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听得桃儿和阿庆都面红了,两个当事人却一派自然。
“走走?”
一步之距,梅时九停住步子轻问。
初雪微微一笑点头,“好!”一如从前,仿佛昨日才见。
梅时九上前一步,初雪微微后侧,两人并肩而去。
“原来这就是九公子心仪的姑娘!”阿桑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熬药,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和九公子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桑儿,要是不想留在这儿,咱们和九公子说一声,九公子会让人送咱们回去,或者咱们去找个安身之处。”
“阿爹,阿娘,桑儿没事,真的,桑儿以前以为看着九公子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桑儿会很难过,但是刚才桑儿只觉得高兴,替九公子高兴,或许桑儿以前以为的喜欢并非真的喜欢,可能是桑儿见的人太少…爹娘放心,桑儿真的没事!出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我想的大很多很多,桑儿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了我们救的是个大英雄。”
看着突然懂事的女儿,夫妇二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既高兴又难过。
“咱们去看看其他人吧。”吕文郁含笑目送梅时九和初雪相偕离去也跟着转身离去。
车前赶紧跟上,有些费解摸了摸头问道:“公子,初雪小姐刚回来,九公子为何不请她屋里说话?怕是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因为怕她心疼啊,屋子里全是药味。”
车前听罢默默低头不做声了。
“咱们去等他们吧,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的。”
阿庆看了一眼同样没有跟上的桃儿道了句。
“阿庆,九公子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桃儿都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记忆中那个九公子,浑身发光的九公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阿庆一脸难过低下头,“说来话长,公子他…”
这边阿庆徐徐道来,那边两人却并未提及此事。
“师兄,现在这里还有多少兵马?”
“八万,整个大元的兵马现在一共也就二十四五万左右,其中能上战场的满打满算二十一二万。”
这军营,其实梅时九也没走过两趟。
初雪发现梅时九步子缓,她也有意缓了下来,走着走着,两人步调就一致了。
“我记得我曾看过本朝兵简,大元兵马在立国时就号称百万雄师,后来经历过兵解,全国各地兵力部署,加起来也还有七八十万,近几十年,大元重文轻武,朝廷好像没有大举征兵,听先生说,地方按规定服兵役的人家,只要打点得好就可免去兵役,所以兵部统上来的数字水份很大…师兄,大元如今的局势,根源已久,非一人之力,也非一时之功就能改变的!”
初雪在开导梅时九,梅时九自然听得明白,叹了口气道:“这是一方面罢了,开战之前,大元实际兵力也有六十万,只是各地疏于练兵,长年累月,这军营之中真正能打仗的不多,尤其是遇上波罗的精兵良将,根本就没什么招架之力!”
他如何不知眼下局面难以盘活,否则他也不会跟圣上说出那番话。
“…大元竟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兵马!牺牲了…”
初雪突然有些喘不过去,太过沉重,几十万条人命,她知道战争一定是残酷的,也知道战场上会有尸横遍野的场景,可是她还是无法想象,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
“有几场大战打得颇为惨烈,对了,东南那边的事你也听闻了吧,我让人打听过了,锦家暂时无碍,损失在所难免,锦新鹏…投敌了,不过波罗攻入靖和之后并未为难锦家,也没动锦家。”梅时九知道她定是有几分担心的,毕竟她是锦家家主!不管她想不想当这个家主。
初雪的确没来的及打探的太详细,锦新鹏的事也只是粗略的知道一点,此刻听着难免有些怒气,“现在不动锦家,不代表以后不动,这是要给其他大家世族看看,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阻力,大概的情况我都知道,二十来万兵马,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元似乎无解,师兄,你别太为难自己!”
并非她看得开,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这是…担心我?”
梅时九转移话题,他知道她为何见着他只说这些,因为她不敢问他的伤。
但是,他并未想过瞒着她,既然她回来了总会知道的,他不想她从别人口中得知。
从那么严肃的话题突然跳跃,初雪险些没跟上。
“…是那一次受的伤?”
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问出来了,这一问,就是难以压抑的难过。
梅时九停下脚步,也不顾周围将士伸长脖子的打量,伸手轻轻抓着初雪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来。
“别难过了,多看看就习惯了,没吓着你就好,知道你喜欢好看的…可眼下也只能委屈你将就将就了。”
梅时九说得轻松自然,鬼知道他心里有多忐忑。
初雪抬头望着对方,从刚才的第一眼以后,她就有意不去看,因为多看一眼就多心疼一份,以前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是不是…不好看?”
这怕是梅时九有生以来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候。
“是不好看,但就像你说的,多看几眼好像也就习惯了,这疤也就罢了,把自己弄得这般清瘦做甚?”初雪说话间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在对方脸上疤痕处轻轻抚过,“这是烧伤的?”
“嗯,已经淡了很多,之前你见着怕是都认不出。”
梅时九努力维持着笑容。
“身上是不是也有?”
“嗯!别难过,早就不疼不痒了,就是几道疤难看了一点。”梅时九身子微微一僵,她出去一趟,回来怎么…怎么大胆了许多?
早就听闻波罗民风豪放,她…她…
好在初雪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很快就把手放下了。
“你何时这般在意容貌了,男儿家,上过战场有几道疤才是正常,这是功勋,你别转移话题,除了这伤,还有什么?”瘦成这样气色还这么差。
“别急,我慢慢与你说,当初我被迫跳下山崖,山下是河流,幸好遇上一家好心人…我这头便是跌落时磕碰的了,文郁说是颅内瘀血阻滞不散,所以有了头疾,这也不是什么病,没事的时候都好,就是夜里发作时睡不好…”
“别说了,能治好吗?”初雪静静凝视着对方,明明就几个字,出口却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