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房间的正中,一副棺材静静地躺着,面前摆放着一个供台,上面香火燃烧。
见此情景,那锦衣卫指挥使也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中国自古以来,对死者都是很尊敬的,干出这种事情,他心里也有些发憷,生怕遭到什么报应。
他先对着棺木拜了几拜,心中默念几句“公爷勿怪,是陛下要我如此,我也是奉命行事,确认完即走,绝不玷污您的遗体。”
这才大手一挥,低声喝道:“开棺!”
几名手下当即解下自己背后的包裹,里面各种工具应有尽有,趁着外面混乱,嘈杂声大起,他们立刻开工。
棺材板是被用长钉钉牢的,几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长钉撬了出来。
几人合力,将棺盖抬了起来,其中一人刷得抽出了腰间的短匕,凑到棺材跟前。
洪武皇帝有过吩咐,如果越国公没有死……那便帮他一把。
然而他并没有刺下去。
随着棺盖的推下,一张苍白的脸显露而出。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穿着华贵的寿衣,更有玉佩镯子作为陪葬,他的皮肤苍白,眼睛紧闭,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周围甚至还有淡淡的尸臭味。
看见这一幕,其实指挥使已经有了决断——这绝对是个死人,哪有活人能白成这个样子的?
但是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伸出颤抖的手,放在了严凌的鼻子下。
没有热气,再去摸摸脉搏,也没有感受到经脉的跳动,只有那皮肤的冰寒。
他立马抽回了手。
这位指挥使大人,自然是见过血的,但是在诏狱里拷问,在战场上杀人,却与此时开棺又不相同,而对面,更是名闻天下的越国公。
他其实还是有点怂的。
“关上,关上!”他低声喝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越国公确实已经因病逝世。
几名手下立刻将棺盖盖上,随后将长钉垂入,指挥使则在一旁飞速清理着留下的痕迹。
虽然有外面嘈杂声的掩盖,但那毕竟是锤钉子,声音多少还是引起了外面守卫的注意。
家丁打开了大门,手中拿着一盏蜡烛走了进来。
他先对着棺椁叩了几个响头,随后绕场一周。
不得不说,锦衣卫还是很专业的,再加上他们也确实没有动太多的东西,所以虽然时间不多,但是蛛丝马迹已经被扫除,这家丁并没有发现什么。
“许是听错了。”他嘟囔道,外面这么乱,可能是听岔音了,再说,又有谁胆大到来动公爷的尸体呢?
外面,在亲兵们的掩护下,几个黑衣人消失在阴影之中。
第二天,当冯淑真问起昨夜的骚乱时,那指挥使扮作的统领,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刺客已经伏法,乃是胡惟庸余孽,来此报仇。”便轻而易举地混了过去。
虽然之前口中说着相信严凌,但是冯淑真母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慌乱的,不知道丈夫(父亲)到底处境如何,但是他们却也不能暴露,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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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的判断没有错,棺椁内的确实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暂时是。
那一晚,严凌跟自己的妻儿嘱咐完最后的话语之后,他回到了房间,集中精神,一个人物虚影淡淡出现。
他是东汉大臣,杜根,曾经以假死骗过欲杀他的邓太后,得以脱身。
据说他在面对邓太后派来的检查之人时,一动不动三天,最后眼睛都长了蛆,这才骗过邓太后。
这张体验卡的效果也确实如此:
【使用后,即进入假死状态,与死者无异,在使用者规定的时间到后苏醒。】
【可使用次数:1】
严凌躺在床上,在心里默念:“使用。”
【请填写时效。】
“三个月。”
【请选择死法。】
“老死。”
【是否确认使用?】
“确认。”
下一瞬,严凌的眼睛失去了聚焦,整个身体没有了力气,完全躺倒在床上,他的脉搏、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骤然消失。
他脸上本来一直画着的妆容脱落,露出了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但又以极快的速度衰老,出现了真正的皱纹与白发。
这个时候的严凌,真的和一具尸体无异,也难怪那锦衣卫指挥使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到宁波,入坟墓,子嗣为父守孝三年。
没有任何异常。
就这么又过去了两个月,锦衣卫指挥使都已经回到了京师复命,而朱元璋,在得到确定的回答之后,喟然一叹。
他既有些惆怅,又有些轻松。他的又一位故人逝去,自是有些难受且感慨,但是他的后代却失去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这又让他感到放松与愉悦。
不久之后,他将安插在宁波的锦衣卫调回了大部分,恢复到了一个正常府的水准。
严凌已经死了,没必要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一天深夜,有两个人影来到了越国公严凌墓冢所葬山丘的背后。
他们用锄头挖开土层,刨开泥土,露出了墓穴外围的青砖。
轻轻敲击着墙壁,那块地区的青砖竟然格外薄且松动,没多久就被拆下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大洞。
这是在建造时就已经留下的后路,那修建老匠人则已经在前年去世,此事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就只有那棺椁之内的人知晓了。
冯淑真和严涯走进了墓穴,来到棺材旁。他们费力地拔出长钉,随后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棺盖推开。
期待的眼神望向棺内,然而,还是那具尸体,没有丝毫的变化。
“娘!”严涯不由地喊了一声,他的心已经坠到了谷底,他甚至看见严凌的耳朵里有蛆虫在扭动,这哪像一个还活着的人啊!
虽然严凌提前嘱咐过他们,但是他实际上还是有些不相信,毕竟当初他无论如何检查,严凌都如同一具尸体一般,死而复生这种事……
冯淑真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她用手敲了敲严涯的脑袋:“傻小子,你爹可是直接入的棺,什么尸体三个月不会腐烂,只是有些臭味?”
闻听此言,严涯赶紧凑到了棺材旁,低头望向严凌。
可不是,身体完完整整的,皮肤虽然冰寒,但是却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难道,父亲真的还活着?
也就在他望向严凌的脸时,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三个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