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伦仰头看着这个让她厌恶地女人，问道：

    “那他也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德莱茵还活着，对吧？”

    德莱茵·哈罗德一直生死未卜，但旧神祇的普遍认知是，这位已经葬身于代行者的手中。

    即便是与德莱茵联系紧密的苏伦，也是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这位。

    她本以为后者会与芙莉德一直隐藏在该隐赫斯特中，但事实却非如此。

    德莱茵很早便离开了该隐赫斯特，祂不仅从代行者的手中逃脱了出去，很大程度上，祂现在还依旧存活着。

    要不然，祂怎么刚好不好地在这时把东西交给尼尔

    “我什么时候说过祂已经死了？”

    苏伦狐疑地看了眼芙莉德，“既然这样，为什么你每天摆了个这张臭脸？”

    “那是因为我看见的是你。”

    苏伦顿时怒了。

    当尼尔在时，两人还有所收敛。

    可一旦他们陷入到独处的状态，一切就不一样了。

    针锋相对几乎是存在于他们相处的每时每刻，互相挖苦才是两人的常态，但因为某个人，两人还是有所收敛。

    此时也差不过。

    芙莉德过了一次嘴瘾后，便不再刺激苏伦，当她抬头看向北方时，天色竟再此暗了下来。

    这样的变化让芙莉德忍不住地担心。

    “有把握么？”她问。

    苏伦原本是不想搭理芙莉德的，可当芙莉德问出这个问题时，她也是沉默了下来。

    “应该有把握！”

    过了一会儿，好像是为了安慰芙莉德，苏伦又道：“肯定有把握的，如果连这一次都迈不过去，我们又在期待什么？”

    “那黑夜女士那边呢？”

    提起苏伦的这位胞妹，月之女士突然变了脸色，“她怎么了？难道你这里还有她的消息？”

    芙莉德瞬间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当然是没有的，但就在昨天，您不是恰巧和这位有过碰面么？

    您在安置艾蕾雅尸体的房间中详谈了十几分钟，难道就没有什么收获么？”

    这种意图探知上位者的举动让苏伦感到恼怒，但两人如今的力量对比却是相当的明显。

    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还能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的心思变过样么？”

    芙莉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向了尼尔的方向，半天没有移开。

    天色更加阴沉了。

    尼尔想到这场战斗会相当的艰辛，但祂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安德鲁的对手。

    明明同为强大神力的神祇，但对于力量的掌控水平，安德鲁却比尼尔要远高一个水准。

    虽说尼尔在神格的数量上远远超出对方，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旧神的神格，还是外神的神格，它们只是如租客一般暂居在尼尔的体内。

    甚至可以说，它们是寄生在尼尔体内的毒瘤。

    它们在时刻影响着尼尔，而尼尔却没有使用它们的权益，系统面板上

    这些神格与神性至今没有发生暴动的原因非常简单，那是因为在它们头顶上，还悬挂着一个名叫‘系统’的东西。

    一应神性神格都被它容纳在内，但一应神格也被它冰封了起来。

    就像现在，安德鲁在与尼尔的战斗中水平不断拔高，但尼尔只是感到自己越来越捉襟见肘。

    肉眼可见的，作为新神的安德鲁正在逐渐完备，而尼尔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属性点的加持在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

    神祇的战斗从来不在于一时之长，祂们超乎寻常的恢复力与生命力，都让战斗变得非常漫长。

    尤其当双方的神力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中，这一过程会变的更加漫长。

    “血族圣子，我现在该这么称呼你了吧？”

    开战半个小时后，这还是安德鲁的第一次主动问话。

    “尼尔，叫我尼尔就行，实际上，我怎么也不想到阁下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您不是向来最唾弃神祇的么？”

    安德鲁微微一笑，没有把尼尔的言语放在心上。

    实际上，祂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战斗不过半个小时，安德鲁也消耗巨大，刚刚从上万堕落者汲取的血之荧光便已经消耗了大半。

