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力量壮大,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毕竟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治天下还是要用文官。尤其是在宋朝以后,这更成了大势所趋。
之前的汉唐时期,武将的力量还勉强能够和文官们平衡,可是自从唐朝做了一个“好榜样”之后,它后面的朝代,是没一个敢再像他们一样重用武臣了。
明朝也是,虽然没有像宋朝那样离谱,但是其实自从开国之后,已经渐渐地将重心放在文官们身上了。
从永乐开始,其实就已经在往军队里“掺水”,许多的文官进入武臣的体系之中。
原时空的夺门之变,就有一种说法,这是勋贵们的反抗。毕竟当时参与的武清侯石亨,就是武将之中的领袖人物,而功劳赫赫的靖远伯王骥竟然也参与其中。
这个时空虽然没有了土木堡等一系列事件,但是勋贵的没落也是显而易见的,文官集团实力在剧增。
朱见深感受到了棘手。
光靠那几个国公,根本顶不住膨胀的文臣们,更何况其中还时不时出几个如同严允登这样的纨绔,剩下的,也有许多平庸之辈。
头疼啊头疼。
他坐直了身子,皱眉思忖着,而吴皇后见丈夫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也没有说话打扰他。
茶水不知不觉间已经饮尽,有一个长相颇为英俊聪慧的小宦官走上前,为他添上茶水。
朱见深看着这个的小宦官,内心思绪继续飘飞。
宦官们在这个关头本来应该替代勋贵起到作用,然而这一代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的厂督,全都是一群老好人,文官们眼中的“好太监”。
兴许是从永乐开始至今没有出现权宦的好榜样,这些人一个个和文官们相处得都不错,形成了内廷外堂通力合作的和睦局面。
偏偏东厂这种的特务组织,很挑领导人。
最好的例子就是锦衣卫陆炳,在他的领导下,几乎已经沦为东厂附属的锦衣卫彻底雄起,压住了东厂一头。
东厂和司礼监也是这样,一旦出现有本事的,直接就权倾朝野如刘瑾、魏忠贤,但要是首领平庸,你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听说。
一想到这里,朱见深就有些来气。
你们是帝王的爪牙,是皇帝的黑手套,一脸慈和的装给谁看呢!
吴氏见朱见深的表情不是很好,于是轻轻地为他揉着肩膀,抚慰道:
“陛下为朝事夙夜操劳,自是极好的,有明君之象,可也别累着了自己,龙体要紧呐。”
一边说,她还嘱咐侍立在一旁的小宦官:
“去,给陛下拿些安神的香来。”
小宦官恭敬地行礼,应和一声,随即向殿外走去。
而朱见深却是注意到了这个小宦官的长相,这莫名给了他些许的熟悉感。
“他是瑶人?”似乎是想到了谁,朱见深问道。
他感觉这个小宦官与自己的某个妃子有些相像。
“是,他是当年断腾峡大捷之后,带回宫里的。”吴氏大大方方的样子,倒是令朱见深有些意外,他尴尬地笑了笑。
七月份的时候,同样来自于瑶族的纪氏为朱见深生下了他的第二个儿子,取名朱佑樘。
母凭子贵,朱佑樘的出生让纪氏的地位水涨船高,直接受封贵妃,地位仅在生出皇长子的柏氏之下,而朱见深也将自己的心思更多地花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却是有些冷淡了一直无子的吴皇后。
他以为吴氏一定会不满,不过皇后的反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叫汪直的小家伙倒是聪慧得很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已经相当的有手腕,把奴婢们指挥得井井有条的,倒是让我轻松不少。”
吴氏似乎真的并不太在意这些,状若无意地随口说道。
汪直本来就机灵非常,没了万贵妃,吴皇后便是这个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人,不舔她,舔谁?几年相处下来,已经成为了吴氏的心腹。
朱见深听到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
他本来就对吴皇后有点愧疚的意思,一直想着补偿她,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而且这个小宦官看上去却是机敏,说不定,也会是一把好用的刀。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他是有些能耐的。正好内廷缺人,只是不知皇后可否割爱?我倒是想给他在御马监里安排一些差事。”朱见深笑眯眯地说道。
吴皇后听着,也露出了笑容:
“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倒是这小子的福气,臣妾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臣妾先替他谢过陛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氏真的不在意吗?不,母凭子贵是后宫中的铁律,哪怕是皇后也不例外,生不出子嗣她没有半分的安全感。
既然肚子不争气,那就只能……依靠宦官了。
两人随后又像普通夫妇一般闲聊,直到有宦官来禀告:
“陛下,内阁里的诸位大臣有事禀奏。”
朱见深无奈地笑了笑,吴氏则体贴地扶他起来,替他整理了一番服饰:
“陛下,政事要紧。”
朱见深歉意地看了吴皇后一眼,还是快速走了出去。
他知道,能让内阁诸臣同时进谏,这事情绝对不小。
皇后……之后再多陪陪她吧!
来到御书房,内阁几位臣子已经再次恭候,见皇帝进入,他们急忙行礼。
“免礼,赐座!”
朱见深挥了挥手,宦官立刻便为他们送上凳子。
“谢陛下。”
几位臣子坐下,于谦立刻脸色凝重地开口:
“陛下,今年大旱,出现了极多的流民,形式危急!”
朱见深怔了一怔。
对于大明而言,流民可太熟悉了。明朝的天灾极其频繁,每一次大灾之后都会产生相当数量的流民,最多的时候甚至有数十万,其中不乏有心怀不轨者,但是每次大明都能轻松处理。
大旱,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当初听说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怎么当回事,按照之前的处理经验,从国库拨款,下令赈灾,也就抛在脑后了。
怎么这就危急了?
然而他也明白,于谦不会危言耸听。
于是他沉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流民很多么?”
“陛下,很多。”于谦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朝廷将要面对,”
“将近两百万的流民浪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