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长盛和许多的修行者一样，在一个元婴就能挣扎几百年，在修行者的江湖里摸爬滚打几百年才走到飞仙，他或许不会深深地怀疑自己。

    可到了今天，联想着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诸般巧合，他不得不怀疑吴家。

    世间一定没有如此巧合之事，在他还微末之身的时候，吴家就已经派人驻守在凉风洞等待着水火珠的出现，甚至在以前那个村长的小舅子还在开山取石的时候，吴家就已经派人到了凉风洞，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凉风洞，就已经与水火珠有关联。

    此时回想起来，他已经明白，李飞作为一个筑基期修行者，在凡界来说，就是人们俗称的神仙，寿元简单来说也有两百多年，可那时候看见她的神魂，还是一种十分年轻的状态，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以当时的天武来说，她毫无疑问是修行者里天赋拔尖的存在，可他真的是被水火珠冻死的吗？可自己怎么就吃了水火珠都没事呢？仅仅是因为自己吃了玲珑鱼？

    再来，就连凉风洞旁边的山洞里，吴家都有派人驻守，这要是为了水火珠，那就是十分有把握，预测到水火珠会在附近出现，才会如此安排，可惜自己当时没来及询问吴用，吴玉也没对自己说过此事。

    长盛回想这吴用观云海而意气张，成为金丹修士飞升的情景，只觉得那个时候的吴用，飞升的气象也不符合金丹修士的气象，即便，那是在凡界。

    这一切都说明，在他出生之前几百年，吴家已经注意到水火珠。如果他只是四大圣地和妖族，为了推翻神幡禁锢而尝试创造出来的万一，那也是清楚的跟脚身份，长盛心里压抑着仇恨，也还不那么心慌。

    他一直想努力修行，用绝对的力量去荡平那些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势力，可随着在清微剑宗修行日久，明白玄门的伟大目标之后，他已经把私人仇恨放在一边，一直以为众生请命的心态，努力修行。

    可如今，连林雪都看不清长盛的身份，连他自己想来也有诸多的不对劲，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来由。

    师姐弟两人都知道，这一路有着许多古怪，林雪蹙着眉，长盛也有些深思，两人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想不明白的林雪，就在额间剥出一点灵光，递给长盛。

    他这才明白，之前那一战，如果没有神幡护佑着，他和狐族早就已经被蛮青牛抹去了，而林雪坚持要狐族众妖经历这次磨难，坚持让长盛参与这一次战斗，都是为了让他们成长。狐族的成长自不必说，主要是让长盛去参与。

    他这一路走来，除了小打小闹的争斗，大规模的战争，他就只看见过星空城外那样天地变色的战争，但他无法参与，妖族内战，恰好他可以参与，恰好也有自己人，林雪要让他切身感受到战阵的无情。

    听故事和创造故事的人，是两种心态，同样的，旁观者再觉得那些顶级修行者参加的战争冲击心神，也不如自己亲自参与一番。

    她对他的保护和引导总是在潜移默化之中，消化完毕这些信息，长盛看着眼前的师姐，大着些胆子道：「师姐若不是在觉醒着记忆传承的时候，更美，师姐的恩情，长盛终身不忘。」

    他诚恳得不行，林雪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可眼眸流转，他只是微微抿嘴，淡淡道：「你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嗯？长盛还以为师姐会笑骂自己呢，可见她又不羞又不恼，他一时间不知道林雪是什么态度，自从知道林雪不是玄女之身，两人彼此的心里，都有一些微妙的转变。

    对长盛来说，一样的，他来到宗门之后，隔着辈分被收为玄门弟子，宗门里与他年纪相仿，又与他相伴时间比较多的，就只有林雪了。

    风灵、司秦她们，忙得脱不开身，燕君师兄

    她们也在为燕山忙碌，浮尘师兄已经去红尘历练，似乎就师姐弟二人，有着许多共同的经历和时间，此时无声胜有声，长盛终于从心里，感受到一种勃发难抑的爱意。

    可他忽然就想起自己身边诸位仙子，他顿时自惭形秽，勃发的爱意就像刚刚萌芽的幼苗，又被阴霾的天候压抑在原地，他不敢再深一层的试探。

    也许此时的林雪有着一些期待，期待长盛更主动一些表明心迹，也许她也被长盛提醒了，不在觉醒记忆的时候，更美。

    总之，两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意，却都沉默下去了。

    妖族来攻还算可以应付，可谁能保证异族之祸以后，大家还在呢？

    他们都有些对未来的担忧，没有想着在这之前拥有便已经无憾，长盛想要走成神之路，而林雪，觉醒之后，本来就是神明，他们都不想只是短暂的拥有。

    只是，长盛比较顾忌自己身边的人，热烈的爱意固然是真的，可对林雪来说，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自己左拥右抱，还敢去贪恋师姐？

