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次日,一大早连岑就和季英哲碰头,两人驱车到了远樟村。
清晨的远樟村十分肃穆,泛黑的砖墙与泛白的土路交相辉映,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坟冢,透着荒凉。
这个村庄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前来调查的警方人员翻起来过,贺珍家的墙壁都被敲碎了,就为了发现那些尸骨。
警方正在与这片土地的开发商商议,以防万一,他们想把其他房子也推倒,目前还没有得到回复。
远樟村外搭了一个小帐篷,搜查人员日夜在此翻寻,困了累了也只能在这个帐篷里稍微歇一歇。连岑拿着阿容给的调查令走过去,那警察看了一眼,便红着眼睛放行了,允许他们进入层层警戒的远樟村。
为了不让人觉得警方带头宣扬封建迷信,那警察给他们带上执法记录仪,就把村子里还在工作的其他搜查人员叫了回来,正好能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
“这是闹出23条人命的重大案件,现在说整个A市的大部分警力都放在这里我都相信。”连岑看着密密麻麻的警察和警犬,不由得咂了咂嘴。
等到最初那个警察示意两人进去时,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被翻腾过的土地踩着松松软软,一不小心还会陷进去。
季英哲走在前面,不忘回头提醒她:“小心。”
连岑抿着嘴,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两人拿着灵异事件调查令,结果远樟村干干净净,连普通的孤魂野鬼都见不到,仿佛最大的灵异事件就是那晚遇到的贺珍。
“这里有些干净过头了。”连岑说:“干净到像是被人打扫过一样。”
季英哲与她对视了一眼,更直白的说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这里甚至没有孤魂野鬼。”
偏僻乡壤多鬼怪,毕竟乡野里乱坟多,一时投胎不了的孤魂野鬼总爱借着坟堆飘荡,这种孤魂野鬼已经是轻飘飘的灵体,碰不到人见不了光。
可远樟村附近,竟一丝鬼气都没有,像是一处肃杀之地,生死无存。
“对,感觉还有后手。”连岑皱着眉头:“但我感受不到。”
或许是因为知道贺珍与野狗它们有联系,连岑下意识的把眼下的情况与当时挂钩。
她忽然想起,野狗和魑也极其擅长收敛气息,尤其是魑。在那些层层叠叠的浮空中,他们两个人只感受到了外泄的阴森鬼气,魑本身则藏匿到了最后才被发觉。
那时他们对野狗有同党的事有所察觉,且空间里还有他们无法舍弃的鬼兵,各方因素牵制下才能顺利找到魑,可这片村庄伫立于旷野之上,就算真的有什么幕后黑手,只要它藏在暗中不肯出来,那对连岑而言,势必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能量才能找到。
前提是那家伙不会跑。
可她非常清楚,它们很会跑。
“急不得,连岑。”
贺珍家已经彻底变成废墟,地上是凌乱的砖瓦,踩上去摇摇晃晃。季英哲怕她摔倒,虚虚拢着她的手腕,一边细语,一边带着她向这片废墟的深处走去。
连岑叹着气,有些悻悻:“是,我也知道急不得,但是明知道暗里藏着些什么,就这么把它放走总叫人不甘心。”
说到底她并没有确切的能够证明这里还有野狗同党的证据,现在她所纠结的一切还只是基于一个文字符号产生的猜想,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连岑调整好心态,努力在废墟中辨认着方向,随后向曾经缚住了贺珍的那个房间走去:“贺珍是地缚灵,甚至出不了这个房间,我们先来这里找找,兴许还会有别的发现。”
季英哲手里还捏着一份调查报告,他大略扫了一眼,说:“这个房间的墙壁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骨。这两具女性尸骨的统一特征是尸块较大,凶手分尸时是将尸体拆分成了块状,目前除了受害者的头骨没有下落,女性尸骨都可以较完整的拼凑起来。男性遇害者要更惨烈一些,有些地方的骨头已经变成了碎末,散在地里,捡都捡不起来。”
“毕竟杀女人的是个男人,还在人类范畴,没那么大的力气。但杀男人的,可是个凶气冲天的女鬼,再让她发育几年,她能叫人尸骨无存。”连岑撇撇嘴,她在A市读了两年大学,贺珍变成厉鬼也差不多就是两年,她竟然毫无察觉,真是愧对人间执法者这个名头。
“这具尸骨应该就是贺珍,现在已经被法医带回去检验了。”季英哲合上报告单:“包括那个有图案的手骨,还需要再去看看那个手骨吗?”
“我当时仔细看过了,除了那个图案没有别的异常。”说着,连岑蹙起眉头,表情深思:“说起来,这个图案和我们之前遇到的也不太一样,这次的图案是用笔墨画上去的。”
这个细节她还是第一次说起,季英哲若有所思的翻着这几页报告单,一时也没有说话。
青简在连岑眼前缓缓抹过,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红痕,就着红光,连岑将这小小一隅扫视数遍,目光中只能看到残砖烂瓦,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正如她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这里很干净,像是被人特意打扫过一样,生怕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她又将视线投向远处,无边旷野中,能看到枯黄的杂草,那似乎都是几年前生长出来的,因为没有人清理,也没来得及腐烂,就这么留下一道空荡荡的壳子,在风中微微摇晃。
越过这道黄色的防线,再往远处,就是杂乱无章的深林,树冠遮天蔽日层层堆叠,就像一片接连不断的乌云,阴森森的,泛着凉意。
“我去那边看看。”连岑突然开口,指了指远处的林子:“我看看那里有没有线索,枝繁叶茂的地方灵力也充沛,兴许能留下些什么。”
“嗯。”季英哲只是叮嘱道:“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