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路前行，很快在光华路4号东方梅地亚中心停住。方致远从车里出来，走进A座，来到5楼，敲开了于征工作室的大门。由于这次试戏是于征对《宫锁沉香》复试演员不满意，专门为方致远安排的。参加试戏的只有他一个人，不像其他剧组试戏那样人山人海。走进会议室，方致远就看到了坐在会议桌后面的四位面试官。坐在左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宫锁沉香》编剧于征；坐在右边的是导演潘鞍子；中间靠左边的是一位三十八九岁的女子，是后世被称为内娱三大女魔头之一的龙丹霓，也是郭精明两大靠山之一；坐在中间靠右边的女人四十多岁，其貌不扬，但气场非常强大，她是着名制片人杜洋。方致远知道杜洋是《宫锁沉香》真正的操盘者，这个人非常厉害，早年在华宜兄弟任职过宣传总监、副总；后跟着宋歌跳槽到完美时空任职副总，现在是万达影视的副总，她很快会跟宋歌一起组建摩天轮，并组建北平文化，成为资本大佬。在职业生涯早期，杜洋一手提拔了陆川、金依萌等年轻导演，制作拍摄了《寻枪》《可可西里》《非常完美》等作品，成为资本大佬后，她操盘了乌尔缮《封神三部曲》、贾玲的《你好，李焕英》等作品，还将刘慈欣的《球状闪电》搬上了银幕。不管人脉，还是资源，杜洋在圈内都是顶级的。最让人意外的是赵小刀竟然在旁边，她看到方致远灿烂一笑。她想跟方致远打招呼，但现在是试镜现场，不敢随便说话，就笑着冲他摇摇手，以示自己的存在。方致远观察头顶灯光的位置，又观察摄影机位置，房间内摆了三台摄影机，应该是全景、中景和近景三个机位。他走上前，将自己的简历分别递给四位面试官，在给试镜演员专门准备的座位坐下：“四位老师好，我是方致远，是来面试九阿哥的。”潘鞍子导演微微点头，这个男生长得极帅，神情中隐隐透着傲气，从形象气质来说，真的很接近九阿哥，不过九阿哥是大反派，对演技要求很高，不知道他的演技是不是真的有于总说的那么好，就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是科班的吗？”方致远知道演员见导演试镜有两种，第一种是面试，导演跟演员交谈，问演员各种问题，通过对话观察对方跟角色是否有相通的地方；第二种是试戏，让演员直接进行表演。他沉稳地道：“我是金陵大学经济学专业的，不是科班演员。”“你不是科班出身的？”龙丹霓微微一怔，感觉自己抓到了于征的痛脚，“于老板对你的演技可是赞不绝口，说你的演技比刘烨邓超他们都要好啊！”于征对方致远的演技充满信心：“他演技真的很好，让他演一段就知道了。”方致远感觉于征想让自己演九阿哥，而龙丹霓不想，两人似乎有矛盾。他对龙丹霓这个郭精明的靠山没有半点好感：“非科班出身的好演员可不少，比如张曼玉、周迅，我不敢说演技比刘烨他们好，但不会比他们差多少。”龙丹霓冷笑一声：“你倒是很自信嘛。”方致远淡淡地道：“做演员一定是自信的，甚至是自恋的。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能相信规定情境，又怎么能让观众相信你的表演呢？”龙丹霓被说得哑口无言，冷冷地哼了声。潘鞍子继续发问：“你演过什么角色吗？”方致远平静地道：“我在于总的《陆贞传奇》中演过男三号沈嘉彦，最近正在徐客导演的电影《神都龙王》中拍摄扮演薄千张，是大理寺的主薄。戏份不是很多，但是非常重要的角色，我是请假过来试戏的。”于征暗叹一声，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像方致远这种形象极佳，演技极为出色的正小生，在娱乐圈是稀缺商品，不可能长时间被埋没，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徐客看上了！龙丹霓轻轻哼了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潘鞍子问道：“九阿哥是个反派，你在生活中有坏的一面吗？”方致远想了想：“每个人会都有阴暗面，我也不例外，有女孩骂我是渣男。”除了龙丹霓外，于征他们都笑了起来。赵小刀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致远人明明很好，怎么会是渣男呢？聊了几分钟，潘鞍子对方致远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觉得方致远确实跟角色比较贴合，于征让他来演九阿哥是道理的。不过方致远演技到底怎么样，到底能不能用，还是必须要等试戏过后才能揭晓。潘鞍子拿起两页纸递给方致远：“我们试一下戏。这是剧本片段和人物小传，你好好准备。半个小时后演给我们看。”又转头对旁边的赵小刀道：“你帮他搭戏。”赵小刀“嗯”了一声，快步来到方致远身边，开心地道：“没想到你会来试镜。”她压低声音道：“前天我跟演九阿哥的搭戏，他们的演技根本没法和你比，你肯定没问题的。”