    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得到的东西都很珍惜，就算不是因为爱意，她也会主动承担起责任，她们总会有认真坦诚的一天，他从来不曾敷衍过。

    这些就是云璐、白雪这样的仙子，都愿意留下来的原因。但他也知道，这一切，也许是只是两方势力的角逐，这修行者在天地之间修行，立场不同，就很难说清对错，但无论如何，天下苍生不能被野心之人绑架，这一点，长盛无比的坚定。

    他非常明白妖族也在自己命格上做手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诞生一个不受神幡约束的后天之神。

    不知不死大人的死去，是不是也在浊九空他们的算计里，也不知道四大圣地是如何有把握，让自己人族的一部分，能够去不遵从玄门之命？

    心思飘扬之间，他已经联想着蛮青牛对自己出手的原因，也就把心里对林雪的依恋和爱意收起。

    他们就如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却见远处黑影窜动之后，出现几个司衍圣地的金仙，他们那一身穿着，十分的有标志性。

    「嗯？难怪妖族急着离开，他们擅自出手打断众生轮回，恐怕幽冥界已经不欢迎他们。」

    「是极，不入轮回，便有死无生，想要转世偷生也是不能，这些外来户，真该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同族也并不同心，黑曜既然敢以真龙身份逆天行事，诸位，这是给我们绝佳的理由啊！」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接连说着，一个老仙神色古怪地说着黑曜的事，其余几人一愣，都是微笑起来，看模样，确实仙风道骨。

    「大兄说得极是，想来劫难之后，无论天道如何演变，龙族这无数万年来的赫赫之功，就没脸再开口言说，这世间主角儿，又少了一个，哈哈哈，黑曜此人，当真是有趣得紧。」

    「千万里之外助攻人族，我都不想太快斩了此人，他贪心不足，心思无常，已经被妖神主魂彻底影响了心智，留着他祸乱妖族，长老着实下了一手妙棋。」

    几人不断打量着四周，共同施法，如时光流转，长盛再次见到之前见到的场景，无数生灵的残魂尸身在此处安静地漂浮着。

    看着这样的场景，几人也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他们也并未见到幽冥出现的场景，也没有看见林雪和长盛来此的时候。

    「长老已经大概推断出神幡纳名的真因，可惜，晚了一步，大错已经铸成，你我皆是人族罪人，长老要一条路走到黑，我等也只有奉陪到底，可惜，司衍家的人，恐怕要在仙界绝迹了。」

    一人一声长叹后如此言语，另一人神色有些悲悯，接话道：「还有元氏一脉，他们跟脚干净，不曾招惹众生，连索取也无，

    或许，大长老还是有着慈悲吧。」

    另外一人嗤笑出声，道：「我们是老来悔过吗？长老若有那样的慈悲，为何又不敢去木灵之森请罪？各位，大错已成，别无退路，要怪，只怪玄门诸位大人压在你我心里搬不开去，只有他们倒了，我们才能安心。与其在这里悲天悯人，不如事后，好好治理诸天，略作偿还吧，这样的话，诸位他处莫要再言。」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老者点头，慢慢道：「各位不要以为大长老对我等真的客气，慎言吧。牛蛮子来了，各位，先走。」

    他说着，几人神色一沉，就回转身走了。蛮青牛一脸古怪地出现在这里。

    他四处看了看，也施展时光回溯，可那几人施展起来不困难的法术们似乎对这个时候的蛮青牛来说，十分的困难。.

    他一脸吃力的样子，气喘吁吁，看见额众生残魂尸身之后，他赶紧撤去画面，在空中笑了起来。

    然后双眼爆射青光，扫过这安静的黑暗空间。

    「咦，没有？难道他们这么快就逃了出去？这小子身上有着未知的神明本源，一定要抓到他，抓到他我才能活下去。」

    说着，蛮青牛也不在这里久留，又走了。

    「你现在知道压力了吧？」

    长盛听着师姐的话，他当然明白了。玄门诸位大人消散这么多年了，照样压得几大圣地的老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妖族？

    自己的玄门弟子的身份一旦说出去，必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而蛮青牛临走那句话，让两人都联想到了长盛的心脉，与他心脏融合在一起的水火珠，彼此相望，都没想到他们疑惑的东西，就被蛮青牛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未知的神明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