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西面,地势相对较高,水掩过去,最高不过膝,此时秦慕寒应该带着人赶往那里了,只等一缕信烟,他便会启动臣事先让人布下的长枪阵,大树招雷击,可要说引雷,铁制长枪比大树更佳,圣上去谈,可以救下他近二十万波罗将士作为筹码,此其一,其二…”
梅时九知道丰子越断不会让他去了,便也只能放弃,他也怕他现在这状况,与金绝天谈判的时候撑不住。
另外,他不出现,金绝天心里或许还会有些许忌惮,今日,的确算是被他算计了,只可惜,天意不在大元啊。
“不愧是你啊!试试算尽!朕都知道了,那就不耽搁了,罗桑,拿朕的主帅令旗来。”奈何天意不如人愿,时九真的尽力了。
“圣上!”罗桑知道此刻丰子越心里有多不甘有多痛。
“快去!”罢了,这么多将士的命,既天意如此,他这个圣上又怎忍拉着他们一起为大元陪葬?
他又怎能为了史书上的一笔壮烈和大义二字,让他们做这无畏的牺牲。
“臣送圣上!”
梅时九上前一步,拍了拍初雪的手让她在这等着。
都不是拖沓之人,也没时间感怀伤悲,因为时间不等人,一个时辰,既要谈判,还要安顿这么多大元将士上龙虎山,既选择投降保二十万将士的命,那便没什么可纠结的。
黑夜之中,将士们顾着保命,一时看不真切,只隐约看着金灿灿的主帅王旗在朝着龙虎山动,但是他们暂时并没听到军令。
“王旗怎么动了?”
请老将军一身疲累正兴奋看着龙虎山上的电闪雷鸣,突然看到那面金色的王旗忍不住疑惑了一句。
圣上?
终是不放心,下马摸水朝着王旗走去。
“圣上!可是圣上?!”
刚才场面太乱,一时间,他都没来得及确认圣上安慰,想着圣上身手也不差,加上身边还有护卫,也是疏忽了。
“是圣上,秦老王爷稍等不必跟来。”
听得梅时九的声音,老王爷心头一松,“是时九啊,圣上可平安?”
“平安,秦老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圣上,老臣在此等候!这会儿波罗可有的受了,哈哈哈!”
老人家打了一天,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听得圣上没事,波罗兵马正被困在龙虎山遭雷劈,老人家紧绷的弦也松了松。
“朕安好,老王爷保重身体。”
“劳圣上记挂,老臣这把老骨头还行。”
丰子越不再做声,继续向着龙虎山而去。
“圣上,西南一代,虽自古便是贫瘠之地,且民风颇…却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咱们本可与他罗刹王二十万兵马同归于尽,或许波罗还会是天下之主,这是他必胜所求,可他罗刹王却无缘得见,圣上跟他要一个外封的西南王不为过,他会答应的,当然,他不会给圣上翻身之机,所以不会让圣上手中有兵马,圣上只跟他要两千人就好,之前西北军有个酉字营,现在他们在越州…不过,这怕是要圣上之后花些心思了……”
梅时九仔细与丰子越交代着,他怕是没机会替圣上再谋这些了,只能将他现在能想到的一一交代。
黑暗中,丰子越的手紧紧拽成了拳。
“大元都不在了,朕这个亡国之君还要一个外姓散王的名头做什么?”
“圣上必须要,不为圣上,只为现在尚还追随圣上的大元臣子,比如秦家、梅家…将来天下一统,立国之处,新老势力更替,打天下不容易,想要坐稳天下更不容易,新朝势必会要启用一些原阮东和大元的人,圣上,你在,他们便还有个缓冲的时间,另外,臣所想,并非是想让圣上借助旧部旧臣复国,天下既已太平,便与百姓安居乐业吧,除非圣上能兵不血刃改朝换代,那且当臣没说过这话,圣上,你忍辱不为苟且,而是为大家活着,有你在,他们才能安心为新朝效力,为天下百姓…”
“时九啊,你这是要朕这个亡国之君,去为新朝社稷稳定忍辱偷生,是否太伟大了些?”
“哈哈哈,圣上会的!”
“是吗?”
“是!”
“时九,若非朕太了解你,朕都要怀疑,这一切是否真是你投敌所设之计了。”世上只有一个梅时九啊,无人能及。
“唯心而已。”
“时九,朕想知道,天下一统之时,新君邀你入朝,你可愿?”
“时九愿,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时九自认尚有可用之处,为百姓安居乐业,为天下盛世繁华,时九愿肝脑涂地,名利于臣从来都是天上浮云尔,圣上,臣并不是一个忠君之人,臣忠的是天下大道,只可惜…臣命不久矣,见不到天下盛世繁华的那一天了,圣上,臣想求你一件事。”
梅时九果然是不同的。
“真的没办法了吗?今日之后,正好朕也无事一身轻,咱们寻便天下名医…”
“还有两天,最多还有两天,臣的大限之日就到了。”
丰子越咬着牙强忍着悲痛,“好,你说。”
“初雪,臣知道,便是臣不说,圣上也会护着她,可臣还是想跟圣上说一句,请圣上不要丢下她,为了她也请圣上好好活着,这世上,她在意的人不多,她已经够冷清的了。”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处罢了。
“如此,时九便安心了,她是个倔的,臣若是走了,她若难过,你们也别劝,放心,她再难过都会好好过日子好好活下去的,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就让她肆意的活着吧,她如今酒量不错,若是得空,陪她饮一杯吧,她其实是个害怕孤单喜欢热闹的人。”
“好!”
“圣上,臣再啰嗦一句,此次谈判最重要的一点,大元降最重要的条件,天下一统之后,这天下,不管谁当皇帝,罗刹王必须答应,他能做这天下的主,否则…”
“不必说了,朕都记下了,难得有你九公子这般看得上的人,好!你时九觉得他能执掌天下,那朕也信他能。”宁可死后无墓,也要为这天下谋最后一局,这就是梅时九。
“时九就此拜别,此生能遇圣上这样一位明君,是臣之大幸,能遇圣上这般知己,亦是大幸,圣上,剩下的这点时间,臣想自私一回。”
丰子越已是泪流满面,还好夜色幽暗,否则,他不知如何与眼前之人这般平静话别。
“去吧!”
“告辞!”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转身,决绝又干脆,不喜离别。
“时九,朕亦有幸,望有来日还能与你把酒言欢!”
丰子越看着对方背影哽咽轻道。
梅时九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并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