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轻云急道:“小姐,怎么办?”
梅若兰摇摇头,无奈道:“走,去看看吧!”
说罢,她回屋换了一身衣裳,紫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头发挽了起来,多了几分雍容。
小圆睡得沉,两人这般动静,她竟没察觉,两女也不叫她,悄悄出了小院,出了镇子,前往卧虎山。
宫轻云身形如风,紧抿双唇,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梅若兰跟在她身边,看她如此,微笑道:“轻云,不必如此,湛然他行事稳妥,不会轻易涉险的。”
宫轻云转头,勉强笑笑,笑容僵硬难看。
梅若兰叹道:“我早该发觉的,可惜,晚了一步!”
她回想先前,湛然回来后直接回屋,还以为他是意兴阑珊,却是自己错了,原来是养精蓄锐!
宫轻云咬着牙,声音低沉:“即便小姐劝,他也不会听。”
“这卧虎山屹立不倒,必有过人之处,湛然武功不差,但……”梅若兰摇头道,见宫轻云脸色泛白,忙收住话,笑了笑:“不过,湛然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要紧的。”
宫轻云用力摇头,道:“小姐,你没见过卧虎山,又陡又高,摔下来,金刚不坏神功没用的!”
说到这里,她脸色更白,嘴唇轻抖,说话有点儿哆嗦。
梅若兰摆摆手,微笑道:“瞧咱俩,净捡不吉利的说!……湛然不会有事的,不必急,况且,他也不一定去了卧虎山。”
宫轻云摇摇头,紧抿双唇,不让它们乱动。
她隐隐有不祥之感,随着靠近卧虎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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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轻云拼命施展轻功,速度奇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卧虎山下。
两人在树林边缘停住,梅若兰仰头观望,叹息道:“好一个卧虎山!”
宫轻云皱眉,紧盯着绵延向上的灯笼,忽然道:“湛然确实来了!”
梅若兰望她:“哦——?”
“你看那些灯笼!”宫轻云遥指上面,道:“原本是一个台阶两盏,一阶不漏,现在却有很多灯笼灭了,且参差不齐。”
梅若兰凝目望去,慢慢点头:“嗯。”
宫轻云道:“定是湛然闯上去了。”
梅若兰苦笑,看着这陡峭如直的卧虎山,摇头道:“湛然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地方也敢硬闯!”
“他什么不敢干?!”宫轻云咬着牙道。
宫轻云忽然一指:“快看!”
梅若兰望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垂直坠下,速度飞快,转眼到了半山腰,蓦的一缓,放出一团乌云。
梅若兰明眸一亮,波光盈盈,如注入一泓秋水,在月光下格外清亮。
她眨了一下眼,波光敛去,恢复如常,道:“好像是湛然!”
“是他?!”宫轻云急忙问。
梅若兰紧盯着空中,明眸再次闪亮,这一会儿功夫,那团黑影下降速度又减缓几分。
梅若兰看清了,脸色一变:“是湛然!”
她飘身出了树林,朝着卧虎山下跑去。
宫轻云紧跟其后,两人如两道离弦之箭,射向湛然落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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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轻功极好,尤其梅若兰,化为淡淡影子,与宫轻云距离越来越远,一眨眼,已经拉开百米。
但她们轻功虽好,却快不过李慕禅下落,当梅若兰赶到时,李慕禅已经落地,差了十来丈。
“砰”一声巨响,地面颤了一下。
梅若兰心一跳,身形骤然停住,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仿佛有一团模糊的血肉,惨不忍睹。
一阵风掠过,她醒过神,宫轻云已经在前面蹲下,急声唤道:“湛然!湛然!……湛然!湛然!”
呼唤声带着泣音。
梅若兰来到近前,低头小心翼翼的望去。
她顿时长舒一口气,不是血肉模糊。
不过,此时的李慕禅模样也不好看,赤着上身,软绵绵仰躺在一堆树叶上,口鼻渗血,脸色苍白,形象狞厉吓人。
梅若兰低声道:“轻云,我来!”
她伸手贴上他膻中,缓缓渡过一道内力,护其心脉。
李慕禅赤着上身,月光之下,皮肤洁白,光泽流转,仿佛象牙一般,胸口的血洞格外刺眼。
一串泪珠滴上他胸口,溅到血洞旁,宫轻云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般,一串串滑落。
梅若兰只觉他心跳用力,心脉强健,另一手按上李慕禅手腕。
片刻后,她抬头道:“轻云放心!……他心跳有力,不要紧的!”
宫轻云忙抬头,泪眼婆娑:“真的?”
梅若兰放下他手腕,长舒一口气,笑靥如花:“这个湛然,命真硬!”
