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这对临时搭凑起来的年轻夫妻，终于从皮鞋店里走了出来。

    娇美欢喜的“妻子”轻快地走在前面。

    叹息无奈的“丈夫”则仅仅跟在后面，有些不情愿地拎着手里的四个包装盒。

    尼尔看了眼右手边的两双皮鞋，皱眉道：“不是说只买两双的么？怎么这还有两双尺寸不一的皮鞋？你这是为谁准备的？”

    “当然是为别人准备的！”

    见尼尔尼尔脸色变换，她便直接解释道，“给朋友准备的！”

    “朋友？”尼尔狐疑第看了苏伦一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语。

    堂堂托瑞肯的众星之主，还有什么人会是她的朋友？这就好比，你听一个登临帝位多年的皇帝说，他下江南去见见朋友，屁啊，谁信。

    会当临绝顶，则必孜然一身。

    苏伦白了尼尔一眼，笑道：“难道我就不配拥有朋友么？”

    尼尔稍微避开她有些耀眼的笑脸，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一会儿要开医馆，一会儿又要跑路，谁知道你打算要干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猜出来些什么东西呢？”苏伦收起了笑容，在一旁提醒着尼尔。“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尔稍微放慢了脚步，紧盯着眼前这位让他怎么也看不清明的女士。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么？”

    “当然，只要你问我！”苏伦认真地回应着，黑色的瞳孔里反复折射出无穷的光芒。

    半晌后，还是尼尔率先移开了目光。

    “我拒绝！”他道，“我有种直觉，一旦我问了，可能会陷入到更麻烦的境地之中，与其这样，我不如当一个糊涂蛋，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我偏偏要说！”

    一直在前方走着的苏伦，突然转身，挤到了尼尔的近旁。

    她那本就高挑丰满的身材迅速挤占两人为数不多的公共空间，为了保持合适的距离，尼尔不得不将身子往后稍为挪了两下。

    但这落在苏伦眼中却是不尊重她的表现，她再次向前，将两人之间的公共空间完全挤占干净。

    两人衣服相接，尼尔甚至可以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很淡，也很清，却让人忍不住再闻一下。

    也是他双手都拿着东西，不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

    下一秒，只听见苏伦冷冷的声调再次传了过来：“是我的妹妹，那个一心想谋权篡位的野心家。

    而她现在也正看着我们呢！”

    尼尔手中的袋子忍不住颤动了一些。

    “别乱动！”苏伦命令道。“现在把右手的东西放在左手上，然后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离开这里。”

    苏伦嘱咐着，“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尼尔照办，但他略显僵硬的动作还是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苏伦满意于他的听从与温顺，安慰道：“放心，她还不会在这里正大光明地袭击两位旧神，而且是强大神力的主神！”

    随后她又立刻补充道：“在她的盟友没有到来之前！”

    两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冷清街道上走了十几分钟后，苏伦才缓缓放开了尼尔的右手。

    “她走了！”苏伦如此说道。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她的一丝气息？”尼尔问道。

    自从晋升为强大神力后，尼尔不用系统也能探知到很大一片区域的状况，类似于雷达，却远比那还要宽大，深远。

    它就像地球的引力一般，不需要刻意为之，只是因为质量打到了一定程度，然而就在刚刚，尼尔在系统的帮助下竟然也没能探究出其他神祇影响的痕迹。

    他不禁生出疑问，什么时候，这位黑夜女士竟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竟能悄无声息地监视着费伦大陆上的两位主神？

    很快，苏伦就告诉他一个相当骇人的秘密。

    “命运石板现在就在她的手中！”她冷静道。

    尼尔满是质疑，“命运石板？这东西不是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丢失了么？”

    “丢失？”苏伦冷笑一声。“那只是我掩人耳目的说法，实际上那东西一直就在我的身边，被我伪装成了一本古籍的模样。”

    “所以，她怎么会得到命运石板？”尼尔问。

    苏伦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冷声道。“当然是我给的！”

    说到这个时候，尼尔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苏伦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恨，还有深深地积怨，只听她继续说道：

    “我信任她，我再次信任了那个假装乖巧的婊子。

    我原以为她能听从我的命令，将命运石板好好藏起来。

    虽然她确实做到的。

    但是她那反复无常的性子再次害了她，她霸占了命运石板，公然违抗了我的命令，还生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所以昨晚？”

    “昨晚是一场并不友好的会面，李斯特说得没错，那两个凡人只是两个倒霉蛋而已，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那个街道上！”

    “是你和她？”

    “是又怎样！”

    对苏伦与莎尔而言，所谓人命只是一串数字，是一种资源，可消耗，可增加，它就像屠宰场里的鸡鸭一般，少了就添，多了就减，不考虑伦理道德，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但尼尔不一样，后世的观念时刻在影响着尼尔，“人命关天”这一理念一直都深入他的内心，这也让他不自觉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过于狂暴的神力影响到其他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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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尔紧紧地盯着苏伦，苏伦也回敬一般地冷眼看着尼尔，两人互不退缩，就像两条本不该有交互点的平行线。

    直到一滴雨水滴落在两人的头顶上。

    该隐赫斯特的阴雨不像是泰瑞亚，虽然同为北地，但两者的温差却有着巨大的差别，这里的雨水更冷，虽然雨势不大，但却更加连绵。

    湿冷的寒风避开了衣物的遮挡，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苏伦，本来穿的就少，这个时候更是冷的发颤，尼尔清楚地看到，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两人冷战般的对峙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苏伦转过身去，继续往前方走，尼尔则紧跟其后。

    不多时，一件黑色的皮质大衣披在了苏伦的身上，她有些嫌弃地闻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把皮衣还给尼尔。

