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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1 章
    比起横滨反差极大的街景而言,港口黑手党大楼内部的构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加茂伊吹在龙头战争时来过这里几次,虽说相隔的时间有些久远,却也算熟门熟路,加上前方一直有人引导,他与森鸥外到达首领办公室时,应当于总部内等候下一步指令的织田作之助还没到位。

    这虽说是件小事,却也足够令人在意。

    意识到织田作之助处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时,森鸥外与太宰治立即交换一个眼神,后者便趁双方首领仍在谈论当今横滨各大组织间的具体形势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队伍。

    太宰治曾千百次到那人的新办公室做客,他熟知抵达的最短路径,下电梯直朝那处而去,不过两三分钟就敲开了好友的大门,见到了仍安静坐在正中央沙发上的织田作之助本人。

    “加茂伊吹已经到了,森先生正和他说着话。”确认织田作之助却无大碍,太宰治的脚步总算变得轻快起来,他玩笑道,“你平时还总记挂着他的事情,等他真回来了,反倒不敢出现,这是什么道理。”

    织田作之助面上带着明显的踟蹰。

    男人十指交扣,轻轻搭在膝头,他似乎正在进行思考,直到太宰治来到身边扶住他的肩头,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正是因为他来了。”织田作之助苦笑一声,“一年时间过去,我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太宰治明白织田作之助正在担心什么。

    虽说森鸥外明知织田作之助并非加茂伊吹的正牌挚友,但考虑到港口黑手党还需要借助这一便利从十殿手中谋取更多利益,自然选择暂时忽略细节问题。

    于是森鸥外依然于加茂伊吹不在横滨的情况下给予织田作之助绝对的贵宾待遇,不仅专门为其安排了一间宽敞僻静的办公室,更收回了此前还未实行的、对他的种种谋算。

    这位精明的首领只等一年之期以后加茂伊吹对织田作之助的去向进行了安排,才好真正决定该如何处置棋子的将来。

    事实上,在森鸥外关于织田作之助的一切考虑之中,男人能帮他获取到的所有利益都远远无法与十殿所带来的好处相比,作为战力与交换品的价值完全不敌盟友关系本身的意义。

    因此,森鸥外宁愿在港口黑手党中保留一个富贵闲人的职位,并帮织田作之助排除所有可能使其感到困扰的流言蜚语,也不想因暂时的贪心失去加茂伊吹的信任。

    他拿出了比消除自己的负面传闻更用心的劲头使织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党内的生活更加轻松。

    织田作之助再也无需关注组织内任何有难度或有危险的任务,可以将百分比的时间与精力都用于照看收养的孤儿与进行文学创作两件事上,领取的酬劳是往日的数倍不止——

    他获得的优越待遇足以令港口黑手党内的九成成员为此感到眼红,好在他生活低调,且森鸥外也不打算为此惹出麻烦,从而一直没有被人切实关注。

    这本该是件众人都

    感到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没人能想到——或许森鸥外与太宰治都早就对此有所察觉——织田作之助因为凭借加茂伊吹的身份获取的便利几乎时时刻刻都陷在一种深刻的自责与不安之中。

    禅院甚尔那日委托他行事的神情常常于午夜梦回之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在常常回忆起当时的景象后,织田作之助隐约意识到,对方将要进行的活动甚至可能使其丢掉性命。

    而考虑到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所有结果中——

    无论是永远顶替禅院甚尔的位置、但凡想起加茂伊吹时都要面临良心的谴责,还是享尽十殿提供的便利后被揭穿骗子的身份、反而遭到一系列打击报复,又或者是禅院甚尔与加茂伊吹重修旧好、最后状似无事发生……

    织田作之助明白,其中没有能令自己感到完全满意的结果,并且部分内容与他理想中的人生简直背道而驰,但他也完全想不出真正应该做些什么,因此只是惯常地行动。

    用有些不负责任的夸张说法来讲,他正坐以待毙。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织田作之助颓然道,“我甚至快忘记自己入局的理由了。”

    太宰治故意忽略了他的糟糕情绪,掰着手指详细数道:“第一,你帮禅院甚尔解决了一大麻烦,让挚友双方欠下你的人情;第二,你使龙头战争内本就混乱的秩序不会因十殿首领情绪崩溃而被推向深渊。”

    “最重要的是——”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他认真道:“战火之中,任谁都有软肋,就算是织田作也不例外吧。”

    于是织田作之助回忆起了那时森鸥外的、说不清是开导还是威胁的发言。

    “织田君,你也有你想要守护的对象,对吧?”

