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放行了,阿沁在那一边策马奔驰一边看着勒穆托的脸色,又想起那人群里说的话,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不该看的地方,那营中传闻江怀玉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阿沁的想法越来越飘忽,像是感觉到了阿沁的视线,勒穆托转过头来将一块玉佩扔给阿沁,“这事没人知道就行,这是古狼佩,你戴着若是遇难事可用此在各处紧急联络点得到帮助。”
阿沁将那玉佩接住,细细看了两眼,“若是我起了反心,这是不是就是打蛇七寸了。”
“这玉佩图样是我手下专用,若要使用必定由我吩咐,你单独带着它没有口信只会被剿灭。”
阿沁将那玉佩藏入胸前,“这倒是个好东西。”
可脑海中转了几圈那个疑问又浮了上来,若是陇西能支持准格尔,没准现在准格尔已经一家独大了,这是个妥当的捷径。
勒穆托撇了一眼阿沁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与虎谋皮,并不是什么好事,陇西此地龙潭虎穴,不然长鹭也不会如此迅速的扩张维持自己的势力。”
“陇西江氏盘根错节,我知道其树大根深,难道竟是到了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程度?”
阿沁在脑海中理顺着自己这些年听到的一些事情,但能流传出来的东西半真半假,确实不如勒穆托手中的真实情报丰富且实在。
“陇西江氏、广平王氏、西蜀吴氏几乎是与大汉朝廷平起平坐了,这天下四分反倒是大家各自为政,明面上以汉室为尊,实际上暗潮涌动,所屯兵马数十万计。”..
站在这片土地上时阿沁突然觉得自己所学甚少,甚至于在这盘天下大棋面前,陇西可能只是棋盘上的一小块地方,却是阿沁所思所念的唯一故乡。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若是合成一块无坚不摧,可分成四块便能层层剥开,陇西已经与燕人联合便是大家群起而攻之的目标,而你此时许我陇西又不是在贪图我阿爹的火炮秘方,那必然是我身上还有些其他秘密。”
勒穆托点了点头勒住缰绳停在半道,过了德县沿着官道下去一路有百里荒无人烟,官道上除了一些逃难的流民,几乎是山鸟尽绝,树高林深。
勒穆托将马拴住,寻了块空地准备在这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赶路,他一边将木柴拢成一堆,生起火来一边似是闲谈一般和阿沁说话。
“你可知你阿娘姓什么?”
阿沁摇了摇头,用一根木柴扒拉了下火堆,火更旺了一下子火苗窜了起来,将两人的脸映得通红。
“你阿娘出身江氏,当年你祖父江韬一共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现在的江家家主江劼,女儿便是你阿娘江佩,后来你阿娘与宇文原一见如故,江氏一族本就是名门望族,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我娘便与我阿爹私奔了隐姓埋名直到至今?”
“你阿娘不是私奔的,是被江劼逼出江家,江韬于汉室忠心耿耿,从来不想与汉室分庭抗礼,而江劼野心之大欲壑难填,不然陇西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勒穆托说道江韬语气里带着七分可惜,若是英雄常在,今日光景不知要好上多少,又怎么会看到这一路的飞鸟尽绝,百兽惶恐。
阿沁从未见过江家人,对江家其余人并没有什么亲人的感觉,她抬头望了望星空。
“我阿娘曾经说过祖父是一个特别宽厚仁善的人,可惜我没能承欢膝下终究是一件憾事,不过阿娘一向乐观,与我阿爹在山野中做一对神仙眷侣,就是……”
阿沁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她漫无目的的扒拉着那堆柴火,皱起了眉头。
阿爹阿娘走的时候说的话又响起来了,好好活着,这能算好好活着吗?
她突然有些厌弃眼前的熊熊大火,想着若是当初自己能再早一点发现这一切,再早一点也许阿爹阿娘也不必死亡。
勒穆托见状将几根柴火扔进大火里,火势瞬间上来了,火星在黑夜中闪烁扑腾,像是深夜里的一幅画。
“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并非当年的你力所能及的,只要以后这是你的陇西定不会再有如此悲剧,你阿爹阿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欣慰的。”
“我阿爹生在长鹭,长在陇西,说到底还是认自己是个汉人,若是他们知道我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路,引了燕人入关,说不定哪天黄泉路上见了也不认我这女儿了。”
阿沁苦笑一声将手放在那火星之下,本以为会被烫到,谁知那火星一下便灭了只留下一些灼热的温度显示真的存在过。
勒穆托看着阿沁,“燕人汉人几百年前又何尝不是一家,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我从未将你我看做不同,若是百年之后同过奈何桥这些骂名我一人担着,你可是被我胁迫而来的。”
阿沁看着勒穆托放松的眼神心口一松,将身子往后仰倒,看着满天繁星还有眼前那些一闪即逝的火星眨了眨眼睛。
“你这人天生的就是个当首领的,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让我好好给你卖命。”
勒穆托将那烤好的馕饼递给阿沁笑了一下,正准备将话头接下去,身后传来一丝一样的声音,马上反应过来有人追来了!
“走!”
官道上有火把亮了起来,目测有二十来号人,皆着兵服手持弓箭。
勒穆托将阿沁拉上骑上马向前狂奔,身后追兵穷追不舍,羽箭不停的飞来,耳边一阵羽箭破风的声音。
因为出行伪装,勒穆托与阿沁所骑的马都是些普通的马,并非军中作战所用的汗血宝马,速度稍逊色了一些。
压根甩不脱追兵,眼看着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两人对了个眼神掉转马蹄往林子里跑去。
林子里树高草深,马匹不宜跑动,身后追兵的马匹优势也就没有了,弓箭在这地方作用也有限。
阿沁本就在深山老林中长大,对这些尤其熟悉,在前边寻找着熟悉的路径,勒穆托一直跟在身后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