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清水河北岸,滚弄一带。
克钦第五旅、机动装甲旅联合指挥部内,指挥官卡肖听着副官的回报,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讶异的神色。
“他们居然躲过了我们的空袭?这次行动我们没有泄露任何信息,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明显的意图,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情报?”
听到他的话,在民地武中本来应该是对上级“唯唯诺诺”的副官反常地冷笑了一声,随后开口回答道:
“我早就说过了,这样的空袭是没有意义的。”
“你以为你的对手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狗吗?他们是真正的战场野狼,他们的嗅觉无比敏锐,精神时刻紧绷,警惕性比你们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怎么可能会预料不到行军过程中的空中打击?应该说,他们甚至都在等着我们的空中打击!”
“从最终的高空侦察结果来看,他们真正的主力部队选择的是一条穿山的小路,上空暴露区极为狭窄,如果想要发起空袭,我们大概率就必须从他们头顶低空掠过。”
“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拉得很长的行车间距让他们能最大程度规避航弹轰炸的威胁,而一旦我们发起低空俯冲攻击,他们手里有限的放空力量就有机会对我们造成杀伤了。”
“他们从始到终都没有犯错,不像你们.”
听到副官的话,卡肖略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这诡异的一幕被指挥室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但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原因很简单,在这里说话的那个“副官”,实际上是一个白人。
他叫瓦伦斯,CIASAD成员,是东南亚区域主要负责人之一,也是经验丰富的情报员、杀手、特种作战研究员。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克钦军的指挥帐篷里,原因也不言而喻。
但当然,要参与到克钦的实际指挥行动中,他还是“不够格”的。
因为他们的定位,就是对克钦军进行“援助和协助”。
如果真的把克钦指挥官的指挥权都剥夺了,那事情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而实际上,这也是瓦伦斯目前最为厌烦的状况之一。
明明知道克钦的很多行动是不符合战争规律,不可能带来正面效果的,但他却不能干涉,只能建议。
而很多时候,卡肖也真的不听他的建议。
甚至瓦伦斯隐约还觉得,卡肖只是把CIASAD当成了一个工具,他的内心,或许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忠诚”。
不过,瓦伦斯对此也没有太多办法,他的权限不够大,地位不够高,自然不能指望卡肖像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
他能做的,也只有像现在这样,在事后发发牢骚,为他们总结些经验教训罢了.
看着无话可说的卡肖,瓦伦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总之,你们要重视你们的敌人。”
“我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了,东风兵团不是普通的对手,他们很强,而且不是强在所谓的小规模特种作战能力上。”
“这是你们最大的误区,你们总觉得他们是一支像海豹六队那样的特种部队,以为他们面对正规军就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在跟我开玩笑,伱见过哪支特种部队有钱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买坦克的吗?”
“他们是还没成长起来的瓦格纳,甚至有可能是还没成长起来的法外兵团,而且是加强版的!”
“你要用对待正规军精锐部队的态度去对待他们,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卡肖显然已经对瓦伦斯的说教有些不耐烦了,他敷衍地回答了两句,随后开口说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之,我们跟他们必然会有一战了。”
“他们至少还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到达清水河,我想,在这4個小时之内,我们应该要完成渡河作战了,对吧?”
“没错。”
瓦伦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后说道:
“队伍的准备情况怎么样了?”
“全部准备完毕,我们已经征用了所有能征用的船只,总数量大概在40条左右.”
“40条?!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是一个满编旅加一个装甲机动旅,人数3500,你跟我说你只有40条船?!”
“你们要怎么过河?跟印度人一样叠罗汉吗?!”
卡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满地说道:
“我们没有办法,同盟军过河以后带走了几乎所有船只,能找到40条已经是极限了-——就这还大部分都是从怒江那边运过来的呢。”
“而且,清水河这一段的宽度并不宽,最窄处只有50多米而已。”
“一次运不完,难道还不能分次运吗?”
“我们有火力和人数上的优势,同盟军怎么可能挡得住我们?”
“.随你吧,我要向上报告了。”
瓦伦斯彻底对卡肖失去了耐心,但他的态度却引起了卡肖的更大不满。
“向上报告?那就报告吧。”
“你提出的那些计划根本就不可能被执行,甚至所谓的闪电战,对我们来说都已经非常勉强了。”
“请你尊重事实,如果你不能在有限的条件下给我们提出客观建议的话,那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的好。”
卡肖的话让瓦伦斯心里一凛,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过于“高估”了克钦军的力量。
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民兵组织而已。
虽然在训练上要强出其他民兵组织一头,但常年不满编、常年“军民两用”的情况下,能做到现在这一步,也已经不错了
想到这里,瓦伦斯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你是对的,我们确实受到了客观条件的限制。”
“那么,我就来提一些客观的建议吧。”
“首先,你去准备一艘灭火船,不需要用什么高级的材料,只需要让它在水面上发生剧烈爆炸就行。”
“对方很可能在水面纵火,用于阻挡我们的小型船只通过,而你的灭火船,可以利用爆炸的冲击波撕开火焰,为我们打开通路。”
“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完全明白。”
卡肖立刻点头,而瓦伦斯则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这次的渡河行动一定是要集中在一点上的,不要想着迂回,不要想着分兵。”
“我们能利用的河段也就是东西走向的这20公里,其他区域都是山区,完全不利于大部队展开。所以,我们重点要夺取小山桥、以及小山桥附近的狭窄河道。”
“双方交战距离甚至会低于百米,伤亡一定很大,你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士兵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我会直接让我的私兵带队去冲。”
“好。第三点,绝对不要进入清水河城区,五那里离北边太近了,我们就在滚弄、霍班一带打,明白吗?要占领清水河,也是等完成渡河包围之后再回头占领”
“放心,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那就没问题了。”
瓦伦斯稍稍松了口气,随后问道:
“你预计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一小时后。”
卡肖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说道:
“按照我们的计划,在东风兵团赶来之前,我们就能跨过清水河,到邦隆去吃早饭了.”