    织田作之助后来才有所察觉,森鸥外能将他叫到首领办公室内听到这样一番秘密,本身就是下定决心敲定了人选的表现。

    如果他坚持给出拒绝的答案,杀死他收养的孤儿的凶手可能就不是龙头战争内的任何一支与他无关的势力,而恰好是港口黑手党派遣过去的精英分队了。

    出于习惯与素质,森鸥外仍给他进行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仔细审题以后才能发现,选项中分明只有生死的分别。

    “一年时间,还不足以让你说服自己的良心吗。”

    太宰治有些无奈地笑道,但出于对好友的了解,他同样明白对方产生如此心情的合理性:“把这样的好差事丢给港口黑手党中的任意一人,那家伙恐怕都要凭借十殿的优势为自己牟利了。”

    织田作之助轻叹一声。

    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向置于巨大落地窗前的书桌,其上的摆设不多,除了一张常常因避人而倒扣在角落的、他与几个孩子的合照以外,就只有一本信纸、一支钢笔与一个样式简单的水杯。

    书桌的抽屉里存放着墨水和几叠已经写满后装订在一起的本册——不可否认的是,在加茂伊吹的庇佑之下,织田作之助的确距离梦想越来越近。

    “说起来

    ,你不是想要成为一名家来着吗?”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地说道,“就趁这次机会,看是否能再借加茂伊吹的力量前进一步,似乎也是件好事~”

    织田作之助扯了扯嘴角,他文不对题地说道:“事到如今,无论加茂伊吹此番前来是何打算,我没有拒绝承担责任的理由。”

    “走吧。”

    织田作之助终于起身,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又说:“虽说依我对加茂伊吹的了解,他绝不会是会因这种事情就随意对人打击报复的家伙,但一会进门时,还是请你走在前面。”

    “他看上去可不是正在生气的样子。”太宰治在临出门前最后宽慰好友一句,“要我说,麻烦事会在今天都解决才对。”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

    ——事实证明,大概是作为本作人气排名第一的运气使然,被命运宠爱的太宰治竟然用无心之言道出了今日加茂伊吹来到港口黑手党的最本质目的。

    在织田作之助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的瞬间,加茂伊吹终于能以第三者的视角客观评价这一角色从外形到品格的优劣,从而推断出他在作品中占据的地位与起到的作用。

    平心而论,织田作之助与伏黑甚尔二人的确有些相似之处。

    从个人视角来讲,两人的暴力身份下都存有隐秘的温情;从社交层面而言,两人都与重要角色缔结了深厚羁绊;而以人设为起点出发,两人所携带的悲剧色彩简直不能更加明显。

    他们的遗憾存留于无法抹除的过去,渴望之物却又在遥不可及的未来,自己身处最为残酷且现实的当下,自顾不暇的同时,还主动在肩头承担了本可以远远避让的其他责任。

    如果加茂伊吹没有猜错,织田作之助面前也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从头到脚将男人打量一遍,他的目光又转向正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似乎从未有过好好穿上长款风衣时刻的太宰治。

    在十殿竭尽所能地调查过加茂伊吹需要掌握详尽情报的所有对象之后,太宰治的过往依然并不明晰。他的人生像是从与森鸥外产生接触时才突然启动,这显然并不符合漫画世界的运作方式。

    无迹可查的空白经历说明作者正有意隐瞒太宰治的身世,购买了《BSD》中太宰治视角的读者居然并非陪同主角长大,而是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突兀地进入剧情——加茂伊吹首次遇到类似的情况。

    他无法通过对比手法分析自己与太宰治之间的异同之处,但仅从这对好友进门时亲近的距离与自然的神色来看,若织田作之助死去,太宰治必然会遭到毁灭性般的打击。

    ——正如同伏黑甚尔之死于加茂伊吹。

    或许是因为体会过那番撕心裂肺的痛苦究竟会在灵魂上留下怎样深刻的痕迹,加茂伊吹才会在意识到剧情未来走向的那一刻,做出一个两秒前还未曾思考过的决定。

    “我已经找回了在横滨丢失的记忆。”

    加茂伊吹的发言像是平地炸起一颗惊雷,叫留在房

    间中的森鸥外、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三人即便对当下的情况已经有所预料,也还是一时惊在原地,没能立刻接话。

    好在加茂伊吹本就没有为难任何人的意思。

    伏黑甚尔已死,先不论神明世界与漫画世界之间的天然对立关系,加茂伊吹不会漫无目的地向世界播撒仇恨,而只想让策划并推动悲剧发展至无可挽回之地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羂索为了改变命运而切断他的右腿,他尚且能够在克服困难后暂时保持平静——就算于横滨的天空裂缝前方真正见识到了对方嚣张的态度,加茂伊吹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但羂索将伏黑甚尔视作任人差遣的死士,还真叫后者独自一人应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最终导致其死无全尸——既然他敢做出这样的选择,就要提前做好承受加茂伊吹报复的觉悟。

