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贺连决心安理得的坐了下去。
筵席在吴启寿一席感谢的话后开始,酒过三巡,众人的话也多了起来,男人那边天南海北的聊着,吴启寿主动找话和贺连决说,然他甩也不甩他,弄得吴启寿有一会儿下不来台,有巴结他的人立即聪明的为他解围。之后他也没有再凑上去自讨没趣。
心里暗自想,现在他对他的态度不打紧,只要今天之后对他恭敬一些就好了。
女人虽然不像男人那般喝浓烈的白酒,但是米酒还是要喝的。吴家的米酒乃是自酿的,味道就跟现代的饮料差不多,甜甜的,微酸,小姐夫人们都爱喝。
楚雁回看大家都喝了,便也喝了两小杯。
当然,她知道今儿吴家的人有古怪,冥冥中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是针对她和她的男人来的,自然就要防着。按说她应该什么都不吃才最保险,可是那样未免太招人怀疑了,是以在不动声色的检查了杯碟碗筷后,才捡着别人都夹过喝过的东西来。
不知是米酒的关系还是有人想要讨好吴夫人,坐在她身边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瞅着楚雁回问她道:“吴妹妹,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怎地能得吴老爷和状元郎亲自相迎呢?”
呸,她楚雁回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能得她的男人和状元儿子相迎?不过是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吴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刚因为楚雁回那个小贱人被贺连决给放冷眼,心底就很不舒服,看了楚雁回一眼,有些惋惜的道:“她啊,就是咱们村大名鼎鼎的楚雁回楚姑娘,原本该是我家儿媳的,只是人家攀上更好的,我没那个福分……”
“咳咳。”
屏风隔壁,吴启寿闻言心底暗骂吴夫人蠢货,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没得坏了他的好事!
吴夫人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才想起今儿的目的,当即噤了声,对那妇人讪笑了两声。
但是那妇人可懂不得什么意思,状似恍然的扬高了声音,“这么说她就是那位和状元郎退亲的姑娘了?可既然和状元郎退了亲,何以又会送他衣裳?要我说有钱送男人衣裳,还不如好好打扮下自己,这样子就来参宴,未免太寒酸了。”
隔壁众人在她这番话说完后,忽然感觉到温度都低了好几度。追根溯源,纷纷看向贺连决,只见他好看的薄唇紧闭,狭长的凤眸微眯,浑身像是从冰窖里钻出来的一般,冷得吓人。
楚雁回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位恨不能把全部家当都穿戴在头上身上的女人,并未说什么。这样的人,你越是搭理她她越来劲,是以还不如让她一个人说说,等觉得没趣了,自然也就不说了。
明秀虽然心里恨,却没有她大姐那样的胆子,只得以眼神去“杀”她们。
倒是阮氏如今不用依附明韩氏,自己又有了雄厚的家底,再也不用忍气吞声。再说,楚雁回就是她的心肝宝贝疙瘩,她都舍不得说她半句,有些人却是一次一次的挑战她们的脾气……
婶可忍叔不可忍,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再说今儿并不是他们想来的,没理由被他吴家的人这般给气受还要忍下去的道理。
阮氏身体坐得笔直,看着那妇人沉着声音道:“这位夫人,莫非像你这样暴发户似的打扮才不叫寒酸吗?也不把脖子被压折了!”
那妇人没想到阮氏一个文文弱弱的乡下妇人竟敢反驳她,顿时觉得没了面子。又触到周围隐忍含笑的视线,不由恼羞成怒,“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倒是像我这般打扮出来让人瞧瞧呢。”
“对不起,我阮青宁可穿粗布烂衫,也不愿打扮成这般俗气的暴发户的样子出来示人!”阮氏毫不客气的还击回去,“另外请你搞搞清楚,并非是我们腆着脸来参宴,而是吴家的人扣着我家的玉佩,逼着我们一家来参宴的!”
此言出,满厅哗然,众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吴启寿感觉到周围打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他面红耳热,心里恨不得宰了吴夫人那个傻婆娘,要不是她没事找事,别人如何会多嘴?阮氏又何以会将这事给抖出来?
吴文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吴文泰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爹和哥哥,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吴夫人,吴老爷。”阮氏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声音也大了两分,“那枚玉佩乃是先夫送与我的,如今乃是我唯一的念想,请还给我们,如若不愿意还,我阮氏愿拿五千两银子买回来!”
