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亲口告诉我。”
圣鸦转过头,遥望草原的地平线,遥望着那一座屹立在地平线上的擎天巨树,金色的竖瞳之中满是追忆和怀念,“但是,世界树让我看见了他的记忆,知晓了他的每一个念头与想法,所以,我知道的这些事情虽非他亲口告诉我,但是诸多细节,甚至要比他亲口告诉还要更加详细。”
“世界树?”
齐临听到这个解释,愈发疑惑不解,“你说是世界树让你看见了约书亚的记忆?这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圣鸦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地上的齐临,轻声道:“我刚刚也跟你说了,我在死去的很多很多年之后,又离奇地‘活’了过来,而我‘活’过来之后,就发现我能看见很多很多生物的记忆。
这些生物的记忆之中,无一例外都包括一个画面——用身体触碰世界树。
我并不确定是不是每个触碰过世界树的生物,都会被我窥探记忆,但我非常确定,能够被我窥探记忆的每一个生物,都曾经用身体触碰过世界树至少一次以上。
而这些生物之中,也包括约书亚。
事实上,我之所以会认为是少年时期误食的那一颗未知世界果让我复活,这件事其实也是占了几成原因的,否则吃过其它世界果的生物那么多,凭什么就我一个拥有这种窥探记忆的能力?特殊的不是我,应该是那颗未知的世界果。”
“世界树、世界果……”
齐临低下头,轻声呢喃。
根据他在圣鸦记忆里看见的约书亚的说法,瀚海界上古时期的那一棵世界树,其实是瀚海界的世界本源的具象化,这么解释的话,那世界树具备诸般神效也不足为奇。
世界树肯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
所以,约书亚就是因为这个而被血魔领主封印的吗?
“约书亚真的觊觎世界树?”
齐临仰起头,看向面前的圣鸦,问道:“我在你生前记忆的最后一幕看到,那个血魔领主告诉约书亚,他最近收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约书亚对世界树有所觊觎……所以,这不是谣言?”
“当然不是。”
圣鸦冷笑一声,说道:“约书亚的确藏有私心,想把世界树纳为己有,而他最后之所以会被血魔领主毁掉肉身封印灵魂,也是因为这件事最终败露了。
那个血魔领主想要我们的世界树,是因为想用世界树的树干,来制作他的法杖,仅此而已。
但是约书亚不同。
约书亚认为,他只要把世界树搞到手之后,那么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详细研究,应该就可以将世界树制作成一个名为‘世界之心’的材料,而这个‘世界之心’材料,是布置一个仪式法阵的必备材料。
而这个仪式法阵的效果,主要就是用来感悟火焰法则的。
约书亚是想把我们的世界树制作成世界之心,然后布置这个感悟法阵,提高自己对火焰法则的感悟程度,他认为到了那时候,他的力量就可以攀升到血魔领主之上,变得比血魔领主更强,然后摆脱血魔领主的掌控。
约书亚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忠心耿耿,就像那个血魔领主的狗。
但事实上,他并不忠心,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地试图摆脱对方的掌控,甚至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九阶的地狱君王,反过来奴役血魔领主,让对方给自己舔脚。
而约书亚的幻想并没有实现。
因为这件事最终还是败露了。
作为砍树监工的约书亚,在世界树被砍伐完毕之后,还没来得及监守自盗将世界树偷偷运走,就被血魔领主发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感觉自己遭到背叛的血魔领主,在暴怒之下,亲手将约书亚的肉身摧毁,并将他的残魂囚禁,关进血池底下,进行永无休止的折磨……荒谬!愚蠢!如果是我,我当场就会将约书亚碎尸万段!并让他彻底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圣鸦说到这里,声音又变得近乎咆哮。
“合作吧!人类!”
圣鸦猛然低下头颅,将它那庞大似宫殿的头颅伸到齐临面前,一颗金色的眼瞳比齐临整个人都大。
而此时,这只金色眼瞳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齐临,眼中满是兴奋与激动,“你的出现,不仅仅是约书亚逃离血池封印的天降转机,同时也是我彻底杀死他的绝世良机!合作!你我合作!就能让那个恶魔彻底魂飞魄散!我能报仇雪恨,而你,也将摆脱被约书亚换进血池封印的命运,得以幸存!”
“……”
齐临神情凝重,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凯图鲁族长,按照你刚刚的说法,你在被世界果复活之后,就能看见所有曾经接触过世界树的生物的记忆,其中也包括约书亚。
那么这就代表,你能看见约书亚的记忆,知晓他的一切计划。
然而,你一开始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够自信?
