得着?
陈沉不相信召嘉良会那么心大。
可问题是,直到他的粉吃完,东风兵团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到召嘉良的电话。
陈沉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检查了最后的弹药,做好了精细的弹药管理方案,也做好了打上“最后一仗”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候,从街角处,走来了一队穿着军装的人影。
召嘉良。
他亲自来了。
陈沉没有起身,而是招手又要了一碗粉,当召嘉良走到他面前坐下的时候,粉也正好到了。
“召旅长,坐下吃饭吧。”
陈沉笑着开口说道。
召嘉良稍稍愣了一愣,对陈沉没有起身迎接的那一点不满也没法再发泄出来。
是啊,人家在吃饭啊。
天大地大,吃饱再说咯。
于是,他也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开口说道:
“沉船先生,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放出了消息,等糯康上钩。”
“不过,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来,恐怕想要钓他就不太容易了吧?”
召嘉良的语气有些生硬,言辞中也透露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那些卫兵,手里的枪直到现在都没有放下,似乎只要他一个手势,就会把在场的所有人打成筛子。
可陈沉没动。
他只是放下筷子,面色和善地说道:
“没关系。”
“糯康已经死了,不用你再费心了。”
“死了!?”
召嘉良刚刚拿起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搞什么鬼?
本来还以为能用糯康当筹码,跟眼前的男人好好谈一笔生意的。
毕竟,作为金三角毒王之一,糯康的势力又大,利益又多,哪怕伱沉船代表的是某个巨型势力,也总得要个合适的合伙人来帮助接收吧?
结果一晚上下来,我觉没睡几个小时,这个盘踞在金三角的、曾经让所有人都头疼的毒枭,就这么没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沉,继续问道:
“沉船先生,他确实是死了吗?”
“要不你亲自下去问问他?”
陈沉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胡狼就抢先开口了。
他对召嘉良的态度非常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召嘉良的语气,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些指着他的枪。
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召嘉良的那些卫兵也是立刻动了起来,可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整条街上或蹲或坐着吃粉的东风兵团佣兵便全部都霍然站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这支刚刚从血与火之中淬炼出来的强大队伍的压迫感才完全释放。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整齐划一地握紧了枪。
是的,没有上膛的动作。
因为他们的枪,早就已经上膛了。
看到这一幕,卫兵队长刚刚要冲口而出的叫骂硬生生地被堵回了喉咙里,他看向召嘉良,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可召嘉良却轻轻摇了摇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不过是想在这个沉船的身份之谜还没有彻底揭开之前,想办法投机取巧地拿到点利益罢了。
但真要动手的话,自己是绝对不敢的。
而现在,既然糯康都已经死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了可以交易的筹码,更没有可以跟沉船交易的资格了。
于是,他没有理会胡狼的挑衅,而是继续平静地说道:
“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的话,那他在城里的据点,我们就可以去接收了。”
“沉船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分配上的问题?”
“毕竟”
“不讨论。”
陈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们没有参与行动,就没有参与分配的资格。”
“瑞琪娜酒店的东西,如果你不让我拿,我就让能拿的人来拿。”
“自己去考虑吧,吃完这碗粉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听到陈沉的话,召嘉良沉默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强硬到这种地步。
“让能拿的人来拿”?
这确实已经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而结合着此前流传的种种风声,他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整个金三角都已经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了,他会介意在自己这里再添一笔吗?
不可能。
该进的时候要进,该退的时候就得退!
想到这里,召嘉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听沉船先生安排吧。”
“我会派我的手下跟你们一起出发,前往瑞琪娜酒店接收。”
“就像我说的,咱们之前的冲突都是误会,55旅也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这些事情能到此为止。”
“可以。”
陈沉干脆回答,随后站起身,对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情绪的胡狼说道:
“枪放下吧。”
“你不会真以为他们敢开枪吧?”
