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都有天赋一说,但比天赋更重要的是你是否倾尽全力的努力。
叶弟弟不断地回味着余简说的这句话,额头的汗珠密集如水,却也抵挡不了此刻他内心的火热。
面前的盘子里,还残留着半个余简做的油塔子。放在他做的旁边一比较,孰高孰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这一刻他才知道,余简所说的「还不错」,真真只是对他的鼓励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余简的所有动作,咬紧牙关,继续揉搓着面团。
余简站在一边,感受到他周身燃起的高昂火焰,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远比他自己知道的坚韧,心底也有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孺子,可教也。
她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拿着两个油塔子走出了后厨。
老板娘又在磕瓜子,等待营业的时间她有大半都跟桶里的瓜子拼命,除了……被后厨投喂的时候。
看着余简出来,老板娘识趣地把剩下的半把瓜子扔回桶里,拍了拍衣服上的屑屑,正襟危坐地等候起来。
余简莞尔一笑,提醒她:「瓜子吃多了容易长肉,您不还嚷着要减肥呢?」
老板娘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瞅了一眼她手里的油塔子,撇了撇嘴:「面食才是最容易发胖的……」
「那您是不想吃了?」余简装模作样地就要把盘子收起来。
老板娘急忙阻拦:「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的嘴巴可是被余简生生地养刁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每回余简给她拿的吃食都能吃得一干二净,还提什么减肥!
见到盘中白亮的花卷,老板娘更加热络了:「油塔子!我可最喜欢吃了!」她连忙捏起一个,刚触及指尖,就觉得面皮异常的蓬松有弹性,小心地撕开一点,果然是如看见的那样面薄似纸,一层盖着一层。鼻间又窜入了一丝丝薄油清香,刺激得她嘴里直冒口水。
小心撕开一点放入嘴里,羊油的香气混合了素油的芬芳,包裹在筋道的面皮中,充盈在口腔里。被口水沾染,迅速融化开来,带着谷物微微的甜意,一瞬间就让人迷失其中。
羊油的味道在热浪中涌动而出,油而不腻,只觉得那是恰到好处的点睛之笔,又与谷物的绵软口感完美融合。
老板娘心中忽然泛起一个想法:这市井之物的油塔子,此刻怎么会如此地雅致?
她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干掉了整整一个。再伸手的时候,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余简,口齿不清地要求起来:「我还想吃丸子汤。」
在疆省,丸子汤和油塔子可是绝配。
「锅里炖着呢,您等等?」
老板娘「哦」了一句,停下的手继续动起来,又接着拿起另一个开始吃起来:「等会儿丸子汤好了,我再吃两个。」眼下这个就先解解馋,谁让这玩意越吃越香,越吃越酥呢!
……
「哎哟,这什么味道,香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食客们匆匆忙忙地奔进饭店大门,边跺脚边吸着满屋子的香气。
免费食物的盆子里,高高垒起又盖上了特制的保温布。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掀起一角,闻着滋滋的油香,口齿生津。
热乎乎的油塔子在吃之前稍稍地拍打一下,这是当地的特色。出租车司机安耐不住,站在原地就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先是感觉到了油皮的酥,再咬一口,就是内芯的软。一口又一口,每一口都让他感受到了不同的滋味。今天他连手抓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就着油塔子,吃个舒爽!
「就说怎么能少了丸子汤!」司机喜滋滋地从叶弟弟手里接过满满的一碗料汤,美美地抿了一小口。
看似平平无奇的汤水蕴含了疆省人民的无穷智慧,里头放了筋道鲜嫩的丸子、肉质紧实的牛肉片,还有那粉条、粉块、冻豆腐和各种蔬菜,一口下肚,那鲜美的滋味,好吃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哆嗦!
这寒冷的冬日里,谁不想热辣地喝上一碗汤,再啃两个香喷喷的油塔子呢?
「爽——」
「好吃——」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响起,这种时刻余简几乎每天都能经历,所以见怪不怪。可在叶弟弟眼里,仅仅用一碗普通的丸子汤和家家都能做的油塔子,就能收获到食客发自肺腑的赞美,这就让他感到震撼了。
震撼之余,他却又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原本来饭店学厨,可能也是为了跟姐姐反抗,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却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可这一刻,看到食客们脸上享受的笑容,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弥漫出来的喜悦,一点一点席卷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想高声呐喊:你们吃的是我做的油塔子!
他的这种变化,被余简看在眼里。直到男孩眼中的热火逐渐变得坚定,她才轻轻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徒弟,她是教定咯——
「就是这儿?」离着饭店不远处,一老一少迈着艰难的步伐行走在雪地里。年轻的那个背着硕大的双肩包,还得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的手臂,提醒他小心脚下。
老饭店的招牌越来越近,老人的步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跟着,叫苦不迭,心里头把那不省心的小姑娘骂了个千万遍。
「余简!」老人一把推开门,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臭丫头你给我出来!」
余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食客们先动了。一大帮子大老爷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挡在老板娘和两个厨子的跟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沉声问道:「你是来砸场子的?」
老人那刚冒出来的气焰瞬间灭了一半,被这架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这一退,把身后刚想跟进来的年轻人踩了正着。「哎哟——」年轻人身形晃了又晃,最终被肩上的双肩包拖累,直接倒在雪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的关老师哦——您不会是想谋财害命吧???」年轻人哀嚎了半天,爬都爬不起来,气得直蹬腿。
关老师??
余简觉得心头不妙,透过人墙的缝隙看过去。那梗着脖子还想不依不饶的老头子可不就是关上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