另一边,清水河南岸,霍班附近。
彭德仁手里握着望远镜,藏在临时指挥所的窗户后面,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远处河岸的动向。
他知道,克钦军的全面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对方已经找到了船只,将其保护在了清水河与怒江交汇处以北的码头上。
不到300米的距离之内,双方已经进行了好几次零星的交火,同盟军这边又有几个阵地暴露,但克钦军也付出了代价。
但是,因为同盟军本身在装备和弹药上的劣势,彭德仁按死了自己的手下不允许进行大规模的进攻。
因为他知道,如果把子弹浪费在这种地方、以至于后续的渡河防守战火力不足的话,那简直就是正中克钦军的下怀。
所以,无论多么憋屈都只能忍了,无论对方如何挑衅、如何用机枪肆无忌惮地扫射、甚至用他们的M2上的机关炮对准自己所在的建筑群进行了一波漫无目的的扫射,他也完全无动于衷。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那么能忍-——如果换在几个月之前的话,自己可能是歇斯底里地打完一波直接就撤,退回到丛林里去打游击了吧?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知道,那种看似决绝、看似英雄的行为,实际上是一种懦弱。
只有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地去取得胜利,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是他从东风兵团身上学到的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彭德仁长舒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在他的望远镜视界里,远处的克钦军,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一支小队越过了用于隐蔽的反斜面山头,正在向河岸方向靠近。
他们似乎只是在进行一次例行的“侦察”,但彭德仁知道,对方一定是要开打了。
因为,这支“侦察小队”的身上,带了机枪。
彭德仁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后,他立刻下令道:
“准备作战!”
“侦察组注意观察敌人动向,必须给我在开打前确认他们到底要从哪里渡河!”
“把他们的船给我盯死了,只要一动就马上告诉我!”
“我要看他们到底是要北上从小山桥渡河,还是在滚弄就地渡河!”
“迫击炮准备,战斗开始后,按照指引先对对方的码头组织一轮炮击!”
“明白。”
“明白。”
无线电里传来各个团长、营长的回复声,而很快,彭德仁的猜测也得到了验证。
——
但很可惜,不是以他期待的方式。
验证他猜想的,是一轮猛烈的炮击!
在同盟军刚刚发现克钦有开战意图不到一分钟之后,克钦机动旅炮营的炮弹就到了。
呼啸着的炮弹覆盖了清水河南岸的所有重点区域,包括彭德仁所在的霍班!
震耳欲聋的炮声不断响起,一发炮弹甚至就在彭德仁临时指挥所外不到五十米处爆炸!
“轰!”
巨大的冲击波震碎了指挥所的玻璃,彭德仁稳定住身形,随后对着无线电大喊道:
“不要反击!”
“对方正式渡河之前不要反击!”
“节省弹药,节省弹药——”
很快,他的呼喊声被更剧烈的爆炸淹没,密集的炮火之下,彭德仁甚至有了种茫然的感觉。
对面真的是克钦军吗?
这样几秒一发的炮火密度,真的是他们能打得出来的吗?
他们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多炮弹、又从哪里找来的能进行非直瞄射击的炮手!?
自己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们的炮兵阵地,派出去的火力侦察组也没有找到!
来不及了。
现在去想这些问题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抗。
彭德仁心急如焚,他在等待着侦察组向他反馈克钦军渡河动向的情报,而很快,他的等待也有了结果。
“准备渡河!准备渡河!”
“他们的快艇已经开始行动,有大部队在向小山桥附近集结!”
“有突击艇!他们有武装突击艇,正在从怒江北侧向南行驶!在河心洲方向进攻!”
“火力很猛!我们顶不住了——”
“给我顶住!支援马上到!”
彭德仁果断下令,随后对等待在一旁的通讯员下令道:
“通讯班,把我的命令传下去!”
“两处重点防区!防区一,怒江与清水河交汇处,滚弄、户里附近三角洲。”
“敌人必然会尝试从这里渡河,我们要死守住三角洲,逼迫他们继续北上!”
“防区二,小山桥附近!这里河道最窄,他们船只不多,最适合往复机动。”
“命令工兵组倾倒所有油料,引爆油船,现在就开始放火!”
“分布在清水河沿岸的其余部队立刻向这两个方向集结,快速支援!”
“明白!”
通讯员转身离去,而彭德仁则方向了望远镜,拿起了早就放在桌上的八一杠。
战斗已经开始,而他绝对不可能以指挥官的身份置身事外。
此时,空中已经响起了螺旋桨飞机的嗡鸣声。
而地面上,M2装甲步战车上机关炮的点射声更加刺耳。
枪声逐渐变得密集,彭德仁走向隐藏在建筑群里的迫击炮阵地。
他要去纠正自己的一个指挥错误。
看到已经开始准备炮弹的炮手,他急促地开口说道:
“炮侦给我靠前!”
“码头挡不住了,不打了!”
“按照我教你们的东西,对准河岸的那辆步战车,给我狠狠地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