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鬼原本为讨债而生,可惜满腔怨恨皆在饮过孟婆汤后遗忘殆尽,此魂贪婪之天性乃为讨债而定,失去轮转王在暗替诸魂稳住心性后,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贪欲,才造成这般祸乱。此事不能完全视作讨债鬼的罪责,但其祸乱地府秩序行为不假,仍需受罚。”
连岑点点头:“确实,至少梁少朗原本无辜,却因为他的贪念平白无故受了这几十年的苦难,只这一点,便须受罚。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讨债鬼的魂魄并不在他们两个身上,我发出请令原也是想问讨债鬼的下落,地府里……”
“大人莫要心急,且听我一一道来。”崔判官动了动,举高了判官笔,又说:“按照地府律令,贪念者须入石磨地狱受石磨成泥之罚,在地府为祸更为大罪,刑罚之期当百年起。但此魂原本一心讨债,是地府疏忽致使他受贪欲所控才酿下大祸,于情于理,当酌情减刑。”
“吾等再三商议,定下责罚:勾其十年阳寿,再入石磨地狱受刑五十年。但因那讨债鬼原本寿数短暂,按今时今日而论,他本就大限将至,因此为履刑责,吾将重返十年前,押送这讨债鬼回地狱受刑。”
连岑一思量,觉出不对来:“那功德鬼呢?你们要如何处置?”
“准其在名为裘陈子的肉身里寿终正寝,魂归地府后,再议补偿。”
崔判官又催动起法力,将那两张皱巴巴的命词鼓动起来不停旋转,冰凉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是那样平静,平静到,丝毫看不出来他也曾是人类。
“寿终正寝,是按谁的寿数算?”连岑抓住重点,继续盘问。
崔判官苍白生硬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嘴角极其不明显的上扬些许:“大人敏锐。裘陈子肉身受批命影响,必将受水祸而亡,身体已逝,魂魄岂能独活至百年?届时,吾将亲自前往引路,送功德鬼再入黄泉。”
“不行。”连岑沉下声来:“梁少朗寿至期颐,这是他前世修行来的福分,如今要让他早死,也该问问他本人愿不愿意。”
崔判官顿了一下,透露出诡谲的眼珠左右转了转,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要去问梁少朗,让他自己选。”连岑防备的抱起手臂,语气十分坚决:“至少从现状来看,事情似乎并不是按照你们所规划的进行的,那具身体和那个魂魄,都尚在人世。若他愿意活着,我会在裘陈子肉身溺亡后,带着他的灵魂随你回到十年前,重新成为梁少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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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刚开始的前几个星期正是课程最多的时候,才七点钟,宿舍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闹铃声,连岑自己的手机也嗡嗡作响。
她不情不愿的打着哈欠醒来,关掉手机闹钟,就这么坐着发了几分钟的呆。
白婵怕她又睡过去,隔着帘子拍了拍连岑床上的围栏,说:“连岑,这节课是新课程,第一次去上课,咱们可别迟到了。”
“好。”她答应了一声,动作起来。
“新老师是咱们学院的博士生学姐。”尹优优的消息总是十分灵通,她一边给脸上拍着水乳,一边随口说着:“她当年是被保研的,据说成绩特别优异,所以——”
尹优优撇了撇嘴:“你们懂的,学霸总是十分的严格,据说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阵亡半数,今年还得和我们一起上课。”
贾小晴闻言,顿时哀嚎一声:“饶了我吧,上学期的管理学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公关课不会比管理学还难吧?邵晴学姐,高抬贵手啊!”
连岑在一旁听着她们絮絮叨叨,随意挽起头发,并没有过多在意。
寝室在学校西区,教室却安排在了东区,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校园,几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上课前十分钟进了教室,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远,她们竟然是第一批到的。
新老师邵晴正在摆弄教室的电脑和投影,看到有学生进来,她面含笑意抬起头,却在看清连岑的脸后笑容凝固了一下,很快她的嘴角又再次舒展开来:“早上好。”
“学姐好。”贾小晴怯怯的先问了一声好,眼神尴尬的游移着。
邵晴一听她的称呼,笑出声来:“看来是上课之前打听过我,怎么,害怕我了?”
贾小晴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是因为我之前在学工办帮过忙,听老师们提起过你,知道学姐特别优秀,呵呵……”
“这样啊。”邵晴调出课间首页摆好,拿起一旁的点名册说:“正好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人顿时愁眉苦脸起来,生怕被记住名字以后天天被提问。但再不情愿也得乖乖报上名号,贾小晴露出一抹僵硬的尬笑,小声道:“我叫贾小晴。”
邵晴预备打勾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挑了挑眉头,说:“好名字,我还缺一个课代表,就由你来担任吧。”
不等贾小晴做出反应,她就直接看向贾小晴身后:“你呢,你的名字是?”
“连岑。”连岑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眼里写满了洞悉:“看学姐的反应,好像见过我?”
邵晴不慌不忙的在点名册上做好标记,语气平稳道:“面熟,应该是在学校里碰到过,这次认识了。下一位名字是?”
走进教室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邵晴索性挨个询问学生的名字顺带签到,连岑几个人终于能找位置先坐下。
尹优优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这么多人,老师肯定不记得我。”
“那我怎么办啊,她完全记住我了呜呜。”贾小晴哭丧着脸,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继续哭哭啼啼:“这下不得不认真记笔记了。”
白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余光却瞥到连岑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邵晴看,便戳了戳她:“连岑,想什么呢?”
“她见过我。”连岑抱起手臂,眼里闪过考究:“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是看我面熟,甚至,应该还清楚的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我才对。”
“这么玄?”白婵半天合不上嘴:“可她见过你,这事很重要吗?”
连岑嘴唇动了动,最后吐了口气,神态放松了下来说道:“没有。”
她只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学姐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