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头围了一帮百姓……要砸了咱们顾家呢。”
看门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虞锦溪的院子里,一脸惊惶的说着。
碧草脸色大变,“他们围我们做什么?”
小厮道,“听他们骂人的话,好像是跟今早上击鼓鸣冤的女子有关,害她丈夫冤死的……说的就是咱们顾家……顾夫人。”
“这里哪有什么顾夫人……”
碧草的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她素日里都跟着青缇叫小姐,一时竟忘了,顾家顾夫人,可不就是虞锦溪吗?
碧草震惊的看向虞锦溪,“小姐,你这是让人陷害了吧?是不是顾启恒那个王八蛋?”
虞锦溪没回答她的话,神色平静的问,“什么时辰了?”
青缇回道,“小姐,已经申时了!”
虞锦溪望着门口的方向,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申时了,他们还不露面吗?”
那女子早上就去告状了,这都到下午了,还没打算解决呢?
漫天大雪,全京城的百姓可都跪着呢。
碧草不懂虞锦溪在说什么,见青缇没发话,她也不敢再吱声。
院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小厮传话没多久,顾家再度来了人。
这一回,是宫里的人。
不仅有明旨,还有侍卫随行。
公公不仅请她入宫,还请顾启恒入宫。
顾启恒还伤着,可宫里的意思是,哪怕是剩一口气儿,抬着也得进宫。
虞锦溪亲自带着公公去了顾启恒的房间,推开门,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宫里来的公公什么场面没见过,眉心一蹙,便知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再往里走,顾启恒睡在床上,隐娘跪在一旁,衣衫凌乱,脖子处依稀可见暧昧的红痕。
虞锦溪问,“大人怎么了?”
隐娘声音微弱的说,“吃了药……睡了,只怕一时半会不会醒。”
虞锦溪没再开口,看向一旁的公公,由他做决定。
公公眼里闪过一抹嫌恶,没再坚持让顾启恒进宫。
虞锦溪穿着常服,随着公公出门,门口的百姓看到府里有人出来,又开始出口大骂,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虞锦溪身上扔。
哪怕青缇再怎么护着也没用,虞锦溪身上也沾了脏污。
一路艰难的进宫,天黑前,虞锦溪终于走进了宫内。
告状的妇人没资格进金銮殿,便跪在殿外的横街上。
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坐在月台之上,从月台上蜿蜒而下,点着百盏琉璃灯,灯火通明,虞锦溪能清晰的看见膝下跪着的青石板上的纹路。
在她两侧,站着许多官员,大皇子,二皇子俨然在列。
虞锦溪跪了安,告状的妇人便指着她,控诉她是杀人凶手。
虞锦溪面不改色,只说自己冤枉。
“我夫张诚为你经营绸缎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是你告他贪墨,让他入狱,可还未审判就突然暴毙,是你让人毒死了他!”
告状的妇人正是张诚的遗孀,她红着眼睛指着虞锦溪,恨不得生吞了她。
虞锦溪无视她的目光,平生静气的道,“张诚的确为我做事,但他贪墨是事实,我将他送官合情合理,一应证据都在府衙内存档,至于说我派人毒死了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衙门内岂是谁人可进的地方?若是怀疑张诚的死因,只需将抓捕衙头,看管的狱卒带来询问便知。”
话落,有人鼓掌。
虞锦溪抬眸看去,正是一脸阴邪的二皇子,他盯着虞锦溪,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顾夫人说的真好,要想查清楚,衙头和狱卒都得带来。”
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衙头和狱卒便被人带来了。
他们被打的浑身是伤,却还有力气跪着。
这便是宫中的手段,叫人痛苦百倍,却不会要人性命。
他们吐了口,的确有顾家的人见过张诚,而且人走后,张诚便死了。
女子闻言,激动的朝着虞锦溪扑过去,虽然有侍卫看管,及时将人拉开,但虞锦溪还是被抓乱了头发,脸上也被抓了一道血印。
二皇子见此冷嗤了一声,又叫人带来了狱卒口中去见张诚的人。
那人同样被打的满脸青肿,在虞锦溪旁边跪下后,面对二皇子的质问,他一脸惶恐的说出了顾启恒的名字。
张诚死的那天,是顾启恒亲自去见了他,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二皇子脸色微变,虞锦溪抬眸看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在二皇子眼里,顾启恒已经废了,这会指认他有什么用?
眼下事情闹得这么大,当然是指认虞锦溪,才能让虞家低头。
事情刚起的时候,宫里并非不知,也并非压不下来,是二皇子带着证据面呈皇上,更是二皇子在皇上的授意下,故意纵着事情闹大,想将虞锦溪扯进来,指认她是杀人凶手,想用她的命填了百姓的怒火。
可虞家不是好惹的,为了不落人口舌,这件事自然要做得光明正大,这也就给了她可乘之机。
二皇子算无遗漏,可却没想到她早有谋算,并且会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该是大戏拉开帷幕的时候了。
虞锦溪从袖中拿出状纸,忽的朝着月台之上的皇上大声说道,“民女虞锦溪向皇上状告礼部官员顾启恒侵吞民女嫁妆,栽赃嫁祸,杀人灭口之事,求皇上为民女作主!”
说着,虞锦溪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厚厚的雪被她磕出一个雪窝,她的额头也肉眼可见的青紫起来,“当年皇上金口玉言,赐状元郎顾启恒与民女成婚,自成婚以来,民女恪守妇德,孝顺婆母,侍奉夫君,照顾幼子,可不承想顾启恒早有外妻,养子乃是他亲子。”
“当初金銮殿上,他说自己未曾婚配,实则早已有妻,他背弃妻子,诓骗皇上,犯下欺君之罪,求皇上明鉴,还民女一个公道。”
虞锦溪说完,横街上一片寂静。
片刻后,二皇子冷笑出声,“顾夫人,你这是在埋怨父皇为你做主的婚事,不好吗?”
质问声起,虞锦溪立刻感受到了周遭的眼神变化。
皇恩浩荡,即便赐死也是皇恩。
她若敢埋怨皇上,什么真相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