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鹫山绝顶。
时辰已到了早上,但天还没亮,漆黑的天际还有几颗晨星发着微芒。
绝弦子的十个弟子已经早早起来,围拢着师傅,坐在藤垫上,闭目凝神,开始第一天的早课。
绝弦子一向如此,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似乎永远有些不近人情的严苛。
绝弦子盘坐在一个藤垫上,身前的一架瑶琴已经慢慢落上了浮雪,穿着白色道袍身上却慢慢泛起一层浅粉色的仙气,霜雪遇之即化,整个人笼罩在浅粉色的仙气范围中间,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粉色的仙气慢慢笼罩了其周围的十个衣着灰色灰色的小影子,十个灰衣孩童在凌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忽然,被一股温暖的仙气所围绕,慢慢退去了寒冷。
靠着这温柔似水的仙气慢慢流淌进四肢百骸,感受着经脉与仙气的交融流淌,小小的身体像是被温暖的仙气浇灌的一株株小小的植物,随风而动,轻轻摇摆,发出徐徐的筋骨生长之声,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眼睛微闭,也运起了自己身体里那虚白色的无形仙气,开始抵御寒冷。此消彼长,粉色的仙气也慢慢退散了,只剩下一个个白色的仙气气团,笼罩在一个个小小的灰袍身体上,蒸腾着热气。
秦玄柯翘着脚,坐在酒尽子的房顶,默默看着这一幕,身子一收,把手沉于丹田,也慢慢凝结出了一股虚白色的仙气,可身体还是冷得很,毕竟这仙气太稀薄,还不足以抵室外的严寒,不禁摇了摇头,看着绝弦子师傅,心里叹道:“二师傅绝弦子,面冷心热,嘴上说着让他们坐在雪地里练习,实际上却用仙气慢慢温养他们的经脉,以外面的寒气催发他们体内的仙气生长,也是绝好的办法,和绝弦子师傅相处久了,便能知道绝弦子师傅这人,可不是表面上这般冷冰冰的,难以接近。”
接着,听到房檐下响亮的呼噜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骂一声:“我这臭老头师傅还睡着呢!真是的!什么时候教我啊!”
绝弦子也注意到了秦玄柯在远远的房檐上,冰冷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一叹,“平时懒散的小滑头,练起功来倒是不偷懒~算你还分得清哪些是正事,比你那酒鬼师傅倒是强了些。”
玉手一扭,一股浅粉色的仙气凝结出体外,像一个飘忽的莲花花瓣,慢慢飞到了酒尽子房檐上的灰色人影处。
秦玄柯微微一怔,感觉到这温暖的仙气滋养,立刻运起功来,虚白色的仙气像久旱逢甘露的枯黄植物,忽然得到了期盼已久的仙露玉滴一样,开始贪婪地吸收起来,自己虚白色的仙气也开始顺着自己的经脉开始流经四肢百骸,粉色的仙气慢慢被消耗殆尽,自己身体里的虚白色仙气却慢慢强盛起来,虽然冷风依旧,可是却不再寒冷的难以忍受了,一张已经冻得红扑扑的笑脸嘿嘿一笑,对着二师父绝弦子的方向微微弯腰致谢,绝弦子察觉到了变化,倒也没理,轻哼一声,继续看着周围的是十个灰衣孩子,让他们继续感受自己稀薄的虚白仙气,要知道根基的薄厚深浅,会直接影响到以后潜力的发掘。
尤其是这个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傲气的小姑娘,这虚白的仙气气旋中已经隐隐带着一丝青蓝,绝弦子不禁露出了微笑,这精纯的水灵之气果然不凡,刚一凝结,就已经微微有显色的迹象,看来师傅云流子所说的振兴青鹫山,重整仙界的梦想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秦玄柯此时在房檐上也是凝练着这虚白色的仙气,整个人笼罩在一股蒸腾的热气中,要知道冬天的清晨,天气何其寒冷,房檐之上,寒气更盛,比起绝弦子雪地里坐着的十个弟子,秦玄柯所处的位置则是更加严寒,纵然天生灵根有火,这极寒之气怕是吸得久了,也难免会伤及经脉,不得不小心。
直到日头初升绝弦子周围的弟子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虽然疲惫,却颇有神气,随意伸了伸自己的腰肢和身形,
“休息调整一下,我先说一下你们几个。”绝弦子的声音清冷严格,十个徒弟都瞪着认真的小眼睛,听师傅训话。
“张玄灵的仙灵凝聚得不错,刚刚开始,就已经有了雏形,再过三两年,就能踏入仙门,进入1级了。不过切勿操之过急,刚刚的虚白色仙气里强行加入了一丝仙根的水气,以后不许!”
“是,师傅,弟子知道了。”张玄灵轻灵的声音也正像这凝结的霜雪一般,精纯清净,颇有灵性。
“还有两个小丫头也做的不错,程玄宜,张玄池,你们两个也要刻苦些,要知道修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有怠慢懒惰,可不行!”
两个小丫头晃了晃轻灵的眼睛,齐声回答道:“是!师傅。”
此时的秦玄柯也慢慢收起了自己丹田之中的虚白仙气,整灰色的袍子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略显疲惫的脸上却带着满足,一翻身,顺着屋子前的一棵斜树,两腿一盘,便顺了下来,此时酒尽子的屋子里,还带着沉沉的鼾声。
秦玄柯叹了口气,自语道:“这就是二师父说的怠慢懒散吧。”贼溜溜的眼睛一转,又翻身上了房顶,向着饭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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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弦子的十个弟子练完了早课,兴致冲冲地到了前厅,玄芝子师傅已经做好了汤面,只等这些小家伙过来,十个人进到了饭厅,却见到一个凌乱黑发的少年已经先到一步,面前摆着两个碗,吃得正欢。
玄芝子师傅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怎么?玄柯,你师父今天居然起的这么早,教你学仙?”
