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天空云层很多,阳光无法穿透云层,是个阴天。
按理来说,这是个好天气,不晒。特别是对于流贼俘虏来说,就更是如此。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都被集中在靠近黄河边的平地上。如果有太阳,那绝对会被晒得够呛。
不过,这些流贼俘虏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并没有因为老天爷的一点恩赐而高兴。
绝大部分流贼俘虏,要么坐在地上,要么索性就躺着。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在看,此起彼伏地响着“咕噜”的声音。
在他们看得那个方向,是朝廷官军的伙夫营所在。煮好米饭的香味,还有马肉的香味,飘在空中,真得是太吸引人了。
而这些流贼俘虏,从昨天接到军令开始急行军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成为俘虏之后,不要说照顾不过来,就是有余力,朝廷官军也不会给他们吃,就让他们饿得没力气,看押起来也能轻松不少。
当他们看到火头军抬着大锅奔赴各营地,朝廷的官军围起来大吃大喝时,不少人都咽着口水。“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不时响起。
实在是太诱惑人,又没有事情干,有些人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不是说朝廷官军中,只有那些家丁的伙食才好么?我怎么看去,好像他们都是一样啊,大米饭,配肉吃,啧啧!”
“是啊,我以前是朝廷官军的时候,就是喝稀的。只有上阵厮杀前,才能吃上一顿干饭!”
“不会是他们打了个大胜仗,所以那些朝廷大官就犒赏他们了吧?”
“……”
附近看押他们的朝廷官军的军卒一听,嗤之以鼻道:“孤陋寡闻,你们也不看看我们主帅是谁?告诉你们,我们所有人不但顿顿吃干饭,而且还有军饷领,都是实打实地,没有半分克扣!”
“什么,所有人都顿顿吃干饭,这怎么可能?”
“就是,骗鬼呢!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吃干饭!”
“呵呵,军饷,还实打实地,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朝廷能有这么好心?将军老爷们也不会同意啊!”
“……”
一些流贼俘虏听了,下意识地就反驳,压根就不信。因为这些俘虏,以前多是军户出身,曾经就是官军来的。
还有的流贼俘虏,在傻眼之后回过神来,便立刻好奇地打听了起来。
“对啊,你们主帅是谁啊?张姓,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不管是那个大人,我就没听说过有不克扣军饷的!”
“……”
看押他们的朝廷官军军卒听了,一个个都是非常地自豪,当即回答他们道:“告诉你们,我们的主帅是国公知道吧?他老人家岂能和一般的官去比!”
“就是,自从国公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严查贪官污吏,抓了不知道多少!朝廷所欠的军饷,就我知道的,全都补足了。而且以后都是按时发放足额军饷。要是发现有欠饷的情况,或者克扣军饷的,还可以去锦衣卫衙门告状!”
“……”
听着他们说话,流贼俘虏们顿时有点傻眼。
虽然听得有点匪夷所思,可是,听上去好像是真的一样,这简直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回过神来,他们就好奇了。
“这国公是谁啊,这么厉害?”
“是啊,这哪来的钱,朝廷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钱了?”
“呀,要是我那时候有这样的好官的话,我还造屁个反啊!”
“……”
看押他们的朝廷官军,反正也是闲得无聊,听到他们的这些疑问,便给他们讲起了兴国公的事情。
还真别说,听到有人讲述之后,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或许兴国公崛起的事情,对京师百姓来说,那是如数家珍。可这个时代的通讯交通都是很落后,最多京畿之地的人会比较清楚之外,再远,也就只有一些达官贵人才能有所了解。就更不说,是流贼这边的人了。
因此,他们听到兴国公的事迹时,一个个就像听传奇故事一样,一下就听呆了。
为了救助京师难民,不但把自己所有的家财都捐了出去,还一纸公告,敢于向全京师的权贵挑战,威胁他们还人,让难民得以团聚。
接掌锦衣卫衙门,把所有锦衣卫中的不法之徒,全都一扫而空。力度之大,更是闻所未闻。
还有原司礼监掌印太监、御马监掌印太监、首辅、成国公等等,也全都是因为兴国公而纷纷落马。
这且不说,国公还揪出了八大晋商通虏,甚至还当场抓住了建虏。是他们吃里扒外,祸害了大明。
还有国公的学问非常高,格物致知,得两个聚宝盘一样的秘方,最终却是捐给了朝廷。其中一个叫做水泥的,更是向全天下公开。
说到这里,那说话的朝廷官军,一脸自豪地问道:“你们可知,为何国公会公布这水泥秘方?”