    反观尼尔，尽管他应对的非常困难，但在神力之上却没有任何艰难的地方。

    不得已，安德鲁才出此下策。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尼尔竟然也出奇的配合，想来对方的情况也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就在刚刚我还以为您是远高于我的某位神祇，但现在看来，您和我也相差不多！”

    安德鲁又笑。

    “您空有着充沛的神力，却没有任何驾驭它们的神格，就像是日行千里的骏马，却没有一个合适的马鞍，我想您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了！”

    尼尔反倒是为他的言语感到好笑，这样的全套虽然生硬，但在某些时候却非常好使。

    比如敌人的脑子不太灵光的时候。

    安德鲁恐怕也有这样的认知，尤其当他看见尼尔的举动明显慢下来时。

    “该隐赫斯特本就属于我们该隐血族，这个城市虽然很大，但绝对可以容下你我。”

    “然后呢？”

    “我们可以尝试共存，我们可以握手言和，既然战斗不能让我们的意见达成和解，我们不妨换一种方式，”

    面对着泛泛而谈的安德鲁，尼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时候，安德鲁公爵竟然变得这么慷慨了，要知道刚刚我不过是经过你身旁时，你都要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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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时务者为俊杰，双赢未尝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可惜你说的太晚了！”

    靠着充沛的神力以及稳固如石头的系统体系，尼尔很快便从刚才的战斗中缓过神来。

    尼尔可不会讲什么武德，一旦有了机会便立刻发起进攻。

    慈悲之刃在神力的加持下变成了血色的流光，直接刺向尚未来得及感应的安德鲁。

    刺眼的血色光华瞬间穿透了安德鲁公爵的胸口，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无往不利的剑刃受到了阻碍。

    在穿过安德鲁的胸前时，慈悲之刃如同掉进了阻力粘连的烂泥中。

    尼尔瞬间明白，安德鲁的身体构造和普通该隐血族已完全不同。

    当慈悲之刃刺进祂的胸前时，哪些散布在祂身体上的血肉竟然可以相对的移动，并在短时间里构成阻碍剑刃移动的甲胄。

    不仅如此，祂竟然还试图毁坏掉这把剑刃，尼尔即使地发现了这一点。

    在经过大约三秒钟的角力后，尼尔总算把慈悲之刃从安德鲁的胸口拔了出来。

    这把利刃从尼尔离开亚楠时便一直带在身边。

    无论是应对何种敌人，它总能发挥出相应的作用。

    更让尼尔惊异的是，即便在面对着所谓的神祇，它的威胁能力也丝毫没有减弱。

    好像从一开始，这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这让他不由怀疑，自己的身边的那些人，哪些东西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这种按照计划逐步进行下去的宿命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忍不住继续下去。

    因为摆在尼尔眼前的道路只有这么窄，他早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随着慈悲之刃再次染上亮光，尼尔的身形再次冲了上去。

    而这一次，尼尔便没有把进攻的目标放在安德鲁的“胸前”。

    与刚才不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安德鲁公爵。

    虽然他的面目没有变化，但经过刚才的突袭，后者的胸前的衣服已经彻底炸裂、粉碎，无数黝黑色的光滑触手从他的胸前探出，如花苞绽放般地慢慢打开，接着又缓缓收拢。

    如此的熟悉的动作总让尼尔想到了某个蓝星的生物。

    乌贼。

    “舍弃非人的形态，您现在的感觉还相比不错吧？”尼尔问。

    “当然，比我想的还要好在，至少我从阁下的偷袭中幸存了下来。

    银月教会的律条想来也不是那么严苛，不然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是毕不了业的。”

    “谦逊、公正、正义，这些美好的词语与规则是对凡人而言的，对你这样的堕落者，我们只有一种尊重的方式，那就是彻底终结掉你的性命。”

    安德鲁笑了，好像是对尼尔如此义正严辞的调笑，但同时他也笑得很是沧桑，笑声中他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再也不复之前清朗的声色。

