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决看在眼里,虽然朱县令这么做是为了讨好他,但是这会儿他居然晓得把吴启寿给拉上,倒不是个傻的!心里对他高看了一眼。
吴启寿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朱县令,面色有些不虞。
他哪里想到他会把他给拉出来当垫背的啊?他说听清楚吧,势必要得罪人家盛老板;说没听清楚吧,这姓景的却是京里的人。只是那盛氏的米铺如果成了楚雁回的,那么……
短短时间吴启寿便权衡了利弊,对盛老板频频向他眨眼暗示视作不见,点头道:“如朱老弟所言,吴某听清了。”
楚雁回勾起一边唇角对那盛夫人魅惑一笑,“如此便请朱县令、吴老爷以及在座各位给做个鉴证,如果我娘能拿出五百两银子来,盛夫人可别忘了给我娘五万两银子,否则就算是告状到上京,我也在所不惜!”
话落,不待那黄秋花有多余的反应,转向身边的阮氏放柔声音道:“娘,你袖袋里的银票,拿出来大伙儿瞧瞧。”
阮氏怔愣的看向楚雁回,她出门的时候才新换的衣裳,根本不记得有带银子啊。再说就算带了,她身边也就三四百两银子,不够五百两呢。
黄秋花将阮氏的窘迫纳入眼底,嘴角再次不屑的勾起。
“娘,我这里有二百三十三两银子。”明秀将荷包里自家大姐给她的银票掏了出来递给阮氏。
在座不单是黄秋花,便是众多夫人小姐见明秀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下子就拿出几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几两碎银来,莫不是睁大了眼睛。
不是说乡下人日子苦,一年都挣不了二十两银子吗?为何这丫头一下子能拿出几百两来?便是在座许多小姐身上也不见得随时带着五十两的银票吧?
黄秋花隐隐有些不安,不过看着阮氏迟迟没有动作,便又释然了,她就大方的算这二百两是阮氏拿出来的好了,可还是不够啊!
楚雁回笑着道:“娘,刚刚出门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将一叠银票放进了左边的袖袋里,你仔细摸摸。”
女儿一再强调在袖袋里,阮氏只得无奈的顺着她的话摸向自己左边的袖袋,摸了两下,神色讶然,动作亦是顿了一瞬,继而从袖袋里摸出一大叠银票来,摊开来,面上赫然是一张千两的大票。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刚刚她的回儿趁人不注意放到她的袖袋里的,她竟是一点都没发现。
楚雁回从阮氏的手中取过银票,将印有面值的一面面向众人。
许是被上面的数字惊到,黄秋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眸的不敢置信。而众人看清后,莫不是一脸的怔愕,伸长脖子想去看楚雁回手中那叠银票的面额,不过楚雁回却是将之折了一下,众人并未能瞧见。
在座也算是新河镇有头有脸的,但是哪个妇道人家能够随随便便拿出一张银票来便是千两的大票?如果那一沓都是千两的,这里少说也有两万多两!
偏偏这样的有钱人当真是低调得可以,怀中揣着那么多银子,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裳,那楚雁回更甚,身上还是细葛布的料子,那可是她们家里的仆人都不屑穿的。
当真如阮氏所说,并不是一定要把金银都往头上和身上堆的人才是有钱人。
吴夫人在震愕之后,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灼热。之前她对楚雁回一个月能挣那么多银子一直持着怀疑态度,现在看来,那件事一定是真的!
楚雁回将银子全部现出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不动声色的探看吴夫人的反应,虽然很快便掩饰过去,不过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眼中的灼热和贪婪。
呵,她总算是想明白他们吴家打的什么主意了。
好,真的是很好!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算计她?
确定刚才吃过用过的东西都没有特别指出后,楚雁回收起心底的冷意,目前她更关心这件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不愠不怒的看向斜对面的黄秋花,淡淡道:“盛夫人,可看清楚了?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要不要让人验验真假?”
那红彤彤的印记和银票特制的纸张,她时常摸到看到,又怎不熟悉?只怕验来验去结果都一样。黄秋花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目光呆滞。
“咚。”
隔壁忽地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又是吴启寿假装担忧的声音传出:“老盛,老盛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
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的,终于把盛老板给弄醒过来,怒声吼道:“黄秋花,你给老子滚过来!”
