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你安排好了就行。」因为这件事情多少涉及到了宋家的私事。
所以罗婶子也就没有去过问太多。见宋周氏回答的笃定,她也就顺着点点头,渐渐放下心来。
宋周氏见罗婶子并没有继续追着宋建兴的下落不放,也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刚刚其实并没有骗罗婶子,相对来说,她确实是给宋建兴寻了一个最好的去处。
她没有想着另外去找地方埋葬她方才从官府那边一起取回来的宋建兴的骨灰,而是直接将他放入了婆母郭婆子的棺材。
之前,她婆母最关心疼爱的就是宋建兴这唯一的儿子。
所以就算最终婆母是在他儿子手里丢了性命,想必依着她婆母对宋建兴的溺爱,应该也是不会在乎她儿子犯下的过错,而愿意两个人合葬在一起的。
「麻烦婶子您还给我们送吃的过来,等我一会儿让大丫去取了银子给您送过去。」
想着刚刚罗婶子连夜给她们送来的吃食,宋周氏禁不住的带着感激连连道谢。
罗婶子见宋周氏这般客气却并不太高兴,她扫了宋周氏一眼,有些嗔怪的开口道:「一碗面而已,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客气了?
大家都是邻居,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遇到了事情,大家互相帮忙有个照应被就是应该的。
没有必要这么见外!」
一边接过大丫递过来的用竹篮已经装好的碗筷,罗婶子一边爱怜的伸手揉了揉大丫的头顶,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只是让罗婶子有些没想到的是,她出门没多久就发现,刚刚一直陪在宋周氏身边的大丫,竟然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怎么了大丫,可是有什么事儿?」罗婶子等了一会儿,见大丫还是跟着她不放,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大丫有些不解的问道。
「婶子,我想去见见夫人。」大丫站在罗婶子面前,垂首用力的攥着衣角,犹豫了好半天,才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罗婶子:「您,您可以帮帮我吗?」
「你,你阿娘不是今天才带你们去医馆给夫人道过谢了吗?」听到大丫的请求,罗婶子这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她记得,白天的时候,宋周氏从衙门里一回来,立刻就带着三个孩子去医馆里给柳娘子道谢了。
怎么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呢,大丫就又要提出去见她?
「婶子,我想过了,我家的事情还是得请夫人帮忙。不然只凭着我阿娘一个人的话,她肯定是扛不下去的。」
大丫微微抬起头看着罗婶子,也没有隐瞒将今天白天衙门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后来周家人过来的种种对罗婶子简单的讲述了一遍,而后才皱着眉,一脸忧愁的开口道:「我阿娘这次是真的想要护着我们,护着这个家的。
可是不管是周家的外公舅舅们,还是宋家的那些长辈阿伯们,他们都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毕竟您也知道,我阿爹犯下的是重罪。
有这个由头在前,宋家能够拿捏我们家的理由可就太多了!」
抬手抹了把眼泪,大丫抽了抽鼻子,才又继续道:「我阿娘见识少,她只想到只要她不低头,宋家还有周家就不能拿她怎么办。
可是您是知道的,这也不过是我阿娘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些人若是真的盯上了我们家的铺子和房子,那无论我阿娘怎么抵抗,凭借着她一个妇道人家,都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去找那位柳娘子,她也没有办法才插手你们的家事啊!」
罗婶子叹了口气,从大丫的话里她确实是听出了此时宋周氏她们面临的困境。
她对于这一家子孤儿寡母自然是有些同情的。
可是同情归同情,这一切却都是人家的家事。
她一个外人,就算是再看不过眼也没有办法去干预太多!这一点,换了柳娘子来,也是一样的。
而且这事儿若是换了柳娘子来过问,闹不好还会弄得很难看!那些人说不定还会私下里埋怨说她是以势压人,干预别人的家事!
「我想过了,这铺子若是还留在我们母女手里,能够保住它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大丫不是没有看出罗婶子面上浮现出的那抹犹豫,但是她还是低声开口,将她的想法一五一十清清楚楚的对罗婶子说了出来。
「或许,宋家那边的贪婪,还能够依靠阿娘的坚持而暂时回绝。
可周家怎么办?
他们毕竟是我阿娘的爹娘兄弟,总不能真的让阿娘从此以后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吧?那怕是外头传的话,会更难听了!
既然如此,那像今天白天这样,短时间一天两天的逼迫,阿娘还能承受。中文網
可是天长日久呢?
您也知道,我阿娘的性子本来就软。要是外婆每天都过来找阿娘哭诉种种生活的不易,阿娘怎么可能做到对外婆的难过置之不理?
或许一开始需要阿娘付出的,并不是铺子,只不过是她能够拿出来的一些闲散的银钱。
可是时间一长,谁知道他们的贪心会膨胀成什么样?」
大丫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抬眸看罗婶子并没有打断她,而是继续维持着聆听的态度,她才稍稍放下心,继续开口说着她的打算。
「所以,与其将这铺子留着被那些踩狼虎豹夺走,倒不如将它献给夫人!
听人家说,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小人物,是可以自卖身带着身家去投靠像夫人那样的贵人的。
我愿意给夫人为奴为婢,只求能够得到她的庇护,让我阿娘和两个妹妹能够平安的生活下去。」
「你这想法,和你阿娘商量过吗?」罗婶子是万万没料到,大丫会说出这样一番条理清晰的想法来
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还是得与宋周氏去商量清楚。
「我,我还没有去和阿娘商量。」大丫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垂下头。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又再次坚定了起来,她抬起头,极其认真的看着罗婶子:「婶子,您可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我自己。
我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呢?
若我是个儿子,阿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遭遇这些痛苦和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