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萧何与王雪峰分别后回到宿舍。
但她却从屋子里的一切物品所摆放的位置发现,帕蒂卡和瓦莱丽自早晨出去上课后,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按理说,她们中午应该回来午休,晚饭后也会回来洗澡,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外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丝不安。想出门去寻找,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在这个世界,一时的生死或许不太重要,毕竟死人还能复活过来。
但某些事情就不太一样了,因为它是不可逆转的。
“真烦。”
萧何独自坐在宿舍里,心里记挂着深夜未归的二人,她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歇下。
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圈,她决定还是先去欧米伽大厦看看。
没想到刚起身,宿舍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喀哒!”
门禁被打开了,瓦莱丽扶着有些醉意的帕蒂卡,一看见萧何就连忙招手。
“快快快!搭把手!我要累死了!”
“你,你们?”萧何嘴角抽搐:“你们今天这整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唉!说来话长!”瓦莱丽有了萧何的帮助,终于把醉醺醺的帕蒂卡丢到了她的床上。
“这是李晓之先生的私人宴请,帕蒂卡她不会喝酒,一杯没喝完就这样了,不然……”
“不然?”
“不然我们还回不了这么早。”
瓦莱丽说完,气喘吁吁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抄起水杯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回不了?这么早?”萧何没好气地敲了敲墙壁上的时钟:“你管这叫早?!”
“唉……”瓦莱丽弱弱地嘟囔了一声:“如果不是我极力阻拦,帕蒂卡还想住外边呢,这真的算早了!”
萧何越听越气,习惯性用五指将额头的发丝往后一铲,仿佛有种想要暴走的气势正在酝酿。
让她去好了!——这话能说吗?
别再让她去了!——这话有权利说吗?
你再去我就把他弄死!——这宣传暴力呢?
……
最终,萧何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瓦莱丽放下空空如也的水杯,擦水渍的同时随口问道。
“没什么。”萧何一脸淡然:“我决定以后不生女儿。”
“噗——”
瓦莱丽喷出一口还未咽下的空气。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能决定似的!”缓过劲来的瓦莱丽白了她一眼。
萧何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能。”
“你开玩笑吧?”
“没有。”
“好吧,那为什么不要女儿?”瓦莱丽不解。
“危险,心累,费神。”萧何言简意赅。
“那你这意思是,殿下养帕蒂卡这个女儿,很幸苦嘛?”瓦莱丽突然捂嘴笑道。
“没错。这要是换了我,养她一天我就得黑化,而且还是摧毁世界的那种黑。”萧何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开始有些同情伊莎贝尔了。”
“可……这事情也没办法呀,我们只是陪读嘛。只要不影响她学习,她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瓦莱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萧何也不知道自己是老父亲还是老母亲的心情,只觉得莫名就理解了自己原本不理解的东西。
“我没反对她的喜好,只是李晓之这个人,不值得好姑娘托付终身。”萧何脱口而出。
“好姑娘?怎样才算好姑娘?”瓦莱丽歪着脖子,一脸天真地问道。
她一直知道帕蒂卡脾气不好,不会关心人,在圣女殿风评很差,除了曾经决定为救众人牺牲自己……这便能算“好姑娘”了吗?
萧何明白她的疑惑,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好姑娘”的定义,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普遍爱情观。
究竟是把自己交给爱情算“忠诚”,还是交给婚姻才算“忠诚”?
迟迟等不到萧何的解释,瓦莱丽更加困惑了。
“不过,你说李晓之先生不值得托付,这是为什么呢?”
瓦莱丽问完,也不等萧何回答,又自己回忆了起来,接着开始掰着手指喋喋不休:
“似乎很多人也说,卢卡迪团长不适合结婚,好多人都说他一辈子也讨不到老婆,这又是为什么呢?”
“人们究竟是以什么来判断,别人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如果每个人都有不同看法,那么答案究竟是合适,还是不合适呢?”
瓦莱丽发现这种问题不适合自己。
她向来喜欢追求真理,追求唯一的正确答案。
如果一个问题令她怎么也找不到解题顺序,那么她就会陷入类似强迫症的纠结状态。
伴随着她这一连串的提问,小小的房间里莫名寂静,就连帕蒂卡的呼吸声也不知不觉安定了下来。
看看萧何,又看看自己的手指,瓦莱丽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没有答案。”萧何的心忽然就放开了。
“没有?”瓦莱丽愣了愣,运转的大脑被生生叫停。
“没有。”萧何再一次确认。
正如瓦莱丽所说,谁看到的都不一定是最真的。
谁又能保证自己看人的眼睛没有带着主观色彩?
“如果不能提前推算出答案,那么如果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是错的,那……”
瓦莱丽只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她茫然地看着萧何,希望她能说出一些建议,来帮助自己降低失败的概率。
“那就承担失败的后果。”萧何淡淡地笑了笑:“甜果苦果遍地,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甜果的。”
“那要怎样才能吃到甜果呢?”瓦莱丽眨眨眼,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智商。”萧何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
“你能不能再多说两个字?”瓦莱丽果然不满地撅起了嘴。
萧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理性。”
“理性?”瓦莱丽愣了愣,却是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不要感性?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
她说着说着就把目光放在好似熟睡的帕蒂卡身上。
感性,冲动,意气用事,好像在她身上全中了啊!
“那该怎么办?照这么说,帕蒂卡岂不是很容易会吃到苦果?”瓦莱丽十分直接地问了出来。
“什么怎么办?苦果而已,又不是见血封喉的毒果。”萧何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领悟的哲学。
“为什么不是毒果?”瓦莱丽喜欢把问题问到底。
“因为,如果死了人的话,按照诺金律法,它就不是甜和苦的问题,而是上升到犯罪层面的问题了。”
萧何优雅地端着一杯茶,回答得一脸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