“啊,老爷你咋坐地上?”黄秋花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刚刚的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胆怯。她冲到对面去,就要扶他起来。
“啪!”盛老板扬手就给了黄秋花一巴掌,直打得她跌坐在地上,嘴都歪到了一边。
“你这个蠢婆娘,老子今天休了你,那五万两是你自己和人定下的,可与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盛老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楚雁回笑着道:“适才她说那种话的时候可还是你的妻子呢,就算你要休了她,必须得为她偿还一半才是。”
“不,我不会答应是,这分明就是讹诈!”
“盛老板,怎么就是讹诈了呢?”楚雁回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却是能想到他耍无赖的样子,言笑晏晏的道:“这事本就是你夫人自己提出来的,我只是顺着她的话在说而已。再说在座好几位大人在场,你问问他们,口头契约可具备法律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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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县令再次站了出来,“盛老板,我大昭律法第三十七条有云,在超过三人见证的情况下,口头协议也是具备法律效应的,在座可不止三人哦。如果你不履行承诺,官府是可以强制执行的。”
楚雁回对朱县令今儿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心想着今儿若是得了盛世米铺,势必要给他些好处。
“你……你们就算把我全部家当都拿去,我也拿不出五万两啊!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哎呀,盛老板,看你可怜兮兮的。”楚雁回很是大方的道:“这样吧,我也不要你五万两,只把你盛氏在新河镇的米铺以及仓库和全部存粮给我就行了”
盛老板捶胸顿足险些吐血。
即便是这样,他家的米铺加上仓库的存粮,有八千多石,一石米二两四钱,八千多石就是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再加上铺子的房地契、仓库的房地契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粮食,如果他每斤米短个一二两,这样下来,就有两万多两了啊。
这也就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不,不行!”盛老板从地上站起来,几近癫狂的指着朱县令、吴启寿等人的鼻子跳脚道:“你们怎能因为一个无知妇人的玩笑之言,便要了我辛苦打拼了十几年得来的大半家财?还有吴老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好意来参加你们的筵席,结果你们竟是联合起人来骗我!我盛康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嗯,朱县令一定是被人收买了,吴老板你根本就和她们是一伙的,我要去府城告你们,告你们骗我家产!”
吴启寿气得不轻,一拍桌子站起来道:“盛老板,你这说的什么混话?众目睽睽之下,都听到是你家婆娘自己去挑衅别人,还蠢笨如猪的顺着别人的话应下了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我又是如何联合起来骗你?难不成我还把你婆娘也联合起来了不成?你还要不要脸了?对了,咱家今儿来了七位县令,府城的知府也在这里,你要告现在便告啊!哼,我就没见过你婆娘那么蠢的人。”
楚雁回抿着唇无声的笑了,这个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也明白了吴启寿和盛老板撕破脸的用意。不过能借助吴启寿吴文泰的手把盛世米铺给“拿”过来就更好了。
盛老板吼道:“半条命都快没了,我还要脸干什么……”
“吴老弟,你说府城的知府在哪呢?”有人的注意力却不是在盛老板的身上,他的死活与兴衰与他们何干?他问完话看向几个县令大人,都是他认识的,发现没有生面孔,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贺连决的身上。
吴启寿对他那么客气,他的气势又那么足,难道是他?
吴文泰微微一笑,站起来抱拳道:“年伯伯,小侄便是宜城郡新一任知府。”
那人怔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对吴文泰拱手道:“哎呀,当真是可喜可贺,贤侄年纪轻轻便胜任知府,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贤侄可要多多照拂年某哦。”
“呀,吴状元便是咱们府城的知府?当真是少年得志。”
“几位叔叔伯伯与家父感情深厚,情比亲兄弟,自家叔伯,小侄定会多加照拂的。”吴文泰听着众人的恭维,面上谦恭,眉眼里却是不难看出几分得意,转向盛老板,话音一转道:“盛伯伯,诚如朱县令所说,咱们大昭律法有云,超过三人为证,就算是口头协议也是有法律效应的。想必另外几位大人应该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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