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外祖母关心和提点,孙女省得的。”
“娘,时间不早了。”阮氏看了看天色,对老侯夫人道:“回儿姐弟几人一早还要起来练功,不若大家都去歇息了吧。”
老侯夫人饶有兴致的道:“想不到回儿姐弟几人还有这样的觉悟呢,不知道是谁教授啊?”
“是决儿亲自教授,回儿已经和决儿学了有一段时间了。”阮氏叹口气道:“上次秀儿发生那件事,回儿就跟我提及让他们也学点功夫傍身,否则我哪里舍得让他们姐弟三个都那么辛苦哦?”
老侯夫人拍着阮氏的手道:“青儿啊,这可是受益一辈子的好事,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娘说得甚是。”
夜色渐沉,待大家都洗漱好后,楚雁回特意将她的外祖母和舅母与老娘安置在一起,她和明秀则与明香睡一间屋。
找了个借口出屋,楚雁回施了轻功便跃到自家的屋顶,刚趴下,一人跃了上来,没一会,再一人跃了上来,然后很自觉的在她的左右趴好。
楚雁回左看看贺连决,又看看阮二,只觉得肌肉狠狠的抽出着。
特么的,男人怎么也爱听墙角?
下方,阮氏特意将老侯夫人和蔡氏睡的地方铺了厚厚的褥子,她们睡惯了木榻再睡土炕,难免不习惯。
老侯夫人看着忙碌中的女儿,视线突然就滑到她那比起她这个快六十的老太婆还粗糙的手,心里疼极了,“青儿,有些话娘憋了快一天了,这心里是不问不快啊。”
阮氏的手顿了一下便又忙活起来,“娘,女儿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能不能不问了?”
“呼!”老侯夫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丢下一记重磅炸弹,“青儿你知道吗?楚荆南还活着!”
犹如惊天霹雳,劈得阮氏的身体顿时血液逆流,五脏六腑翻滚,她机械的转身看着自己的老娘,神情木然的摇着头,“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老侯夫人不想隐瞒她,“青儿,是真的!”
“啊,噗!”阮氏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口老血忍不住吐了出来,然后脚下一软便向地上倒去,整个人没了知觉。
“青儿!”
“小姑!”
老侯夫人与蔡氏同时扑向她将她扶住,将她平放在炕上。
屋顶上,楚雁回弓起身来就要下去,被贺连决给压住,迎上她望来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小回,迟早都要经历这一关的,她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外祖母和大舅母在,岳母不会有事的。”
楚雁回咬了咬唇,再次趴了下去。
“青儿,青儿。”老侯夫人一边唤着阮氏的名字一边掐着她的人中,没一会儿,她便悠悠的醒转过来。
阮氏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激动的问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都说他死了啊!”
老侯夫人看着阮氏又怜又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握着她的双手道:“青儿,你爹和楚荆南去查了,是有人买通斥候,谎报军情啊!”
“娘,我这心里好痛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阮氏放声恸哭起来。
要不是贺连决和阮二双双拉住楚雁回,阮氏凄厉的哭声让屋顶上的她险些又呆不住了。
老侯夫人和蔡氏没有去安慰她,也没有去劝,她们深知,她这样发泄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好多了。
许是哭够了,阮氏抹了把泪,恨恨的道:“定是老温氏和温宜兰想我离开设下的计,可恨她们竟把荆南的死怪在我和回儿的头上,说我们克死了他啊!”
克夫克父!
楚雁回双手紧握成拳,为了赶她母女离开,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老温氏、温宜兰,我楚雁回记住你们了!
老侯夫人和蔡氏相视冷然,“青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你嫁给楚荆南,为何他又同时娶了温宜兰?这些事放在娘心里十几年了,始终不得解,娘这心里真是憋闷得慌啊!”
