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谢谢你。”郑巧燕看着桃夭,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话。
桃夭见郑巧燕心情好了许多,终于忍不住道:“那我让小妍进来,把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然后给我们换一床新被褥,我们换了衣裳,再好好就寝,好不好?”
郑巧燕点头应着,跟桃夭一块起身,手却不经意得碰到了一个小荷包,郑巧燕拿起来一看,只问道:“这是什么?”
桃夭见状伸手去拿,却被郑巧燕灵巧躲过,她虽则没有打开,看着桃夭这样紧张的模样,还是调笑道:“是谁送的?你那位未婚夫?”
桃夭闻言却垮了脸色,道:“哪有,这是我自己的荷包,你别乱说。”
郑巧燕道:“你自己的荷包?那我可打开瞧了?”
桃夭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郑巧燕打开一看,里头不是花瓣香料,而竟然是一张宣纸,上头写了满篇的字,郑巧燕打眼一看,也不是什么情书,便只觉得兴致索然,便还给桃夭了。
“怎么在床头放策论?你要考状元呐。”
桃夭伸手接过来,原本要将那纸折好,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遍,心中怅然若失。
“这原本,是我的一个梦来着,如今梦醒了,梦里的东西,终究只是梦里。”桃夭呢喃着,将纸折好,却不知道是否要再放回荷包里。
郑巧燕看出桃夭的满怀心事,凑上前问:“怎么了?你那位小公子不合你心意?”
桃夭看着手中的宣纸,犹豫片刻,终究只将它重又摊开,放回了自己书桌上:“我不知道,原本觉着很好,可如今,知道了一些事情,让我不想以身犯险,所以退缩了。”
郑巧燕越发好奇:“以身犯险?嫁个人有什么能以身犯险的?”
桃夭取了两块镇纸,将那篇字铺平压好,这才道:“嫁错了人就是以身犯险呀。”
郑巧燕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道:“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是错的人,那不嫁就是了,又没有人逼你,现在知道,总比嫁过去再知道得好,这是喜事,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
桃夭却叹了口气道:“可是我舍不得呀,他和他家,也总有些可取之处,让我心向往之。”
郑巧燕挑眉:“那如今,是他有不好,还是他家不好?”
桃夭看着桌上的字缓缓道:“他家里的事,他也是无可奈何。”
郑巧燕道:“那好办,你觉着他不错,他家不好,你让他与你一块离开他家不就得了。”
桃夭闻言一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条路,可是:“他家世不俗,虽说没法与你们相比,可是与我家也只能算是不相上下,总不能让他入赘到我们家,他是长房长子,他们家的人绝对不会答应的。”
郑巧燕道:“那是他的事,你只管回去问他,愿不愿意与你离开他们家就是了,你不是说他们家不好吗?那就去掉不好的,留下好的就是了。
若是他不肯,那说明将来,若是当真出了事,他也未必会舍下那个有问题的家而来护着你,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执着于他了,另觅良缘不就是了。”
桃夭看着郑巧燕,忍不住含笑摇头道:“果然,人都是瞧别人的事瞧得通透,等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一团浆糊了。
你说得很是,只是让他这个长房长子离开家,我终究觉着是太过为难他,不过,我略微一提,倒也可以瞧瞧他的心意,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他舍我而选自己的家族,那将来若是当真有危险,他未必会护我。”
吴妍在自顾收拾着屋子,桃夭和郑巧燕在一旁次间的书房说着话,郑巧燕忽然问道:“你说我喜欢魏先生,是因为他像我父亲,那你这么放不下这位小公子,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郑巧燕的话让桃夭怔住,她自己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只缓缓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想要嫁给他,无非是两个缘故,一个是为了重温童年的美好,另一个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遗憾。
而他,或许也能弥补我幼年时的遗憾吧,我幼时所渴望的一切,在他口中,仿佛皆能成真。
我幼时所没有得到过的温柔对待,在他身上也能得着,所以,我喜欢他。”
郑巧燕趴在桌子上,以手撑颌满脸慈爱的笑看着桃夭,道:“那很好啊。嫁给他,嫁给他。”
桃夭却忍不住用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看着起哄的小丫头,忍不住道:“我是心向往之,可是也总不能真的拿命去博,我惜命,所以若是能选,我不想去冒险。
我也是个很爱认命的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且看看再说吧。”
郑巧燕嗤之以鼻:“你劝我勇敢果断,到了自己身上又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起来了。你小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桃夭道:“这心一事,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往往都是脑子想清楚了,心还乱着呢,你只当明白了道理,就什么事都能做到了?下回你且先试试看见你姑姑,能不能心平气和得与她说话,她再跳起来与你针锋相对,你能不能依旧如故得对她,便知道这事是有多难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从知道到做到,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你且先别管我,先跟我一块对好你回家怎么应酬你父亲的词吧。”
郑巧燕却只扁了扁嘴,敷衍着道:“今天累了,明天再说。”
说着,也不顾桃夭,径自往她的床边走过去,桃夭问她要不要给她将从前周蝶睡的床铺好,可郑巧燕不愿意,非要跟桃夭睡一张床上,桃夭无奈,也只得应了。
次日一大清早,桃夭与郑巧燕一块起来洗漱,红绕也早早得过来伺候,给郑巧燕打好了洗脸水,伺候二人洗漱,用早膳,然后去绣坊学针线。
只郑巧燕和桃夭都各有各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桃夭却吩咐了吴妍去紫绫阁帮着自己也领一些绣阁的差事做,她想让自己忙一点,忙起来就不用再想旁的,也可以没有功夫去书馆、养济院、天香楼,甚至陈家和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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