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上下打量着这名中年修女，看着不老，但岁月的痕迹却十分明显。
若不是其他人说她是殿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只是普通修女而已。
再看她的指甲，跟行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现在的长度只能说正常。
王雪峰从来不怕埋伏在暗中的敌人，可现在伊莎贝尔明明白白就跪在这里，拿出一副认错的可怜样子，萧何也没理由将她怎么样。
“那么殿主大人，接下来您要怎么办呢？”萧何一副看戏的样子问。
伊莎贝尔不出所料地陷入了迟疑。
但好歹也是活了半辈子的女人，在殿主这个位置上，形形色色的人都应付过。
看萧何也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哄一哄骗一骗应该问题不大……
“波里丝圣女殿里什么都没有，敌人要的也只不过是帕蒂卡，只要帕蒂卡不在，他们就不会再来了。”伊莎贝尔说道。
“哦。”萧何应了一声。
仿佛是复活教听到了伊莎贝尔的话似的，还真不再攻击圣女殿的山脚，一切就这么突兀地平稳了下来。
瓦莱丽一脸茫然地被萧何拉了出去，只留下伊莎贝尔独自跪坐在朴素的房间里。
-
波里丝圣女殿的结界已经完全消失，如果复活教想要发起攻击，随时就能将整座山拿下。
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在这个深邃的黑夜不停地祈祷。
瓦莱丽热情地带着萧何参观圣女殿的壁画，仿佛跟那些悲戚的群众不在一个世界。
王雪峰悄然来到高塔上，天眼的范围几乎覆盖了整座山。
“瓦莱丽，我想问你个问题。”萧何摸了摸下巴。
刚讲完一幅壁画的故事，瓦莱丽显然兴致满满：“什么问题？”
“伊莎贝尔殿下平日里是个怎样的人？”萧何似乎不经意地问。
“呃……”瓦莱丽顿时缩了缩脖子：“嗯……很严厉，但又很和蔼……不太喜欢聊天，但又很喜欢跟孩子聊天……”
“孩子？”萧何眨眨眼：“那她喜欢跟你这样的孩子聊天吗？”
“不不不，我太大了，伊莎贝尔殿下更喜欢小小的孩子。”瓦莱丽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小小的？”萧何皱了皱眉。
回忆起大厅里的避难群众，印象中确实没有十岁以下的儿童。
“那你们这里的小小孩子呢？”萧何疑惑。
瓦莱丽一说到这个就露出了十分钦佩的神情：“伊莎贝尔殿下很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所以一早就将孩子们送走了。”
“送走了？”
“对，送往都城了，那里更安全一些。”
瓦莱丽说完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地笑道：“都城早就人满为患，十岁以下是都城的要求，只有十岁以下的儿童才能被无条件收留。”
萧何缓缓停下了脚步。
最在意的小孩子们被送走了，最心疼的女儿也被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人？
正如瓦莱丽所说，诺金都城的防御是全大陆最坚固的，但也不可能容得下全大陆的难民。
在波里丝圣女殿避难的人，几乎都是山腰或者山脚的平民，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入都城的资格，也没有永远被军队保护的资格，因为像他们这样的群体太多太多了……
“伊莎贝尔的意思是……放弃这些人？放弃波里丝圣女殿？”萧何站在伊莎贝尔的角度，便得出了这个简单的结论。
如果不是结界枢纽被损坏，圣女殿就没有请求紧急增援的理由。
如果这次防御战打赢了，援军就会按时撤退，但复活教仍可以在高兴的时候卷土重来。
“只有彻底输了，彻底被攻破，被埋没，令帕蒂卡无处可去，才能借此机会，让她跟随援军回都城吗……”萧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雪峰对这个推测毫无异议，但对这种无奈的情况也毫无办法。
是的，支援军能保护他们一时，可谁又能保护他们一世？
“你怎么不走了？是喜欢这幅画吗？”瓦莱丽眨巴着眼睛看着萧何。
后者无意识地侧过头，随意看了一眼身旁的壁画。
正是无数人跪在地上，朝拜波里丝圣女的一幕。仿佛她能庇佑每一位朝拜者，护佑他们世代安康……
“这就是信奉吗？”萧何怔怔地看着。
远处的大殿中央，跪伏在地的民众跟壁画上的人们一模一样。
大殿之上有一座雕像，正是波里丝圣女的模样。
只不过壁画上的波里丝是真人，而这里却只有承载寄托的冰冷雕像。
“他们只是平民，面对这种天灾，岂是一句努力、坚强就能扛下来的？”萧何暗暗想着，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普通人而言，别说平均七十级的魔物，就是给七级的马蜂蛰一下都得丢半条命。
“优胜劣汰啊……恐怕这次之后，不需要委员会的动员，人们都会拼命修炼了吧……”
听闻萧何这句没来由的感慨，瓦莱丽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可不是吗？我早就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实力才是倚仗！”
“但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太多了！也不想想是谁让他们有了享受的资本。”
“看看今天的支援军，他们又不是生来就这么强大，还不是通过辛辛苦苦的打拼，才有了今天的能力和成就？”
瓦莱丽不屑地哼了一声。
“换作是我，我懒得救这些只会祈求的人呢！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了，凭啥为这些好吃懒做的人卖命啊？”
萧何方才刚因壁画而有所触动的善心，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又回归了茫然。
“凭什么救……？”
“凭什么……拯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