秦玄柯嘿嘿一笑,边吃边摆手,“哪呀~他老人家现在还睡着,神游青鹫山呢。估摸着现在,许是刚过鹫岩岭,距离起床,恐怕还得三个时辰。”
玄芝子宛然一笑,摇了摇头,“那你先跟我们练练吧,仙气的根基很重要,每天凝练的功课可不能缺了。”
秦玄柯吃着面的嘴也是听了一刻,随即一笑,“就知道玄芝子师傅待我好~我吃完马上去!”说着,嘴里的面像倒灌的瀑布,啼哩吐噜地进了嘴,往袖子上一抹,转身便出了饭厅,玄芝子看着秦玄柯后背的汗渍,也是微微一笑,笑一声:“这孩子~”
温暖的日辉慢慢洒满了青鹫山的山顶,像一层金色的薄毯,铺在洁白的雪面上,在这无人的清净老松下,玄芝子的弟子也围成一团,秦玄柯也在其中,十一个人围在玄芝子身旁,听她教授仙气凝聚的法门。
“医仙之道,在于微毫,仙气的凝练越是细腻凝实,将来释放出来的时候,便越是得心应手。”
“我们先试着凝练一下自己体内的仙灵,这次没有仙灵根试纸的催动作用,要靠自己把这仙气凝练出来,我先用仙气从你们的体内走上一遍,你们跟着我这股仙气的引导,自己慢慢试着把丹田中的虚白仙气带出来,在全身走上一遍。”
说着,一双手轻轻一翻,一股青绿色的仙气便如同一枚绿色的圆球覆盖了她的整个身体,这其中还隐隐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气盘绕其间,像缭绕的云雾伴着翠玉的圆球,更显仙气的凝练扎实。
这股青绿色的仙气分左右两股,一边从一个孩子的左手穿过,另一边从一个孩子的右手穿过,一个个孩子手掌相接,连成了一个圆,与老师相对的另一头,便是秦玄柯。
感受着这股温润的青绿色仙气慢慢通过四肢百骸,一个个孩子都闭起眼睛,感受着这微妙的感觉,丹田之中的虚白仙气犹如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青色的缓流滋润之下,慢慢生根发芽。从一个个小小的身体里生长开来,发出种壳破土的声响。
秦玄柯有了之前的凝练经历,再来一遍,自然是如鱼得水,即使是比起拥有阳风双灵根的苏玄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芝子也感觉到了秦玄柯体内的微妙波动,不禁莞尔一笑,这孩子也还不错嘛。
单调的训练在外人看来,毫无趣味可言,但是身处其中的秦玄柯,却享受着这难以言喻的快乐。
虚白色的仙气像一缕似有似无的云雾,时而有形,时而无形,从一边的经脉流向另一边的经脉,这股细腻微妙的感觉让他陶醉其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一声轻唤,才让他回过神来,“玄柯哥哥~结束啦!休息啦~”
“哦?哦!”秦玄柯不舍地睁开眼睛,看着不少孩子已经站起身舒展着筋骨,蹲在他身前的灰色人影,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嘿嘿~玄心妹妹~”
“玄柯哥哥,你怎么来到我们这边练习了啊?酒尽子师傅呢?”
秦玄柯无奈地一笑,“我那师傅现在还睡着呢~估计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醒,等他起来再教我,玄心妹妹都飞上天了。”
苏玄心抿着小嘴一笑,“我又不是小麻雀,怎么飞上天~”
秦玄柯眉毛一挑,笑吟吟地道:“你可比小麻雀漂亮多了~”
苏玄心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嘀咕了一声,一回头,看见师傅招手,起身便跑开了,边走边说:“呀!师傅叫我呢~,不跟你说了,玄柯哥哥我走了~”
秦玄柯也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看了眼已经悬到正中的太阳,估摸着现在也有中午了,果然,南边的黑白子师傅的弟子也都解散了,三十一人第二次聚齐,也正是在这饭厅里。
刚走几步,便见到了一个相貌帅气清秀的少年,一双粗眉犹如利剑,一双小眼闪过电星,正是李玄星。
李玄星见到那日对着他呕吐的秦玄柯,不禁皱起了眉头,淡淡地道:“你是秦玄柯?”
秦玄柯满身臭汗,恨不得早点回到屋子了好好休息一下,看了一眼李玄星,只好应付道:“呃,是。我是秦玄柯。”
李玄星见此,眉毛一挑,淡淡地道:“听说你是唯一的偏三门弟子,不知道你的仙灵根是什么?”
秦玄柯一听,看了一眼李玄星颇有些骄傲的神色,心里把他想说的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贼溜溜的眼睛一转,嘿嘿一笑道:“我这仙灵没火燥,没水柔,没土稳,没风疾,没雷快,没阴冷,没阳热,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凝也凝不聚,抖也抖不散。”
李玄星眉头紧皱,不知所云,刚刚入仙门的他比起秦玄柯,自然是没有秦玄柯对着仙灵知道得多,听到这一大串的介绍,竟有些不知所措,秦玄柯嘿嘿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自顾自叨咕着,可得先洗个澡,这身上都臭了。
只剩下李玄星站在庭院中间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心头道:“这是什么仙灵?如此古怪?莫非我这雷灵仙灵还不是最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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