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海将纸条翻来覆去检查半天,实在不相信上头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他原是想戏的,谁知戏没到,却到了彭府子弟顶天立地一把英雄骨,心中自是恼怒,便将纸条随手一扔,高声呵令:ap;加快速度!ap;
福马赌坊内一片混乱。
赌坊外,彭府与仙督府的人也已浩浩荡荡将这里围了起来。彭流沉声道:ap;搜!ap;
随着结界一层又一层被破开,金色灯火一直从地面璀璨流淌至地下百丈处。这鬼地方大得离谱,即便彭府调来了整整五拨弟子,也是花了十天时间才搜完。人抓了不少,却不见商成海与彭循的影子,那张字条倒是被守卫从泥巴地里抠了出来,彭流打开一,脑瓜子嗡嗡直响。
余回感慨:ap;这简直与当年的你一模一样。ap;
彭流怒道:ap;当年我能一剑斩百妖,他能吗?ap;
余回奇怪:ap;你怎么就知道大侄儿不能了?我倒觉得他要比我家那一天到晚只知道追着漂亮小姑娘的外甥强。ap;
大外甥名叫宋问,他在满月抓周时咿咿呀呀直奔凤怀月而去,结果被司危强行往怀里塞了一把除魔剑--事实证明强扭的瓜的确不甜,反正宋问长大后,对斩妖除魔是没有一文钱的兴,每每听到ap;上学ap;二字,只恨不能当场上吊自杀。
彭流暂时不想与这人讨论小辈教育问题,况且就算要教育,也至少得先把人找到吧?
……
彭循被捆着手脚,套在一口麻袋中,麻袋上还贴了许多道符咒,将所有的声音与光线都阻得严严实实。
溟沉问:“这是哪里?”
商成海道:“雪海山庄。”
山庄内处处鲜红,说是血海山庄还要更贴切些。溟沉问:ap;此地也归阴海都所有吗?ap;
ap;是。ap;商成海道,ap;小都主尽管放心住,这里安全得很。ap;
一群人抬着装有彭循的麻袋往地下走。溟沉并不想,更不想吃,他当然清楚商成海的小算盘,自己只要吃了彭循,往后就只剩下了回阴海都一条路可走,但问题是,他并不想要一个关在金丝笼子里的傀儡情人,也不想长住在那片终日暗沉沉的海域。
商成海暗自嗤笑,也并不逼他,只道:ap;小都主,这边请。ap;
山庄地上蜿蜒爬动着红色的蛇,远远起来,就像是四处冲刷流动的血。
凤怀月再度于噩梦中惊醒,他已经不想问这是自己躺平的第几天,只熟门熟路地顺手往旁边一抓--却抓了个空。
“……”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这才到两位仙尊竟然正在替司危疗伤,也有些吃惊,一骨碌爬起来,半天硬是没想明白其中起承转合,受伤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瑶光仙尊道:ap;哪怕世间再多三倍枯骨凶妖,也断不可能将你伤得如此之重。ap;
司危气息微弱,起来颇为疲惫:ap;斩完枯骨凶妖后,又在枯爪城内守了三百年,阴寒入体,以至虚亏。ap;
ap;胡言乱语!ap;瑶光仙尊训斥,ap;阴寒入体,又不是邪灵入体,何至于此,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ap;
司危闭目坚守:“这就是实话。”
他一口咬死,两位仙尊也无计可施。凤怀月只当司危的虚空全是因为自己的残魂与那偶人,也很心虚,生怕会被寿桃突然抓起来提问内情,于是悄悄摸摸又一躺,继续转身睡了。
但是并没有睡很久,像是刚闭上眼睛,就被人摸了屁股。
凤怀月:ap;ap;
两位师尊都在闭目调息,司危挥手降下一道屏障,而后便黏黏糊糊地说:ap;亲会儿。ap;
凤怀月不是很想亲,主要你这道光影半遮不遮,起来也不是很稳妥。但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先一步咬住了嘴唇。
司危的身体稍微有些凉,像是还没从方才的虚亏里缓过来,手也冷,往他热乎乎的怀里一伸,就不肯再取出去。
ap;太瘦了。ap;
ap;嫌没肉你就不要摸!ap;
司危又咬着他的下唇笑,辗转到耳边低声道:ap;我不嫌。ap;
凤怀月被他这又湿又哑的一声蛊得差点春心萌动,于是又抱着气喘吁吁亲了一阵。但其实这种事是很没有道理的,因为眼下在自己的脑子里,前尘往事还是一团浆糊,所以大家理应发乎情止乎礼止不太住。
两人在三百年前也不知亲了多少回,一切动作都熟练得很,完全不用过脑子,唇舌就知道该如何往一起缠。隔着屏障,两位仙尊对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浑然不觉,这些日子先治凤怀月后治司危,简直像是在填两个无底洞,再高深的修为也有些招架不住,所以得调息上好一阵子。
凤怀月用手指去擦司危的嘴唇,这洞穴本就黑漆漆的,被屏障一隔,越发狭窄昏暗,两人靠在一起,竟然还生出了那么几分相依为命的味道。司危握着他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在自己脸上磨蹭。凤怀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撑着坐起来问他:ap;你的伤要紧吗?ap;
ap;不要紧。ap;司危道,ap;该有用的地方还能用。ap;
凤怀月:ap;ap;
你正经一点!