你一开始跟我说,
‘约书亚此时一定在准备跟我进行一场交换’。
你还说,
‘约书亚肯定想把我换进血池封印之中,然后把自己换出来’。
这两句是你的原话。
可是你这两句话听上去,似乎底气不太足啊?
你不是能看见约书亚的记忆吗?那你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为什么会带有这种‘猜测’、‘疑似’、‘不太确定’的感觉?还是说,我感觉错了?”
“不,你没感觉错。”
圣鸦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关于这件事,我的确带有猜测的成分在,但我可以保证,这份猜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真相!”
“我主要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猜测?你不是能看见约书亚的记忆吗?”齐临诧异道。
“因为有延后性。”圣鸦缓缓解释道,“我能看见所有曾经接触过世界树的生物的记忆,其中,那些已经死去的生物,我自然能看见全部记忆,但关键在于,并不是所有接触过世界树的生物都死了。
比如约书亚。
他接触过世界树,而他现在还没死透,他只是肉身被毁了,而肉身只是躯壳,灵魂才是真身,约书亚的灵魂还尚存,所以每分每秒,他都在实时产生新的记忆。
但我没法实时窥探他的记忆。
对于这些曾经接触过世界树,但时至今日还存活着的生物,我最多只能看见他们十年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
我如果现在去窥探约书亚的记忆,那我只能看见他在十年前的今天所产生的记忆。
至于约书亚今天产生的新记忆,我看不见。
我如果想看到约书亚今天产生的记忆,那我就必须等到十年后的今天。
而那时的约书亚,就又产生了十年我无法看见的新记忆了……这就是所谓的延后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是我总结出来的规律。
这个时间并非一成不变。
事实上,这个时间似乎在慢慢变长。
约莫是一百年前的时候,我还能看见约书亚八年前产生的记忆,但是到了如今,我就只能看见他十年前产生的记忆了。”
“延后性?”
齐临皱眉想了想。
这件事乍一听有点奇怪,但如果换一个说法的话,似乎就好理解多了。
假设:
世界树是一台服务器的终端。
所有接触过这个“世界树服务器”的生物,都会将自己的记忆上传到服务器。
而圣鸦在吃过那一个未知世界果之后,就获得了这个世界树服务器的管理员资格,有权限查看所有生物上传到世界树服务器的记忆数据。
死去的生物,不再会产生新的记忆,于是一生之中的所有记忆数据,早都已经上传完毕了,管理员可以随时查看。
但是,还活着的生物,每分每秒都会产生新的记忆,每分每秒都在上传全新的记忆数据。
那么何为记忆延后性呢?
很简单。
就是“网速”太慢了呗。
约书亚十年前上传的记忆数据,世界树服务器今天才能接收到。
而约书亚今天上传的记忆数据,世界树服务器得等十年后才能接收到。
齐临觉得,这样比较好理解。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怎样理解这件事,而是解决约书亚的问题。
“我二十几天才来到你们这个世界。”
齐临仰起头,看向面前的圣鸦,沉声道:“所以,约书亚想怎么对付我,都是这二十几天内才产生的新想法,或者说新记忆,但问题在于,因为网速太慢……咳,因为记忆延后性,你只能看见约书亚十年前产生的记忆,也就是说,约书亚最近这些天具体想怎么对付我,你其实根本不知道。”
“应该说,我看不见。”圣鸦认真道,“但是看不见,不代表不知道,通过已有的情报进行分析判断,我们完全能得出结论,约书亚想怎么对付你,是一件很显然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
齐临咬了咬牙,在周围来回踱步走了几圈,边走边说道:“正如你一开始所讲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约书亚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拉进血池封印之中,然后对我释放《灵魂交换术》夺舍我的肉身并改造我的灵魂,让我作为他的替代品,继续被血池封印关押,而他则是通过血池圣殿的跨界传送阵来逃之夭夭。
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大概事宜。
我想知道约书亚的具体计划!
我想知道约书亚到底准备怎么把我拉进血池封印之中,这才是我目前最想搞明白的,毕竟不搞明白他想怎么对付我,我就没法加以防范!而你,凯图鲁族长,你看不见约书亚最近产生的新记忆,也就没法帮我搞清楚这件事……”
“为什么要搞清楚?”
圣鸦声音淡漠,却又隐含着几分森寒的杀意,“没必要搞清楚,也没必要防范,因为我们要主动出击,抢先动手,弄死约书亚,让他彻底魂飞魄散!到时候,他都魂飞魄散了,我们还防范什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