    不仅如此，胸口处的异变开始扩散到全身。

    乌贼化，或者说章鱼化的趋势也越发明显。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过后，安德鲁就已经彻底变换了模样，而这种变化带来的不仅是模样的改变，同时还有体型上的迅速转变。

    尼尔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一个七尺男儿转变为一头高于百丈的恐怖怪物，原本散去的乌云再次聚合，血色的河流重新在安德鲁公爵府的上空流淌。

    仿佛时间重回，又仿佛是历史重演。

    新神的降临仪式再次开始。

    安德鲁曾经以为他会蜕变为新的神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某个外神不知以何种方式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以鸠占鹊巢的方式降临在了该隐赫斯特。

    而祂的体型样貌，尼尔也不算陌生，因为根据银月教会的记载。

    早在外神入侵的最早时期，月神苏伦便斩杀一头实力强劲的外神。

    靠海而建的拉莱耶城正是为了封印祂的存在，根据史料上的记载，那头外神便是黝黑色的巨型章鱼。

    该隐赫斯特本就是苏伦自己建工制造的巨型城市之一。

    尼尔有理由相信苏伦也知道这件事情。

    至此一切好像都明朗了起来，代行者想利用之前侵入费伦的旧神化身，所以他暗自隐藏，一手策划了安德鲁公爵的事情。

    而在这个过程中，苏伦与莎尔却是充当了引路人的作用。

    尼尔有理由相信，没有苏伦等人的帮助，安德鲁公爵的计划不会如此的顺利。

    但是为什么呢？

    就算这位外神成功降临，对苏伦这些旧神祇来说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祂们能允许这个外神的出现，只能说明祂们的野心绝不只此。

    以一个外神复苏作为代价，苏伦想要解决的也只有代行者，也唯有代行者了。

    尼尔这才明白了苏伦这种妄想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只有配合。

    没办法，就算尼尔想阻止他也阻止不了。

    在应对刚刚神格不全神力残缺的安德鲁时，尼尔还费了非常大的功夫。

    在面对这个提醒超过上百米的巨型怪物时，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即便抱着这样的念头，尼尔还是打算先尝试一番。

    可等到他刚刚靠近这头外神，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便从空间中直接反弹过来砸向尼尔。

    受此重创，尼尔的整个身子直接被抛在空中，接着狠狠地砸向地面。

    尼尔想要挣脱，可滞涩的空间就像是铁板一块将他完全锁在了这里。

    往常可以使用的神术能力都被直接锁死。

    不仅如此，随着外神神力的覆盖，原本破烂不堪的地面也开始有了些明显的变化。

    一层黝黑的表层不知什么时候涂在上面，上面表层变化，空间震动不停，显然也是某种空间法则的改变。

    结合尼尔此时的困境，尼尔可以预测，当自己被这股巨力撞击到地面时，自己恐怕和肉饼也没什么两样了。

    苏伦重伤未愈，芙莉德有事在身，艾尔莎更是始终都没有露面。

    尼尔根本不清楚自己还有哪些可供选择的助力，更让他尴尬的是，此时此刻，系统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像在应对这一突发事情上，它没有任何的预案。

    “完了！“这是尼尔最为真实的心声。

    但下一刻，便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自己绝不能就这样认命了。

    他不想死在这里，他也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到泰瑞亚，他还要回到亚楠。

    而就在此时，仿佛是回应了他期盼，一团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尼尔的背影中跳了出来。

    秀气的双手好像撕开幕布一般，直接放在了尼尔胸前的为之，随着一声咔嚓的响声，一直困扰着尼尔的空间束缚终于消失了。

    而尼尔得以从这种死局之中逃脱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尼尔才看清楚面前这人的具体面容，一张与苏伦非常相似的面容，

    但其标志性的黑发黑瞳，还是让后者很快明白了，这位是谁。

    黑夜女士，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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