司危懒洋洋反问:ap;我说我的脑子还能用,怎么就不正经了?ap;
凤怀月却不上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顺便提醒一下,现在不需要它有用。
司危笑得越发刹不住,他将人拉到自己怀中抱好,凤怀月及时一巴掌捂住那张嘴,免得又迎来ap;什么时候能用ap;之类的问题。亲成这样已经非常离谱了,至于其他事,要等我想起来再商量。
司危用手指蹭着他发间小小的伤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ap;嗯ap;了一声。凤怀月抬起头,悄悄摸摸观察他的神情,却被司危屈起手指,在额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道:ap;有话就说。ap;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凤怀月清清嗓子问:ap;我昏迷的这些天里,溟沉有消息吗?ap;
ap;没有。ap;司危道,ap;你不必担心。ap;
这句ap;你不必担心ap;,怎么听怎么拈酸吃醋。凤怀月继续道:ap;那你答应我,先不杀他。ap;
同样的要求,先前其实已经提过许多次,每每只能换来一个不置可否的ap;哼ap;,但这回司危却只是了他一眼,便道:ap;好。ap;
凤怀月猛然间还有点不适应:ap;真的?ap;
司危点点头,并不打算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在疗伤时告诉他,也确实不打算杀了溟沉--那些被替换走的灵骨,极有可能还在对方手中。
两位仙尊调息完毕,睁眼见对面怎么多了一道屏障,甚是不解,于是挥手撤去,结果立刻听见熟悉尖叫,顿时慌得胳膊一抖。
司危眼明手快,一把捂住哨子精的嘴,沉声呵令:ap;别叫了!ap;
凤怀月泪眼婆娑直咳嗽,要不是你好端端地突然来掐我,我为什么要叫,而且我刚刚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提了一句要亲自见溟沉,这难道不是很合理吗?见一见,问一问,将事情搞清楚,又不是要跟着他跑。
对,他目前已经不是非常想跑路了,至于这份心态是从何时开始有改变的,不好说。
凤怀月甚至还为此专门又找到一个时机,让司危降下屏降,然后将自己的重大心态转变隆重通知给对方。本以为接下来怎么着也该上演一番旧情人诉衷肠的感人戏码,结果司危听完,只是臭着脸一ap;哼ap;。
怎么回事,凤怀月被ap;哼ap;得有些懵,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怀疑这人是不是压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司危却觉得不想走了,这不是很正常,毕竟你我如狂,哪怕现在失忆了,也不耽误再次上。
立刻,我。
凤怀月并没有立刻他,而是立刻无语得要死。
静室里感受不到日升月落,所以按理来说,时间应该是极为漫长的。但或许是因为有司危在,这漫长的时光便被拆分成无数个小小的片段,高兴了就笑,疼了就叫,再疼的时候,还能扯起嗓子哭一阵。至于那些隔着屏障的亲吻,更是多得数不清,司危却道:ap;三百年前更多。ap;
凤怀月被他咬着嘴,只能含糊地ap;嗯嗯嗯ap;,你说了算。
就这么把密室疗伤,硬生生过出了婚燕尔的架势。
雪海山庄中,彭循道:ap;这位姐姐。ap;
干尸一样的侍女瞪着几乎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他。
彭循咧着嘴一笑,他本就生得眉清目秀,又少年意气勃发,于是活活将干尸侍女笑得枯脸泛上红晕,空洞的嗓子眼里往外吐字:ap;你想,干什么?ap;
ap;我不想干什么,就是在这房子里被关得无聊。ap;彭循道,ap;姐姐陪我聊聊天吧,就聊几句,好不好?ap;
干尸侍女招架不住,脸上羞红更甚:ap;好。ap;
ap;这里是哪里?ap;
ap;雪海山庄。ap;
ap;山庄主人是谁?ap;
ap;夏仁。ap;
吓人,听起来就不像亲爹用心取的名字。
ap;他是做什么营生的?ap;
ap;红绸。ap;
红绸?彭循没弄懂,怎么还有人专门做一种颜色的绸缎生意,办红事的?
干尸侍女凑近他,继续解释道:ap;红绸,用血染的。ap;她抬起胳膊,指着手腕处的刀口,又用力将自己的衣服撕开,露出干瘪心口上的疤痕,ap;这里,的血。ap;
彭循视线猛地一跳。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从墓穴里炼出来的干尸,现在来,似乎更像是普通少女被活捉放了血。干尸侍女忽然抬起手去摸彭循的脸,少年的皮肤很软,也很薄,戳一下,就能戳出血。她瞳孔紧缩,着那道顺着脸颊流淌的,细细的血,缓缓伸出发黑的舌头,弯腰去舔。
ap;喂喂喂!ap;彭循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只能拼命侧过头,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呼吸,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恶心是真的恶心,与大肚子胖虫不相上下,正在欲哭无泪间,ap;砰ap;一声,干尸侍女竟然直直栽到了他怀中。
彭循崩溃道:ap;你就不能换个方向把她敲晕?ap;
宋问扯起干尸侍女,将她的脑袋拨正,然后叹气:ap;可惜了,是个漂亮姐姐。ap;
彭循催促:ap;快把我的手解开!ap;
宋问一剑挑断绳索,纳闷地问:ap;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见到我?ap;
ap;这有什么意外的。ap;彭循扯起他的干净袖子,先擦了一通自己的脸,ap;凤公子在鲁班城,那你肯定会跑来,只是时间迟早不同而已。ap;
宋问揽住他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问:ap;对,所以你已经见过那位大美人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