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向我求助过吗?
在他走后,臧姬终于开始回忆这个问题。她曾经对连岑说过,她求助过,但不管用。
其实她撒谎了,又或许她刻意误导了连岑。
因为那条求助短信因为手机欠费没能成功发出去,而她也是因为笃定无法发送,才选择在那个时候假惺惺的求助,好像她徒劳的挣扎过,而不是瞬间坠入地狱。
她总是满意现在身为臧姬的自己,她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的说谎,主导某一段对话,张扬又自信。
但偶尔也会回忆起过去懦弱的于晓,那个羞耻开口承认自己所受伤害,却也敢举起砖块将其他人护在身后的于晓。
那时她,至少灵魂是干净的。
臧姬突然想通了什么,穿墙走出书房,飘进客厅。连岑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手机无所事事的刷着短视频。
“你就不怕我逃跑吗?”臧姬忽然觉得很好笑。
连岑听到她的声音,眼皮都没抬:“你要是能从我手里逃出去,这个大师换你来当。”
她之前还总是跟别人纠正不要叫她大师,但被叫多了以后,倒也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臧姬靠近她,挨着她坐下
,忽然问道:“霍警官呢?”
“在外面打电话汇报工作。”这时连岑终于愿意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你有事?”
“明明是你们有事要问我才对吧?”臧姬对她可没有那么客气,白眼翻的很熟练:“结果把我随便丢屋子里就不管了吗?”
连岑又低下头去看短视频,一脸无所谓:“问完了,现在是你的放风时间。”
她像是完全不在乎他们之前在书房的对话,十分认真的看着短视频里那个大快朵颐的吃播,偶尔吞一吞馋出来的口水。
臧姬见她这幅闲散模样,怀疑的目光在连岑身上打转了好几圈,似乎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正的连岑。
好半天,她才张着嘴,不可置信道:“我之前说的那些鬼话,你们真信了?”
“一个字都没信。”
臧姬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连岑的视频刷了一个又一个,霍邮却始终没有回来,臧姬终于意识到霍邮应该是故意把这个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个小女孩。
她站起来,走到连岑的身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喊她:“连岑,你抬头看我。”
等连岑抬头看过去时,臧姬已经褪掉了红裙的上
身,背对着她,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臧姬一手拽着摇摇欲坠的裙子,一手拨开倾轧了大片背部的秀发。就见少女细嫩的背部,有一道泛着粉色的疤痕。像是被锋利的刀尖划破又重新长好一样,那疤痕最终演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文字。
贺珍手骨上的那个文字。
“你猜对了,我认识贺珍,我们关系匪浅。”臧姬说着,压低了声音:“我也知道你想找的猴子先生是谁。”
自从知道贺珍也出现在过风情街之后,连岑就一直在猜测她们两个的关系。如今猜测落实,她一边觉得果然如此,一边又觉得匪夷所思。
臧姬的后背上,居然也有这个图案,而她居然毫无察觉。
连岑帮她提起裙子上衣,让她重新穿好衣服,才说:“那就跟我说说实话吧,从最开头开始。”
“最开头么……”臧姬眼神悠远,毫不怀念的说起了那段糟糕的过往:“我人生所有的苦难,是从十二岁那年开始。那时候我父亲赌博欠下巨款,家里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填补这个窟窿的东西,再拖一天,讨债人就会上门直接废掉我父亲的右手,他绝望的走来走去,完全
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经常和他一起玩牌的叔叔跟他说,只要我父亲愿意把我送给他玩几天,那个叔叔就愿意帮忙还清所有债务。”
“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身体,换来了六十万,那时,我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么值钱。”臧姬笑了一下,笑容中还有些得意,是她多年来舔舐伤口自我催眠留下的习惯。
“我在那个人家里待了三天,回到家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我爸像是被吓到了,对我也十分愧疚,那之后一段时间里真的没有再去赌,但也只有那一段时间。”
“幸运的是他到底在丧失了一次人性后,知道自己不是个畜生,没有继续伤害过我。但只要是受伤,又怎么能不留疤呢?”
臧姬渐渐无神起来:“我厌恶异性的靠近,对于年长的异性更是会生理性呕吐不止,我对男人龌龊的视线十分敏感。”
“我荒唐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女孩才需要面对这些事,而长大的人不需要,因此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发育成丰腴的模样,于是十五岁那年,我遭遇了第二次侵犯,对象是楼下超市老板,那之后第二天他的店铺就直接转
让了,而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也是在那一年,我去朝煌街找我爸要钱,还没到赌场,就听到黑黢黢的巷子里有人在呼救,我听出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便强鼓起勇气捡起一块砖头,悄悄走了进去。”
“我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打算侵犯贺珍,因为贺珍一直反抗,这个男人抬手掌掴了贺珍数次,一直骂骂咧咧的让贺珍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还说她是被亲爸卖过来的,不是来享受的。”
“我向来胆子小,但那天夜里特别胆大,兴许是他的说辞刺激到了我,我用砖头砸晕了那个男人,砸了很多次,都快把他砸断气了,才拉着贺珍逃跑。”
“一直跑到远樟村附近的森林,我们才停了下来。也是在那个森林里,贺珍把她的猴子朋友介绍给了我,那家伙叫山魈,总是自称大妖怪,只是意外受了伤,才不得不躲在这里养伤。”
说到这里,臧姬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山魈问我们,想不想替所有受过伤害的小女孩报仇。他可以帮我们清除所有我们觉得恶心的对象,对应的条件是,他需要在我们身上刻下一个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