“为什么?”流贼俘虏一听,纷纷好奇地问道。
“告诉你们,因为这个水泥是兴修水利的大利器,国公把这秘方捐献出来,就是想让天下百姓少受点旱涝之灾,懂么?”
流贼俘虏们听了,脸上一个个都露出了尊敬之色。
这个世道,清官难得,好官更是难得,不管是谁,都是尊重清官,好官的。
也是如此,从一些记载上可以看出,有的地方,流贼打下来之后,要么百般邀请当地官员加入,要么就是好言相劝,甚至都有放走的。
流贼俘虏们还想打听兴国公的事情,不过这时,看押他们的官军换防了。
忍受着饥饿,或者说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兴国公的这个八卦,太大了。因此,流贼俘虏们便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就这么的,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这将近四万的流贼俘虏,就全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如今官军的主帅,当朝兴国公的传奇故事了。
对此,他们一个个羡慕地不行。
“要是当初我那会有这样一会兴国公的话,我肯定不会造反。”
“对,当初就是饿得活不下去了。你看看他们,如今不但顿顿干饭,还有军饷可以领,真得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
听着他们羡慕地讨论,有个别流贼俘虏便泼冷水了。
“醒醒,别做白日梦了!我们是反贼,不是官军了!”
“还顿顿干饭,说不定我们就吃顿断头饭了。不,搞不好连个断头饭都没得吃,饿死鬼一个!”
“就是,还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我们呢,说不定全部赶进黄河,一了百了。也说不定,就把我们活埋了!”
“……”
被他们这么一说,流贼俘虏们便回过神来,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有目前的处境,顿时,一个个哑然,脸色都是非常难看。
已经换防好了的朝廷官军,其中有一人看到他们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就开口对他们说道:“别瞎说,国公是好人,绝对不会随便乱杀人的。”
“你怎么知道?以前朝廷又不是没杀过俘虏!”
“是啊,听说很多都是假装会招安,然后招安过去之后,便被分批杀掉了!”
“可不是,我就经常听到这说法。”
“……”
听到这些流贼俘虏悲观的说法,这个说话的朝廷军卒不由得冷笑连连,让他们说了个够之后,才对他们说道:“闯王是铁了心地想造反,想当皇帝,所以才会这么给你们说,让你们绝了招安的心思,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胡说,你别污蔑大将军!”
“就是,你是朝廷官军,你当然是帮着朝廷说话了。”
“……”
那朝廷军卒一听,又是冷笑了几声,随后一指他身边的同袍,然后对这些流贼俘虏说道:“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小袁营的。我们如今就是顿顿干饭,可以按时领军饷,我会骗你们?”
一听这话,流贼俘虏们顿时就傻了眼:眼前这些穿着军服的朝廷官军,以前是小袁营的?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小袁营还是流贼队伍中的一员,和闯王不合南下,然后又北上,随后,他们就不知道了。
此时,这些朝廷官军自爆身份,说是小袁营的,这真得是让他们太吃惊了!
一开始,流贼俘虏们在吃惊之后,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觉得这不可能!
不过,刚好流贼俘虏中,有一个人突然惊喜地认出了一个朝廷官军道:“你是老马,对不对?穿着这么漂亮,一下都没认出来!”
那朝廷官军听到,转头看去,却是一下认出来了,当即道:“马竹竿,原来是你!”
那马竹竿连忙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同伴激动地大声介绍道:“没错,他们是小袁营的,我认识,老乡,老乡啊!”
说完之后,他连忙带着期待之色对那朝廷官军说道:“老马,求求你,带带兄弟不?我也想被招安!”
一听真是小袁营,其他人也都是大喜,纷纷跟着附和,想托着有熟人的机会,也看看能不能被招安。
不管怎么样,招安之后,总比当生死不知的俘虏要强吧?
这朝廷官军听了,却是摇摇头道:“你们是俘虏,我们当初是大哥带着我们去接受招安的,这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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