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今年已经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威猛、武艺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胜在心思比较细腻、能够凝聚人心。
方腊虽然号称手下七大谋士,还有四大金刚三十六员大将。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除了身边的两个兄弟三个谋士,就只剩下这方七佛是真正的一员大将。
现在方腊身边的一票人几乎被全部炸死炸残,方七佛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离开前线,黄州的官军声势浩大,战力更是江南各州府无法比拟的。
几次试探性的交手,摩尼教兵一败涂地……足足三万多教兵被斩杀,同时还有数万教民被抓捕下狱甚至屠村屠寨砍下首级充做军功……
秀洲,成了方七佛和方腊翻身的一个机会!义军就是如此,就算有再多的法子蛊惑人心,终究没有真正的底蕴……只能靠席卷一个个新地盘来补充人手,补充器械粮草,补充各种力量!
北上要过淮河,摩尼教兵哪有水军可以依仗?南下各地其实是一些穷乡僻壤,发配罪臣的地方能有多少人口和财富资源供方腊的军队教民们消耗补充?
剩下唯一的出路黄州一代已经被官军团团包围,若不是临近年底官军有些闹饷,再加上论功行赏不均、尤其是娇悍的西军数万人还有些水土不服,怕是早就一路杀过来了!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打下秀洲再蔓延到光州蔡州,才是摩尼教唯一的一条活路……
方七佛坐在帅帐之中拿起一封书信,边看边大骂道:“金陵李氏,一群忘恩负义的卑鄙无耻之徒!没有粮草,没有器械……没有援兵!许虎这个废物,除了躲在军营里哀嚎告状还有什么用?”
旁边一个参军谋士捡起方七佛丢在地上的信笺仔细看了看,叹息一声:“将军,李氏这是要撕破脸了!此事不妙啊!”
方七佛眼带杀气,冷冷的说道:“还自己演戏说什么金陵城外的一笔财宝被圣公的人抢先挖走!放屁……就算要挖,圣公也得让我去查看一下……”
那谋士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大帐门口,低声说道:“会不会真的是圣公他老人家派人挖走了……”
“住口!”
方七佛抬头看着这心腹谋士说道:“是法平等,无分高下,信教者都是一家!这话就是圣公法旨……区区金银,怎入得圣公法眼?建立永乐朝廷,救助江南万千百姓,才是我等的真正心愿!”
突然,账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叔父!果真是摩尼教的砥柱栋梁也!”
方七佛眼底闪过一丝阴冷,随即起身相迎大笑道:“世子驾临,我老方蓬荜生辉!哈哈哈……”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戎装头上缠着黄色头巾,扶着肋下的宝剑带着两个亲随走进帅帐!正是方腊已经死去的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方泽!
方泽恭恭敬敬的对着方七佛躬身施礼:“小侄方泽拜见叔父!”
方七佛是方腊的族弟,方氏在青溪县算是大户,虽然没什么出人头地的子弟,却也有百十个族人,分布在青溪县各处山寨里。数次血战,打下这么多州县、方氏族人倒也卖力气,死伤也是不小!
现如今除了跟随在方腊身边的,就属方七佛身边的方氏族人最多,分领各个营、统管战力最强的几支教兵。
方泽和方七佛谦让一番,最后还是方泽按着方七佛坐了主位。
“少主,圣公他老人家……”
方泽看了看旁边的那名谋士,笑道:“父亲大人佛光护佑,并无大碍,只是身后的随从有些死伤,父亲心有感应直接闭关参悟佛法,想化解这些冤孽而已……”
方七佛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后吩咐道:“赵参军,带世子的两位侍卫下去休息,准备些酒肉!”
“是,将军!”
屏退了众人,方腊还未开口、坐在桌案旁边的方泽突然眼睛一红,泪水滚滚落下……
方七佛顿时觉得不妙,还未开口就听方泽哭诉道:“叔父,我父亲……怕是挺不过来了啊!”
方七佛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暗害圣公?”
“不晓得,一伙人来去匆匆,过后摩尼寺里面就出了神迹!一排价值连城的水晶琉璃法器突然出现,就连大佛的眼珠都熠熠生辉变成宝石!三注金线香插在香炉里面,还有一张金色字条……天命者燃香佛光护佑!”
方七佛问道:“然后呢?为何会有火器?”
“父亲点燃了线香,然后……然后香炉和那些法器就全都炸了!”
“圣公到底伤势如何?”
“伤了一只眼睛,肩膀的骨头也被炸碎了!现在整日发热,烧得昏昏沉沉!”
方七佛面如土色,低声说道:“马上就过年了……能熬过来年吗?”
“不好说啊……”
方七佛叹息一声,伸手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朝廷大军虎视眈眈,马上就要东进与我等厮杀!秀洲守将冥顽不灵誓要死守城池……没有秀洲的粮草器械和兵员补充,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只能南下逃进岭南大山之中!整个江南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方泽点点头:“为今之计,叔父……必须多做准备!攻打秀洲之前,咱们就得增强实力招兵买马啊!”
“六州之地,能兼并的兵员百姓已经招得差不多了,还有哪里能招兵?”
“金陵!”
方泽眼神杀气腾腾:“李氏,只靠着我等摩尼圣教起家之时的那点恩惠和粮草金银,就几乎占据了整个金陵城!连那个许虎都是他李氏举荐上来的废物……如今他李氏暗自挖掘南朝遗宝,还反过来污蔑我父亲!现在更是和朝廷大军眉来眼去……叔父,灭了李氏!把金陵城的兵马粮草全部吞并过来,这样叔父攻打秀洲就有完全把握了……”
方七佛皱眉道:“金陵城,最大的变数是许虎!此人先是受李氏支持当上金陵守将,后来又和李氏若即若离,为人贪婪好色礼佛之心不诚……”
“叔父,如此小人才能相信他会背叛李氏!此人我已经握在手里,只等叔父决断、我们只需要派一员大将带一营嫡系教兵,和许虎里应外合……一战便可收回金陵城!”
方七佛皱起眉头思索半晌,然后抬头说道:“可惜我手下大将各自都有要务在身,这收回金陵一事……怕是得劳烦少主了!俺老方手下五营教兵七万余人,少主看上哪一营尽管说来……老夫就在秀洲城外等着少主的支援!”
方泽似乎有些愣神,随即也笑着拱手说道:“既然叔父信任,方泽必然攻下金陵然后带着粮草金银和援兵赶往秀洲接应叔父!然后咱们叔侄二人再回师西进与朝廷爪牙决一死战……我父亲醒过来后,必会加封叔父官爵赏赐金银宅邸……”
方七佛却笑着摆了摆手:“是法平等,无分高下!俺老方不是贪心之人,钱财……赏赐给殉难教兵的家人就好了!”
方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冰冷,随即躬身施礼:“叔父大德,小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