此时的阮氏脸若寒霜,气势十足,说这话的时候腰杆挺得直直的,哪里还有平日的柔弱?楚雁回不由在心里为她点三十二个赞。
“嗤。”那妇人不屑的上下打量了阮氏一遍,眼底尽是不屑和嘲讽,嗤笑道:“五千两?你要是现在能拿得出五百两来,我黄秋花特定给你五万两!”
“你个蠢婆娘,在说什么傻话呢?”男人区那边,一个脑满肠肥的四五十岁的男人吼道:“人家拿出五百两来,你给人家五万两?你当老子的钱是风吹来的水漂来的?”
黄秋花原本在刚刚的话说出来后就后悔了,她不过是看吴夫人和吴小姐似乎瞧不起这母女几人,想趁机拍拍她的马屁,巴结她一番,哪里知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说出这样的蠢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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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就是蠢吗?
如果阮氏拿不出五百两来,顶多就是被别人笑话没钱罢了,又不损失二两肉;阮氏若是能拿出五百两来,那么她则是要实实在在的损失五万两银子啊!再说他们家也就算得上殷实,依附着吴家开米铺,这十多年来靠着短斤少两,也挣了一座大宅子和几万两银子,但是让她拿五万两现银却是拿不出来的。
是以此时听到自己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她,她也只是神色讪讪的,并没敢反驳半句。
话都说出来了,她想把这事揭过去,楚雁回哪里肯如此轻易就放过这位妇人呢?
“呵,做人啊,还是像我这样,穷就穷,别没钱装什么有钱人,简直贻笑大方!”楚雁回说着,拉了阮氏坐下,然后盯着黄秋花头上的十几支金簪,讥诮的道:“夫人,你那头上的东西莫不都是假的吧?”
“谁说是假的了?”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戴的假货,黄秋花还从头上拔了一支金簪下来放嘴里咬了咬,然后给左右瞧了瞧,“看看,这牙印这么清楚,是真的,真的!”
“就算是真的,几支破簪子也不能证明你有钱吧?”楚雁回满眸嘲讽的道:“要我说,没钱就别出来冒大,别装什么有钱人,没得让人耻笑。”
隔壁,贺连决知道自家女人打的什么心思,心里暗骂了声,小狐狸!
刚刚被她黄秋花嘲笑没钱的人,这会子居然反过来嘲笑她没钱,再加上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嘲讽以及言语中对她的羞辱,彻底把黄秋花给激怒了,恼道:“我们盛氏米铺乃是新河镇第二大米铺,全镇十之三四的人都在我们米铺买米,谁说我们没钱……”
新河镇第二大米铺?楚雁回眼睛一亮,实时的打断她的话道:“既然你说你是有钱人,那刚刚你说的话可作数?嗯,想必你们有钱人说话都是一言九鼎的,夫人你不会自打嘴巴的吧?!”
米铺靠的是薄利多销,又要搬来抬去的,是以很多人不愿意开米铺,新河镇除了吴家的米铺外,也就还有一两家相对小的铺子。但是她却是很想开一爿米铺,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一斤米不贵,也就二十文钱,但是架不住吃的人多啊。只要做好做大,能把新河镇的米业垄断下来,还怕不赚钱?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免费的冤大头送上门来让她空手套白狼,她如何能不把握住?
黄秋花左右两难,既担心阮氏拿得出银子,又担心失了脸面。在座的人除了这母女几人,哪个不是新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别的地方来的县令,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搁啊?
想当初他们辛苦存了十来年不过才四五十两银子,就敢到镇上去闯荡,而后便创下如今的家业来。这乡下要是能随手拿出五百两,早就去镇上谋生活了,哪里还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再次看了眼阮氏,一身装扮再普通不过了,根本就不像是有钱人家,她怎么都不相信她能拿出五百两来。
黄秋花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今儿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输了面子去!
“自然是作数的……”
“很好。”楚雁回又打断她的话,扬声道:“朱县令,盛夫人刚刚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楚姑娘,朱某听清楚了。”那边黄秋花的男人正准备说什么,朱县令很是识时务的赶在他前面道:“刚刚盛夫人的声音那么大,想必除了朱某外,在座大多数人都是听清楚的,吴老哥,你也听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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