    尼尔看出来了，苏伦是真的冷了。

    他看着苏伦紧了紧身上的皮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在前方。

    雨势也就这么不大不小的下着，没有一丝要停歇的迹象，旁人从两人身旁经过时，都会不自觉地从尼尔与苏伦的身上扫过。

    下雨不打伞的蠢货很多，但下雨不打伞的美人却很少。

    当这两位聚在一起时，自然能吸引到更多人的目光，有几位男士甚至拿着雨伞走到了尼尔与苏伦的身旁，但都被两人严厉地拒绝了。

    众人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两位年轻人，猜测这可能是一对生气的情侣。

    又走了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走过偶有人烟的街道，来到了一片相当安静的巷道中。

    但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尼尔就察觉到了不同。

    虽然从表面上讲，这里比外面要安静太多。但在更深处的空间构造里，这里却是一处极其宽广的地方，它就像是一块漂浮在海洋里的陆地，是某种意义上的深水港——开辟异度空间，于费伦大陆相连的深水港。

    这一刻，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已经站在了某个空间的入口。

    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的手中为什么多拎了两双皮鞋。

    苏伦说过，她是来拜访朋友的。

    看来他所谓的朋友就在这里面，但下一秒，尼尔就已经从惊讶转变为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值得苏伦在这时拜访。

    苏伦也觉察到了尼尔的异常，

    “看出来了？”她问。

    “这里的环境太过特殊了，想让人不发现也很困难！”

    苏伦感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本来这个地方还是我首先发现的，但是没办法啊，欠的太多了只能拿东西来偿还，就这人家还不乐意呢！”

    “这里住着的就是你所说的债主？”尼尔低声问道。

    “最大的债主！”对此，苏伦也不打算过多掩饰。

    尼尔顿时不解了，“刚才你不是你说的现在要去躲债么？怎么现在又送到门口上来了？”

    “这当然不一样，前一个是人命债，后一个是人情债。

    人命债好处理，人情债可就难还了，对了，等一会儿到的时候，我会称呼你新的名字，伊登·理查德。

    你要做的就是回应我的称呼。”苏伦强调。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这关系到你我在该隐赫斯特以后的衣食住行，我希望你可以认真一些！”

    “只要叫我伊登·理查德就行？”

    苏伦看了眼疑惑的尼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当然，白色圣母从来都不对她的下属说谎。”

    —————

    误入时空之门对于凡人而言几乎都是九死一生，但对神祇而言，这只意味着他们的一只左脚误闯了斑马线，只要及时收回，还能有避免被空间乱流干扰的可能。

    可一旦进入到了一个被其他神祇事先建造好的空间，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神祇们也需要去适应新的时空法则，其次是要适应所处空间的环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和空间拥有者进行过多的碰撞。

    因为一般而言，外来者在与本地空间拥有者的争斗中几乎没有赢过。主客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的巨大。

    尼尔想，这可能就是苏伦异常紧张的原因了。

    是的，是紧张。

    当尼尔看到苏伦深吸一口气，才敢踏入这个大门后，他则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一时间关于这个异度空间以及其主人翁的猜想全都涌向了他的心头。

    可当他紧随其后进入到这个空间后，尼尔却不禁皱了皱眉头。

    因为这里的样子是和他心中所想的相差太多了。

    不是环境太差，而是环境太好了。

    山清水秀，气候适宜，与其说这里是异度空间倒不如说是度假胜地。

    这里不像亚楠一般昏沉暗淡，也不似此时的费伦大陆一样笼罩在无法驱逐的迷雾中，这里的光线明亮，究其原因，还是主要在天空那轮型似太阳但神不似得红色球体上。

    和外面相比，这里足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而就在两人视线处的远端，四间低矮的木屋浮现在两人的眼中，看来，这就是苏伦口中的讨债人居住的地方了。

    不多时，两人便赶到了近前。

    苏伦朝着尼尔使了一个眼色，尼尔便瞬间想起来她刚刚嘱咐的事情。

    要应声！

    是的，要应声！

    确认好后，苏伦才敲了敲紧闭着的木门，不多时，便有一个清丽的女声传了过来，她问道：“是谁？”

    “还能是谁！”苏伦笑着回答道。“老朋友来了难道连门都不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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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得看主人的心情好不好！”呆在屋子里的女人回答道：“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来了都是客，更别说今天我还带了下属前来，圣修女阁下总要给一个面子吧？”

    “除了你还有人来？”她问。

    “伊登·理查德，前几个星期前刚刚在亚楠加冕的血族圣子，我辈翘楚，你就不打算给我们一个面子么？”

    或许是苏伦的劝说有了作用，片刻后，屋里的女人总算是打开了木门，从其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着装相当朴素，有点而类似于玛丽亚世界曾经身着过的猎装，偏向男性化的着装并没有掩饰住她的美丽，反而透露出不一样的英姿飒爽。

    来人看了苏伦一眼后，便随即转向了一边的李念。

    大概有两分钟后，她才重新转向苏伦，然后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血族圣子，伊登·理查德？”

    “当然！”苏伦轻笑着，“需要我为你介绍么？”

    “我要他自己说！”来人冷声道。

    尼尔有些不明白这两位在纠结什么，但苏伦刚刚的嘱咐他显然还没有忘记，于是他脱口而出道：

    “是的，我就是伊登·理查德，阁下是？”

    见尼尔承认后，这人反而显得更加懊恼，她冷冷地盯着苏伦，就像一头母狮子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苏伦撂倒。

    “记住你干的好事，苏伦，总有一天你都要还回来的！”这人恶狠狠道。

    苏伦依旧回以其微笑，“当然，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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