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家男人到底要阮二做什么,将价值数十万的古董画作给了阮二呢?
回去的时候,她问了她家男人,然而他一口一个保密,便也作罢了。
只是翌日,阮二果然走了,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因为族长和村长去别的村子找了一些劳力替代先前拔草的那些,凑足五十人。所谓人多力量大,宅子已经初见雏形,要不了半个月,大约就能搬家了。
由于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坝子就如同蒸笼一般,所以楚雁回就买了一些毛毡回来,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即可遮阳又可遮雨。
棚子搭的极高,八面通风,就算毛毡不透光,也不觉得暗。
这日正在劳力们正在用餐,两辆华贵的马车驾到楚雁回家的坝子前,突然停了下来,多数人莫不是都被那高辕大马的马车给吸引住了目光。
唯有贺连决望了一眼,心中了然。
“哎呀,嫂子,这是谁家的马车啊?比雁回丫头家的马车还要华丽呢!”翠花问阮氏道。
阮氏正端了半铜盆的米饭,穿梭在席桌间为大伙儿添饭,往马车右边的门柱旁挂铭牌的地方看去,并未看到有铭牌,摇摇头道:“不知道,兴许是问路的吧。”
然而马车停下后并没有人立即下去,而是掀起马车侧面帘子的一角。那个角很小,小到外面的人只看到了一只不算很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马车帘子放了下去。
“祖母,怎么样?”马车里,一名雌雄莫辨的红袍少年问那满头银丝慈祥可亲的老妇人道。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阮二阮倾羽!其实不用问,单看她此时眼中打转的泪水就知道,他的猜测没错了。
老妇人激动的抓住阮二的手道:“阿羽,是你姑姑啊,是你姑姑啊,呜呜呜……”
“娘,找到小妹是好事啊,你咋哭上了?娘,阿誉说了,你的眼睛不宜再流泪了啊!”马车里,另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道:“阿羽,跟娘扶你祖母下去。”
隐约的哭声传出马车,让外面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楚雁回正要走向马车,只见马车里当先跳下一道红色的身影,脑中顿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贺连决,那货对她勾了勾唇角。
混蛋啊,原来是这一出。
楚雁回没再理他,转向马车,只见阮二亲自取了一只踏脚凳安放到地上,接着又扶下来一位美貌温婉的中年妇人。
“哐当。”
就在众人唏嘘妇人的美貌时,突然一声突兀的声响在坝子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阮氏看着那妇人,神情怔然,婶子不停的轻颤着。
“娘,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把米饭给倒了?”明秀不明所以,上前搀着阮氏问道。
“秀儿你一边站着。”楚雁回对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哦。”明秀果真放开手,站到了阮氏三步外。
马车那边,阮二和那美貌妇人接着又从车上扶下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
说她老,大约是她的银丝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实际上她的脸看起来却不算多老,如果换上一头黑发,看起来最多不过四十多岁,比明韩氏年轻多了。
她定定的看着阮氏,眼中的泪水早已遏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阮氏咬着唇,努力的不让眼中打转的泪水流出来,倔强的转身,就要往灶房跑去。
“青儿,你就这般不想见娘吗?”老妇人见阮氏要逃,伤心的喊道。
娘?这是阮氏的娘?
眼前的人不管是衣着举止气质神态,无一不告诉旁人,他们非富即贵。众人看向逃离的阮氏,怎么也不敢相信阮氏竟是出身于大富大贵的人家啊。
明秀呆住了,轻轻的挪到楚雁回跟前,小声问道:“姐,跟张大哥一起的那个婆婆是咱们的外祖母吗?”
“错不了。”阮二说她娘的眼睛和脸型和外祖母很像,如今看着,果真很像。楚雁回压低声音回道:“那个张大哥不姓张,而是姓阮,阮倾羽,咱们的二表哥。”
“呃。”明秀咽了口口水没有再说话,转身怔怔的看着她娘。
“青儿,不管从前怎么样,你都是娘的心肝儿啊!娘这么大年纪坐了一天多时间的马车,半途都不带停的,难道你连见娘都不肯吗?呜呜呜……”老妇人又是伤心的哭了起来。
阮氏就快逃到灶房的门口了,听到这哭声,揪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了,终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肩膀不停的抖瑟着,显然在压抑着哭声。
“阿羽,快扶你祖母过去。”美貌妇人催促着,和阮二一起扶着老妇人一起走向阮氏,众人静静的,恁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快到阮氏跟前的时候,老妇人甩掉阮二和美貌妇人扶着自己胳臂的手,趔趄着走向阮氏,掰过她的身子面向自己。众人才看见,阮氏早已经泪流满面。
“扑通!”阮氏一骨碌跪到老妇人跟前,让人听着都觉得膝盖疼。她压制着哭声道:“娘啊,女儿没脸见你啊,你寻来做什么,做什么啊?”