方致远笑着点了点头：“我先看剧本，再商量怎么演这场戏。”方致远读完剧本片段和人物小传，发现自己拿到的是琉璃跟九阿哥上床后，九阿哥答应将琉璃收房，可琉璃一直没有等到九阿哥的消息，就在路上等他的一场戏。这场戏主要是为琉璃后面黑化作铺垫，也从侧面反应帝王家的无情。在《宫锁沉香》的故事中，跟四阿哥争夺皇位的正是九阿哥，一个喜欢玩弄阴谋诡计，图谋皇位的阴谋家，最终他争夺皇位失败，被关进了宗人府。原版电影中九阿哥是由模特出身的朱紫骁扮演，他没有学过表演。《流星雨》剧组曾爆料朱紫骁压根不会演戏，是剧组NG王。连《流星雨》都演不好的明星，自然不可能演好九阿哥这种心机深沉的角色，他扮演的九阿哥像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朱紫骁是天娱的人，天娱老板龙丹霓肯定力挺朱紫骁。要想拿下九阿哥这个角色，必须全面碾压朱紫骁才行。要演好九阿哥就必须演出九阿哥的心机深沉和心狠手辣，只有演出这两点，观众才会相信这是图谋皇位的阴谋家。不过九阿哥跟琉璃的这场戏顶多展现他的无情，睡了琉璃却根本不负责，无法展现他的心机深沉与心狠手辣。如何在这场戏中展现这两点呢？方致远思考片刻，决定用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来呈现。在琉璃威胁要去宗人府告九阿哥的时候，他露出杀人的眼神，在那个瞬间他生出杀死琉璃的冲动。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普通宫女，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眼神便松了下来。这个杀人的眼神说明九阿哥的玩世不恭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心机深沉。在这场戏最后，九阿哥准备离开的时候，琉璃抱住他的脚，不让他走。九阿哥毫不留情，一脚将琉璃踢翻，然后扬长而去。对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毫不留情，说明九阿哥心狠手辣，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只要把杀人般的眼神和踢人的动作演好，九阿哥这个角色就成了。踢翻琉璃没什么难度，杀机毕现的眼神却非常难演。在小说中经常有这样的情节，谁谁谁双眼一瞪，眼中杀机毕现。对手被这一眼吓得冷汗直流，感觉自己像要被杀死了似的。要演出这种效果，对任何演员都是一个挑战。如果遇到高明的导演，让演员采用库布里克凝视，加上灯光效果映衬，是可以演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的。库布里克凝视是库布里克经常采用的拍摄方式，头部稍微向下倾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说得通俗点，就是向上翻白眼仁并盯着镜头。这样拍出来的镜头，会给观众一种邪恶、阴森、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张子枫是非常优秀的演员，演技相当出色，但很多人喜欢拿《唐人街探案》最后那个诡异一笑来证明她演技好，这是天大的误会，那一笑跟演技没有太的关系，完全是灯光加库布里克凝视营造出来的效果。采用库布里克凝视，方致远可以演出杀机毕现的眼神；但现在四位面试官是坐着的，看他的时候是仰视，而采用库布里克凝视需要俯视才能达到理想效果。显然现在不能用库布里克凝视来演，只能想其他办法。方致远思考了一阵，决定参考他非常崇拜的一位大人物见埃德加-斯诺时的眼神来演。他以前以为小说中眼皮一翻把人吓得心里打突是夸张描写，现实中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眼神。后来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段纪录片，才知道真有这种眼神。那是一段关于斯诺的纪录片片段，本来那位大人物和斯诺对话时的眼神十分柔和。但在聊到一些敏感事情，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犀利，很快又恢复正常。虽然是在看纪录片，但那个眼神还是让方致远心里直打突。那个锐利的眼神，就是让奥斯卡影帝来演，也演不出来。方致远曾经模仿过那个眼神，虽然他只能演出五六分效果，但要是加上灯光效果，吓面试官一跳，让他们觉得这个眼神很可怕应该足够了。方致远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只有一盏灯。表演的时候，只要自己站在灯光下，就可以形成骷髅光；锐利的眼神加上骷髅光，吓面试官一跳，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