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屋子寂静,旋即哭声四起。
方大太太则直接身子一软,站在她身后的元氏早有防备眼明手快的扶住。
“太太太太。”丫头仆妇们忙围上来。
屋子里一片混乱。
“不可能!”君小姐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响起,“不是说一年后才会死吗?”
这叫什么话。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难掩愤怒。
“不可能,不可能。”方老太太神情满是不可置信,看着江太医有些愤怒,“你胡说八道!”
病患家属的失态江太医见得多了,但那只是年轻的时候,现在的他可没人敢这样对待,而且他也无需忍受这种相待。
“怎么不可能?”他淡淡说道,“我问你,你们是不是给他最近服用了大量的补药?”
听到江太医说出这话,在场的人都心里一跳。
真不愧是太医啊。
元氏带着几分感叹。
这都能看出来。
这下好了,给少爷下春药的事是瞒不住了。
“那种药对身子是没什么的。”君小姐喊道,上前一步,带着愤怒,“我家也是大夫,你这个庸医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胡说八道什么。”
江太医觉得自己刚进门时的感觉是错觉。
这哪里是意味深长,分明是不屑一顾。
当然他不至于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那种药是什么药?”他只是淡淡说道。
君小姐哼了声,咬了咬下唇。
“你管不着。”她说道。
宋大掌柜拧着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承宇乱吃什么药了?”他喝道。
方大太太已经从元氏怀里挣扎起来,扑在方承宇的身上大哭无暇他顾。
方老太太神情变幻一刻。
“你不是说那些药没问题吗?”她看着君小姐说道,颤颤的上前,“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这样了?承宇怎么会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便是默认了江太医的话。
江太医并没有因此而欣喜,这对他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那是春药吧。”他说道,“你们竟然让他吃春药,难道不知道他的身子是什么样,就连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你们却让他吃那种东西还以为没事。”
他说到这里摇摇头。
虽然知道方家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大夫还是难以认同。
宋大掌柜也明白了,神情惊骇,伸手指着方老太太。
“大嫂,你,你糊涂啊。”他气的似乎说不出话来。
方老太太只看着君小姐,顾不得理会他。
“你不是说没事吗?你,你是不是骗我们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她颤声说道,神情悲痛愤怒又绝望。
看的是君小姐,但说的话却是指的宋大掌柜。
这感情澎湃毫不用掩饰,也不用作假酝酿。
四周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悲同身受,看向君小姐的神情都掩不住愤怒。
君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旋即又冷笑。
“我的药当然没事,那都是因为…”她的眼神闪烁,看了看四周,“因为他睡了那丫头。”
“没错。”柳儿立刻喊道,站在君小姐身前,面对室内众人的敌视,“谁让那瘫子急色,我家小姐还没说让他睡呢,他就去睡丫头,他是自己害自己。”
宋大掌柜已经听糊涂了。
“睡丫头又是怎么回事?”他气的拍桌子。
方老太太的脸色惨白,看着他,似乎难以启齿。
“大兄弟,我没脸和你说了。”她流泪说道,“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眼。”
是我瞎了眼啊,错把仇人当亲人这么多年。
方老太太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个仆妇扑过去跪在身前拉住她的手。
“老太太不要。”她们再忍不住哭道。
宋大掌柜叹口气。
“你,你这是何必。”他无奈的说道。
方老太太捶胸大哭。
“老爷,大郎,承宇,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死的冤啊。”她嘶声喊道。
屋子里一片哭声,悲悲戚戚。
“就是嘛,这是他自己的错,管我什么事。”
一片悲戚中独有君小姐淡然说道。
真是太欺负人了,一个丫头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太太,不是少爷的错。”麦冬噗通跪下来哭道,“是少奶奶,是少奶奶适才…适才逼着少爷又…”
作为一个未婚的丫头说出那种事实在是太羞人。
“做那种事。”她叩头在地上忍着羞喊道。
那种事?哪种事?
屋子里的人一愣,想到了适才进来时看到少奶奶的衣衫不整的样子。
不会吧。
方大太太一怔,停下哭伸手掀开了方承宇身上的被子。
元氏就站在她身旁趁机也看过去,看到被子下少年人光溜溜的身子….
她忙收回视线。
方大太太离开前亲自给方承宇穿上的衣服,此时此刻看到场面顿时眼一黑。
“你,你…”她伸手指着君小姐,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人就歪倒下去。
元氏再次扶住。
屋子里再次乱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就下得去手?”方老太太神情惊骇又悲愤的指着君小姐。
君小姐丝毫没有惭愧和惧意。
“我怎么了?我怎么不能了?他是我男人,我睡他天经地义。”她哼声道。
“没错,我家小姐怎么不能了?我家小姐和他睡才是天经地义。”柳儿紧跟着喊道。
宋大掌柜目瞪口呆,江太医也是如同见鬼。
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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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嚷成一片,哭的喊的骂的,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真是胡闹!荒唐!”
宋大掌柜再也听不下去了喝道,拉住江太医拂袖疾步走了出去。
“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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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太太期期艾艾带着几分羞惭再来到客厅时,那些管事们都已经走了。
“不走,难道也看一场闹剧吗?”宋大掌柜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什么光彩事吗?”
方老太太涨红了脸。
“他二叔…”她喃喃说道,“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说着又垂泪。
“你说又能怎么办?难道方家真要绝后。”
宋大掌柜看着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大嫂,可是,承宇也是个人啊。”他最终长叹一口气,声音颤抖说道,“他已经很不幸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是啊,他是个人,他是个孩子,而我们都是真心真意把你当亲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
如此的诚恳,他对她们方家关怀备至,又不是那种敷衍的关怀,该严厉的时候很严厉,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好。
谁能怀疑这样的人是害她们的仇人。
就算此时此刻,方老太太也忍不住几分怀疑,怀疑自己想多了,猜测错了。
宋大掌柜今日的到来,江太医的到来,都只是个巧合。
方老太太的眼泪再次滴落。
她抬手掩面呜咽。
宋大掌柜再次叹口气,带着几分悲凉看向江太医。
“江大夫,承宇可能有办法解救一下?”他说道。
方老太太闻言满怀期盼哀求的也看向江太医。
江太医摇摇头。
“如果单是这药倒也可解,只是小少爷刚刚做了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事,已然精血耗尽。”他说道,再次摇摇头,“让少爷过得开心些吧。”
方老太太如遭雷击瘫软在椅子上,掩面放声大哭。
这哭声直到宋大掌柜走出门似乎还能听到。
“有劳江太医了。”他对江太医施礼,又带着几分为难,“今日的事,还请…”
今日方家做的这么荒唐的事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这是请他保密了。
四周站立方家的下人们神情感激又欣慰,这家里真是多亏了宋老太爷,江太医也笑了笑。
“宋掌柜说笑了,医者之责我还是有点的。”他说道。
宋掌柜再三道谢,吩咐小厮送江太医。
看着江太医离开,宋大掌柜才走上自己的马车,临上车前回头看了眼,带着几分哀伤摇摇头,上了马车再抬起头,脸上却是半点哀伤也无。
“叹汉室多不幸….”他摇着头拉长声调慢悠悠的低声唱道,“叹寡人不能保她命一条…纵然间有双翅也难脱逃,眼看着千秋业寡人难保,眼看着大厦倾风雨飘摇…”
而与此同时,赶退了所有下人,独坐在客厅里大哭的方老太太也收起了哀伤。
这算不算是任你机关算尽,天不亡我,所以送来了一个君蓁蓁。
老天开眼,论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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