“青儿你快起来,起来。”老妇人将阮氏给扯了起来,看着她泪水滂沱,“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的心头宝,为什么没脸见娘?母女俩哪里有那么多仇啊怨的?”
看着老妇人满头银丝,阮氏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娘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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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我可怜的孩子啊!呜呜呜……”老妇人也陪着她哭,母女俩哭声凄厉,仿佛想将多年的委屈都一泄而空一般,让闻者无不动容。
众人默默的吃完饭上工去了,只余几个乌衣骑等人以及收拾残羹冷炙的几名打杂的厨娘。楚雁回招过轻弦对他耳语了几句,轻弦点点头,闪身退下去了。
前几天阮二说的话,楚雁回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家外祖母眼睛险些哭瞎,虽是治好了,却也不能多哭。待她们哭声弱了下来,她上前笑着道:“娘,外祖母年纪大了,而且眼睛不好,不宜哭泣的,你的病也是刚好,你们都不能再哭了。”
阮氏连忙遏制住哭声,从老妇人的怀里出来,看着老妇人嗫嚅着嘴道:“娘你的眼睛,还有你这头发……”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娘还一头青丝来着,连半根白头发都没有,这才短短十五年过去,却是连半根黑发都没有了。她娘不过才五十六岁而已啊。
“娘没事。”老妇人给阮氏抹去眼泪,又在自己脸上抹了把,无所谓的笑笑道:“娘这头发颜色多好看啊,好些老太太想要娘这样的,还不得如愿呢。”
“姑姑,祖母这是因为找不到你伤心得……”
“阿羽你多嘴!”老妇人故作严厉的喝住阮二,阮二傻笑着吐吐舌头。
“他是大哥家的老二倾羽么?”阮氏看着阮二道:“三天前他过来,我觉得很有亲切感,可是决儿说他叫张巡,我便没有怀疑了。”
“小姑,正是我家阿羽。”美貌妇人笑着道。
“大嫂。”阮氏对美貌妇人点了点头,又看向老妇人,眼泪又飚了出来,“对不起啊,娘,女儿以为你们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女儿了……”
“傻孩子,别哭了。”老妇人掏出帕子,慈爱的又为阮氏抹去泪水,“娘跟你爹啊,从来都没有想过不想见你啊!以前你在那个家,我们时常还打听你的消息,想着就算不见着,只要听闻你过得好,娘心里就放心啊。哪知……”
“娘,你带外祖母和大舅妈她们回屋坐着说话吧,我寻思着这个点他们过来还没吃饭呢。”楚雁回道:“米饭还剩了许多,我这里再做两个菜就行了。”
老妇人看向楚雁回,泪眼婆娑,“回儿,你是回儿吧?我苦命的孙女哦。”
“回外祖母,我正是楚雁回。”对于这个慈爱的险些哭瞎眼睛的老妇人,楚雁回打心里喜欢的,学着电视里的礼仪福了福身子道:“雁回见过外祖母、大舅母、二表哥。原谅雁回没有学过京中礼仪,这礼不标准,还请祖母舅母海涵。”
老妇人没想到在乡下长大的孩子竟是这般落落大方的,心里喜欢,满眸慈爱的道:“好孩子,这礼很标准。”
美貌妇人上前拉着楚雁回的手道:“孩子,舅母听你二表哥说,你们一家吃了不少苦吧?”
“能和娘在一起,一点也不苦。”楚雁回微笑着摇头道:“再说苦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很安宁。”
美貌妇人抚着楚雁回的头道:“真是懂事的孩子。”
楚雁回对她笑笑,转向明秀招招手,“秀儿,还不过来见过外祖母和大舅母。”
明秀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在在楚雁回的鼓励下,壮着胆子走过去,学着楚雁回刚刚的样子给几人见了礼。
“这孩子没有回儿出色。”阮氏道:“娘,大嫂,咱们回那边屋说话吧,让回儿做些吃得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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