阮氏吸着鼻子,似乎心里想要发泄也似乎是想通了,稳了稳情绪道:“是老温氏逼迫荆南,如果不答应同时迎娶温宜兰为平妻,就不许我进门,那时我、我已经怀了回儿,无奈之下,荆南就答应了娶她。”
楚雁回听得火冒三丈,那个老温氏简直不是个东西,人家两人两情相悦,她非要弄一个人来插进他们中间,特么的算什么事?还有那个温宜兰非要做小三,也忒不要脸了。
“所幸荆南对我一往情深,在府中有他护着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我生下回儿不足月,他便请缨出征,哪知两个月后便传来他战死的消息,老温氏找了道士在府上,说是我们母子与荆南八字不合,导致他战死沙场,逼着我和回儿离开了定北侯府,因为我嫁进侯府的时候没有陪嫁,所以离开的时候,除了我当初从孝义侯府带出来的琴和娘给我的一支金簪以及我藏在回儿身上的一枚荆南给我的玉佩,我身无分文。”
“那老温氏真是欺人太甚!呜呜……”老侯夫人忽然就哭了起来,“傻女儿,我的傻女儿啊,你被赶出来你就不晓得回娘家吗?你好狠的心啊,你将娘放在哪里了啊?!”
“娘啊,呜呜呜……”阮氏扑进老侯夫人的怀里道:“女儿当初做下那样伤人伤颜面的事,还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女儿怎么有脸回家啊?爹怎么会接纳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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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哭得凄惨,蔡氏看着她们,忍不住在一旁抹眼泪。
屋顶上的楚雁回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老娘讨个公道。
“傻妮子,你心里没有娘啊!”老侯夫人拍打着阮氏的背,伤心欲绝,“你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软啊,你回来,他怎么又不会接纳你?”
“小姑,娘的眼睛不能哭啊,你们都别哭了。”蔡氏劝慰道。
“嗯。”阮氏含着泪点点头,从老侯夫人的怀里出来,为她抹着眼泪道:“娘,不哭了,是女儿不懂事。”
“不哭,都过去了,咱们都不哭了。”老侯夫人哽咽着问道:“青儿,那你怎么会在新河村的?”
其实老侯夫人很想问她既然那么爱楚荆南,怎会又会改嫁?只是这样问太过直接了。
哭过一场后,阮氏的心绪平复了很多,“荆南死了我伤心欲绝,我一手抱着回儿,一手带了琴漫无目的的走着,便想起当初我站在南城墙上送他出征的情景,便去了那里弹了一曲《离殇》。弹完一曲后,我越想越觉得荆南没有死,我强烈的想去边关找他。金簪是娘给我的念想,玉佩是荆南的东西,我都不舍得,所以便把琴给当了做路费,去了兴海关。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娘,对不起,那金簪我在新河村后还是没守住,日子太穷了,被我当了做本钱给明秀她爹做了生意。等到我们有能力赎回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当期了。”
老侯夫人心酸不已,斥道:“傻孩子,那些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守着它作甚?当了好,当了好。”
阮氏哭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只是我还没到兴海关,便听见有人说起荆南的确是死了,尸体已经运往京城,我这才相信他是真的离开我们母女了。我原回去看看他最后一眼,后来想到长途跋涉回去荆南早便入土为安了,再说老温氏肯定不会让我母女去祭拜他,这样回去便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一时想不开,就打定主意去下面陪他……我带了回儿跳了河……”
“呜呜呜,你真是我的傻女儿啊,父母兄长都在,你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还要带着回儿去死,你是多狠的心啊!”老侯夫人一边拍打着阮氏,一边哭诉道:“还好你们没事,否则娘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跳下去后听到回儿的哭声我就后悔了。她可是我和荆南唯一的女儿啊!可是我不会凫水,春寒料峭的根本就没人愿意下水救人。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是秀儿他爹救了我们。”阮氏回忆起当年做下的傻事,依旧心惊胆颤,“那一跳我们母女二人都病了,秀儿他爹为了给我们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迫于无奈,他将我们带到了新河村。”
楚雁回暗道,原来娘所谓的报恩真的是这样,只是她将自杀变成了落水而已。
“明刚是个实诚人,他不顾他爹娘反对,恁是担负起了养我们母女的责任,相处时间久了,他对我有了心思,我想着回儿是荆南留给我的念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养大成人,于是我便答应了他的求婚,跟他生了明秀和明玉……”
这一夜很长,阮氏母女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那晚听墙角,楚雁回还从自家老娘的口中,得知了楚荆南从她出生到他出征,都没有碰那个平妻温宜兰分毫,可见他和她的老娘是的的确确相爱的。又从自家外祖母的口中,她知道了温宜兰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十三岁多,比她小一岁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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