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今日约了自家表哥来天香楼吃饭,楼下的小二招呼了,说在楼上雅间“湖光山色”。
楚平因也是这边的常客了,便也没有叫小二引路,自己走上楼来,却见天香楼观景位置最好的雅间“秀色怡人”的门开着,他也不过是路过的时候,随意往里头瞟了一眼,在门与屏风的间隙,露出了半张秀美的脸。
楚平又惊又喜,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忍不住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却见偌大的雅间,只有桃夭一个人在,她纤眉似蹙非蹙,薄唇紧抿,脸上似有怒意,比起那日在马车上所见的精致,今日她不施一丝粉黛,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比起那日的端庄优雅,更多了几分清新灵动。
那日楚家的事,也让楚平这些日子有些心中不安,好在他让人打听了,那媒婆邵氏不是旁人,竟然就是自己在“弘文馆”的先生——陈先生的岳母,自己还打算过些日子亲自去陈家赔礼道歉,只是因老太太病着,还不能成行。
他想着,先跟邵氏致了歉,再安排桃家小姐的事。
可谁曾想,今日竟然这般意外得在这里碰见了。
而且,如今还只有她一个人在。
楚平彳亍着是否该上前打个招呼,道一声抱歉。可又怕自己这样贸然进去,太过唐突。
只是,楚平看着桃夭的神情,郁闷愠怒,怕还在为楚家那日的事情恼恨,如果自己不去致歉,或是再拖延几日,让她心思郁结,伤了身体,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间,自己的三表哥从“湖光山色”探出头来,看着站在门边的自己,一声吆喝,里头的桃夭忽然转过头来看。
与站在门边的楚平四目相对。
仿佛月光映入秋波,一时间荡起无数的涟漪。
再不进去,怕是不好了。
桃夭的这一眼仿佛给了楚平勇气,他抬步进了“秀色怡人”。
桃夭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一只宝蓝如意纹的香囊悬在左边,右边是一块白玉玲珑腰佩,银冠束发,身材颀长,容貌秀雅,举止温雅自持。
桃夭的心弦慕然被拨乱了三分,只因他长得的确俊美,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单拎出来每一样,似乎都不足为奇,可凑在一起,却恰到好处得好看,比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他就这样转屏风缓步走进了这雅间,又在离桃夭五步远的屏风旁止住了脚步,桃夭见状缓缓起了身。
楚平对着桃夭躬身行礼:“桃姑娘,你好,在下楚平。”
桃夭惊诧于他如何认得自己,可面上不显,只也对着楚平略微福了福身子:“楚公子。”
楚平的身子一僵,她的声音如黄鹂婉转,若是唱曲的话,定然会很好听。
楚平深吸了口气,才继续拱手道:“前日姑娘来楚家,家里的奴才不懂规矩,唐突了姑娘,原本想登门谢罪,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姑娘,想着还是先给姑娘赔个礼。”
桃夭在这里骤然见到他,本就惊讶,而他进来,便是如此谦和得道歉,桃夭心中的那点子怒气,刹那间烟消云散,正不知如何应答。
只听见外头方才唤楚平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楚平!楚平你跑哪儿去了?”
楚平知道是自家表哥来寻自己了,若是撞见不好,也不敢再耽搁,只躬身道:“今日唐突仓促,也不曾预备什么歉礼,不知道姑娘明日晌午是否得空,楚平可以在此处设宴,给姑娘赔礼谢罪。”
桃夭倒是被他大胆的言语吓到,他们两人见面,本来就该是三媒六聘,成亲之后再见的。哪怕是相看,也该是桃夭先见了楚家的老太太,太太,言谈之间,楚平偶然过来请安,遥遥一见,也就罢了。
哪有这样着急,私下约见的道理,那成了什么?
桃夭想都没有想就推辞道:“我明日怕是不得空。”
楚平微微点头,继而问道:“那后日呢?”
桃夭见问倒是有些犹豫了,他问得稀松平常,就仿佛在问一件极自然的事情一样。
只听楚平继续道:“我原本也是想去陈先生府上去给邵太太赔礼的,若是姑娘不想独自过来,也可请她一起作陪。”
桃夭听他说得这样坦荡,心中的芥蒂放松了几分。
“平弟!平弟!人哪儿去了?方才我看见还在这儿呢?”
外头来往都是寻人的声音。
楚平复又问了一声:“姑娘何时得空,还请姑娘告知。”
桃夭见他这般坚持,外头的人又寻得焦急,也怕万一被人寻见撞破,不好解释,这才勉强答道:“那好吧,就后日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