当着召嘉良的面说出这句话,陈沉也是相当不留情面了。
但召嘉良却置若罔闻,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的部下也把枪放下。
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再次被消弭于无形之中,陈沉没有耽搁太多时间,而是带上召嘉良指定的人员,上车直奔瑞琪娜酒店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召嘉良眉头紧锁。
他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而伴随着这种无力感而来的,还有一种疯狂滋长的恨意
东风兵团距离瑞琪娜酒店并不算远,1分钟的车程,1分钟沟通,糯康手下的所有残党全部被控制,聚集在客厅里。
第三个十分钟开始的时候,3、4、5组已经开始对整栋建筑进行扫荡了。
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陈沉不由得有些感慨。
距离他们上一次对建筑发起突袭的时间并不久,建筑的外墙上甚至还残留着弹孔,胡狼像是朝圣一样围绕着建筑走来走去,说是警戒,实际上是试图从仅存的蛛丝马迹中,去寻找有关“东风兵团独家战术”的秘诀。
“墙上的弹孔太少了你们的团队资源效率高的惊人,基本上没有被浪费的子弹。”
“这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哪怕是我们,可能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重新走到陈沉身边,胡狼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们不可能做不到,对着固定的靶子射击还能脱靶?”
“那次突击我们至少扔了1发震撼弹,烟雾弹就更不用说了。”
陈沉随口回答道。
“好吧,确实也差不多。白狗,你参与了那次突击,感觉怎么样?”
“额”
白狗挠了挠头,回答道:
“很顺畅,就像是在靶场打靶。”
“跟我一样的感觉!”
胡狼深以为然地点头,继续说道:
“这一轮的战斗我的感觉也差不多,除了最开始的丛林战还有点紧张感之外,后面的战斗真的就像是打靶”
“所以其实敌人的反抗能力在战斗开始的瞬间就已经被解除了对吧?我们不是在战斗,我们只是在收割。”
“这就是你们的风格-——小规模战斗中大量使用投掷物,大规模战斗中优先执行火力覆盖”
“不是的。”
陈沉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如果条件允许,小规模战斗我们也会进行火力覆盖。”
“明白了。”
胡狼不再多话,而就在这时,在一声沉闷的炸响之后,陈沉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3组汇报的声音。
“团长,发现地下室。”
“可能需要你过来看看,地下室里有人。”
有人?!
陈沉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什么人?”
他开口问道。
“不知道,人已经晕了。”
“这个密室不在情报范围内,谨慎起见,我们往里面丢了震撼弹抱歉,团长。”
“没关系,做得好。”
陈沉没有犹豫,抬脚便走进了别墅里。
位置在负一楼,一张掀开的地毯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陈沉顺着直梯爬下地下室,战术手电泛光照射下,这间地下室的布置一览无余。
没有床,没有任何唬人的刑具。
也没有任何光源,没有任何生活用品。
它就是一间地下室,一间光秃秃的地下室。
躺在地面上的女人右手手腕上戴着手铐,而她的左手从虎口开始则已经被硬生生地敲碎,血肉模糊。
是她自己干的。
陈沉忍不住龇了龇牙,他打着手电四处搜索,没花多少时间便在墙上找到了一片血迹。
而在血迹上,还有明显的被金属物品划过的摩擦痕迹。
她的左手不是敲碎的,是挤碎的。
为了解脱手铐的束缚,在双手被反铐的情况下,将右手垫在左手下面,然后用身体的重量,硬生生挤碎了左手的虎口,挣脱了手铐,换取一个可能的反击机会。
这样的操作,陈沉连在教科书上都没有见过。
它只停留在某些老兵酒后吹的牛逼里。
而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他的眼前。
陈沉蹲下身,屈膝压住了那个女人尚还完好的右手,随后开始在她身上摸索,试图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线索。
但很遗憾,没有。
“带出去。”
陈沉犹豫片刻,开口说道。
一行人离开地下室-——或者应该是地牢。
而在充足的光线照射下,陈沉也终于看清楚了女人的脸。
典型的亚洲人面孔。
“水。”
陈沉简短开口,开盖的水壶立刻递到了他手里。
随着一壶水泼下,女人终于苏醒。
她没有像某些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迷茫地打量四周,而是努力对抗着震撼弹对耳蜗造成的巨大影响,跌跌撞撞地试图起身、试图脱离被包围的险境。
骨折的左手甚至在地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冷静!冷静!”
“我们不是敌人!”
陈沉喊道。
女人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持枪警戒的其他人,声音嘶哑地、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同志?”
(真·钦定女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