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刚过戌时一刻,苏家小院子里一片祥和。
陈慧心和往日一样,在给家里人缝制衣服。
二蛋拿了一盏油灯,在教哥哥大牛写他自己的名字。
三狗则借着灯光,在背诵文章。
小丫还是个孩子,容易困,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苏青婉和大婶儿一起,把做粉条的那几个灶台好好清理了一下,准备待会儿做凉粉。
盼弟带着疾风,说去地里看一眼就回来。
原本以为,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来着,没想到的是,小虎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满脸惊恐地说道;“婶儿,你快去你家地里看看吧,出事了。”
“啊!”二婶吓得把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苏青婉安抚了她一句后,叫上大牛和二蛋,一起去了地里。
“我和二哥来捉田鸡呢,结果突然听到青姐姐家狗在叫,盼弟也在叫,我哥过去看了,让我来喊你们。”小虎一边跑在前边,一边说道。
“天呐,我这个做娘的在干什么,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下地呢?”路上,二婶忍不住扇了自己两巴掌。
“你先别急,咱们去看了再说吧。”大牛说道。
慌慌张张地赶到地里之后,却见二虎脸上被人抓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正在渗出,头上还有个肿包,盼弟被人推倒在了地上,脚崴了,疾风嘴巴里叼着一块破布,不过还好,它没有受伤。
“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二叔竟然躺在地上,在这几人中,他伤势是最严重的,脑门上鲜血直冒,两只胳膊上也在流血。
“堂姐,求求你救救我爹,他被人用刀砍了。”盼弟见到苏青婉以后,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抓着她的胳膊说道。
“爹是为了我挡了一刀,都是我不好……”
旋即,她又低下了头,二叔以前再怎么混蛋,毕竟也是她的父亲。
“不关你的事,我尽力吧。”
外伤最害怕的就是感染,苏青婉买了相当多的消毒用品和抗生素,应该不是问题。
“还有二虎,你先别擦你脸上的血,我帮你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看着自家男人躺在地上,自家女儿脚崴了,二婶有点崩溃。
“好像是外地人……”二虎说道。
“咱先回去再说,继续待在这里不安全。”
听到二虎那么一说,苏青婉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村里就算有盗贼,也成不了规模,毕竟大多数村民还是要点脸的。
但外地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接着二虎和大牛把二叔抬了回去,二婶则掺着崴了脚的盼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疾风仍旧是很警觉,一会儿跑到最前边,一会儿看看落在最后边的人,生害怕有人掉队。
“天呐,这是怎么了?这谁啊受这么重的伤?”鲜血顺着二叔的脑门往下流,一时间慧心甚至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小丫也被刚刚的动静吵醒,起了床。
苏青婉回到自己屋子里,从空间里拿出要用的东西后,给二虎的伤口消了毒,涂了点儿抗感染的药膏,说道:“你这不是很严重,我就先这么给你处理一下,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要赶紧告诉我啊。”
“哎!”二虎在这个老板面前,一向是十分乖巧的。
接着苏青婉又取出了一小块硝石,弄了点儿冰水,蘸湿了一条毛巾,让望弟给盼弟的脚踝冷敷一下。
“二婶,你拿这把剪刀,把二叔的衣服袖子剪下来。”
二婶有点怕血,但那是她自己男人,能不管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是做了什么孽哦,怎么弄成这样了?”
剪完之后,二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哭了起来,苏青婉走过去一看,倒也不怪她,在场的几个大男孩也被吓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就是浅浅地砍了一刀而已,实际上左胳膊都能看见骨头了,右胳膊上好大一块皮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人啊?下死手啊?二叔你又欠赌债了?”二蛋说道。
“你这可就冤枉二壮叔了,那伙人是来咱们村里偷东西的,有个人怀里还抱了一只鸡。”
“偷挖红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盼弟,要不是二叔和你家狗子,我和盼弟伤得更重。”二虎解释道,苏青婉这才想起,早上听到杨老太太说自家老母鸡丢了,莫不是那些外村人老早就潜入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得赶快处理下二叔的伤口才是。
清污、消毒、包扎,这些步骤是远远不够的,还得……缝针
再一看自己的医疗箱,里边并没有麻药,看来只能……
“二叔啊,接下来可疼了,你可要忍着啊。”
“来,你们过来帮下忙。”
苏青婉让慧心帮忙找了一根粗点儿的木棍,塞到了二叔的嘴巴里,又让其他人帮忙把二叔按着。
“大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缝伤口,就像……补缝衣服一样。”说话间,苏青婉已经给针线消好了毒。
“不然你看看,这要是愈合不好,二叔以后这胳膊可就没法用了。”
“行,都听你的。”二蛋嘴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压根就不敢看那白森森的骨头,手腕在使着力气,眼睛却看向了别方。
再看看其他人,亦是如此。
“啊!”
第一针下去,二叔就疼得有些受不了了,身子一哆嗦,本能地使出了力气,想要挣脱。
“用力按着!不然他更疼!”
听到苏青婉的指挥后,其他人立马加大了力气,把二叔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
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差不多缝了25针,才算完事儿。
“好了,婶儿你这几天就多照顾下二叔。”
缝完以后,苏青婉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能不紧张吗?
再看看二叔,木棍已经快被他咬断了,嘴巴上磨出了血,脸上煞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你受苦了,你要是能好过来,你以后什么都别干了,我养着你。”见此惨状,盼弟跑过来说道。
“哎……”二叔只是用极为低微的声音在叹气,约莫两刻钟以后,才可以说出完整的句子。
“你爹……我糊涂了大半辈子,上次可……算是被你堂姐教训明白了。”
“你……你摸摸我的内兜……”
二婶伸出手去一摸,竟然掏出了一个荷包,里边装的是些铜板。
“拿去……我以前欠你们的……”
见二叔如此说,盼弟三母女哭得更厉害了,苏青婉心想既然二叔都能说话了,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了,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便退了出去。
“二虎,我们家还有闲着的客房,要不你歇一晚上?”
“没事儿,我这么大一男人了,怕什么呢。”
听闻二虎要离开,二婶赶忙出来道谢,说改日请他吃饭,寒暄了几句后,二虎趁着月色回了家。
“过来!”
“真棒!”
在这院子里,最镇定的竟然是疾风,它仍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回去以后守在门口,眼观察四周。
认真工作的狗子,总是最帅气的,苏青婉忍不住亲了它一口,心想:该用什么奖励它呢?要不明天专门给它宰只鸡?
不过明天以后,这村子里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宁静了。
“嘤嘤嘤……”帅气的狗子罕见地化身为嘤嘤怪,回应了苏青婉的亲亲,又像是在说:有我呢,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