    从咒术界内不断掠夺利益积累力量的近一年时间之中,加茂伊吹并非忽略了羂索的存在。

    那位已经存活千年的诅咒师大概因剧情加速造成的爆炸性信息冲击而忘记了一个加茂伊吹有意模糊的事实,从而被加茂伊吹直接捣毁了数个重要的藏身据点。

    在加茂伊吹的悉心调教之下,真人的背叛显得是那么自然,又那么合情合理。

    没有强烈善恶意识的咒灵仅凭心情行事,与加茂伊吹共处的日常早就模糊了他关于种族立场的界限。

    为了讨得名义上的主人欢心,真人毫不犹豫地将羂索曾带他去过的据点位置一一复述出来,甚至具体到了部分存放在其中的、需要特殊关注的躯壳。

    凭借他提供的绝对真实情报,加茂伊吹命令十殿取回了羂索未使用过的术师尸体,谨慎地在加茂家的本宅进行专门处理过后,才将其移交给总监部进行统一安葬。

    关于失踪术师的卷宗一下完结许多,总监部终于将羂索的大名写上了通缉名单,与往日里知晓的最为穷凶极恶的诅咒师并列,连带引起了诅咒师势力内部的密切关注。

    在正反两方势力与十殿的联合包围之下,羂索大概度过了有些难熬的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加茂伊吹仍觉得不够、因此重金悬赏其相关信息后,咒术界内甚至掀起了一阵追捕缝合痕术师的浪潮。

    无论是为了讨好这位最强术师,还是只是单纯渴望获得高昂报酬,那段时间中,即便总监部的通缉等级足以证明羂索的危险程度,仍有前赴后继的术师展开行动。

    加茂伊吹选择静观其变,密切监视着每位参与者的动向,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常常觉得心脏处仍像缺失某物一般空虚。

    这场声势浩大的闹剧最终以总监部要求加茂伊吹撤销悬赏告终。

    比起承担起上级下发的任务,咒术师们显然对回报率极高的、来自加茂伊吹的委托更感兴趣,而诅咒师的活动范围更是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大规模扩张,这使总监部一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危机感。

    加茂伊吹不打算现在和总监部闹翻,于是顺从地撤销了悬赏,但与老者们的想象完全不同的是,他依旧将那

    笔钱依照十殿情报中的贡献多寡分配出去,没给自己留下分毫。

    这样慷慨的选择只会使咒术界内的热情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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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了计划中的所有步骤,加茂伊吹终于能批准自己稍微休息一会。那时他半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本翻开却没再动过的漫画,不自觉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当然知道,比起伏黑甚尔的死来说,自己给羂索造成的麻烦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对方能在时代的变迁中存活至今,就不可能被普通人玩笑似的搜捕断绝生路。

    但加茂伊吹也知道,在剧情走向终结之前,已经与自己结下新仇旧怨的羂索都不可能轻易死去,就算他此时割开对方的头颅,应当也无法对对方造成太大损伤才对。

    无力感席卷心头,却偏偏仍有合理的解释能令自己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他不自觉捏紧书页,纸张锋利的边缘陷在手心之中,又被真人捧住那只手,将血肉与其分离开来。

    “我不可能再回到羂索身边了。”真如宠物狗般乖巧的特级咒灵单膝跪在加茂伊吹的床边,他依赖似的将脸颊贴在加茂伊吹的残肢上,“他肯定知道我背叛了他,从今以后,我只有跟随你了。”

    加茂伊吹回过神来,他凝神注视真人一会儿,掌心一翻便摸上咒灵的脸颊。

    青年平静地说:“忠诚不是使我接受平庸甚至无能的理由,如果想要留在这里,你应该展现出更多价值才对。”

    于是真人几乎将诞生以来对羂索的所有了解都从脑内挖空,只求能得到加茂伊吹的一句肯定,而凭借从其中筛选出的有效信息,加茂伊吹甚至曾计算出羂索的移动路线,从而在途中部署了一场暗杀行动。

    但羂索的信息网也自有其用处。

    一场连环车祸造成了无数平民伤亡,想要维持不至于显得过于冷血的人设,加茂伊吹就不可能强行让十殿继续执行原本的计划而不在第一时间前往事故现场救援。

    两人的争斗仍在明里暗里持续发生,等羂索缓过气后,也采取了相应措施对十殿进行打击。

    但这并非加茂伊吹目前需要关注的重点。

    联动时间有限,加茂伊吹需要抓住每个于自己有益的机会行动。

    “不用紧张。”加茂伊吹示意织田作之助坐下,他开口道。

    “我这次来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就是想再从当时与甚尔交流过的人们口中,听听真相如何。”

    望着众人有些疑惑的神情,他继续说道。

    “甚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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