宫轻云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轻云,你呀……”梅若兰叹了口气,温声道:“湛然是和尚,一辈子不能还俗,你这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摇头不语,低头望着李慕禅的脸庞,痴痴看了半晌,伸手轻轻抚摸,将他嘴角与鼻前的血拭去。
梅若兰又道:“况且,这个湛然也非良配,女人是拴不住他的。”
她能看得出,这湛然虽是入世,一颗心却超脱世外,无所住,无所碍,洒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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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本质是无情之人,不会痴心于他人,不会爱上别人。
喜欢上这样的人,就是自讨苦吃。
宫轻云望着李慕禅,轻声道:“小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我能时常能看到他,就行了。”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梅若兰剜她一眼,摇头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她低头望着李慕禅,大是不解:“他到底有什么好?!……你,还有小圆,都被迷得团团转!”
宫轻云微微一笑,柔和而甜美,罕得一见。
梅若兰摇摇头,不以为然,想再劝劝她,却止住了,陷入情网之人,都是傻瓜,什么话也听不进的,就是磨破舌头,也是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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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咳!咳咳!”湛然身子猛的一抽搐,陡的睁开眼,长吸一口气,忽然剧烈咳嗽。
他扭过头,剧烈咳嗽个不停,身子跟着颤抖,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宫轻云忙轻轻抚他后背,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片刻后,李慕禅停下咳嗽,长出一口气,坐起身来,转头望望两女,洒然微笑:“你们怎么来啦?”
“湛然,你呀你!”梅若兰指着他恨恨道。
看他微笑,一幅浑不在意模样,忽然怒气勃发,牙根痒得要命。
李慕禅抬头看一眼,道:“有话回去说,咱们先撤!”
“对,快走!”宫轻云忙点头,转头望石阶上方。
她看到一群人正下山,显然是来追杀湛然的。
李慕禅道:“师姐,劳烦你啦,得背着我。”
宫轻云一怔,蹙眉低声道:“你哪里受伤了?”
“腿断了。”李慕禅苦笑。
宫轻云点头,转头望梅若兰,然后蹲下来。
梅若兰上前帮忙,手臂搭上李慕禅肩膀,轻轻一提,如拎小鸡,放到宫轻云背上。
李慕禅苦笑,任由她施为,知道她在趁机撒气。
梅若兰白他一眼,然后捞起他的僧衣,三人匆匆钻进树林,赶往小镇。
宫轻云身形飘飘,如御风而行,脚不沾地一般,没有起伏,生怕震动加重李慕禅的伤。
李慕禅伏在她背上,嗅着幽幽香气,看着旁边梅若兰如花娇颜,忽然感觉生命从未有过的美好,大生感动,露出一丝微笑。
梅若兰与宫轻云并肩,先把僧衣给他披上,又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雪白丹丸,送到李慕禅嘴边,哼道:“张嘴!”
李慕禅笑着张开嘴,吞下丹丸,入嘴即化为一道清气,直冲入臓腑,身体轻了几分。
“这是什么药?”李慕禅问。
梅若兰没好气回答:“七宝护心丹!便宜你了!”
“看来是救命的宝贝,浪费了。”李慕禅笑道。
梅若兰问:“下次再这么妄自行事,我再不会浪费丹药!……你都伤在哪儿?”
李慕禅苦笑,撩开僧衣,指了指左肩与胸口。
三个血洞像是三只眼,看着渗人。
梅若兰打量两眼,叹道:“这么重的伤,你能保住命,真是异数!”
当时看到三个血洞,她吓了一跳,但李慕禅心跳有力,她很惊奇。
李慕禅感叹道:“金刚不坏神功确实不凡!”
他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受千刀万剐之苦,淬炼五脏六腑,此时才知收获之珍贵,五脏六腑坚韧远胜常人,功能强横。
加上他运气又好,金刚指力没伤着脏器,伤口马上结痂,没恶化。
这一指若点中心脏,他断难幸免。
想到此,他又汗毛竖起,浑身泛寒。
“你是从山上摔下来的,还是自己跳下来的?”梅若兰又问,似笑非笑。
李慕禅苦笑道:“光头大寇的大当家是个和尚,武功高深莫测,金刚指力可破空发出,这三个洞就是拜他所赐,……我只能往下跳,否则,早被宰了!”
“是个和尚?”梅若兰讶然,随即又蹙眉问:“金刚指?”
她蹙眉沉吟片刻,道:“金刚指乃烂陀寺独门绝学,他施展的真是金刚指?”
“听一个人说是金刚指。”李慕禅摇头:“说不定是虚言吓人。”
“但愿如此罢……”梅若兰叹一口气,道:“惹上烂陀寺,可是个大麻烦!”
“烂陀寺?七大门派之一?”李慕禅问。
梅若兰道:“嗯,这些和尚不好惹。”
李慕禅摇头:“确实是个大麻烦!”
惹上碧血堂,已如此艰难,碧血堂仅二流门派而已,比烂陀寺差得远。
梅若兰摆摆手:“算啦,先不管他,……倒是湛然,你从这么高跳下,竟只折了腿,用的什么法子?”
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李慕禅解释了一下,用雨伞打比方说降落伞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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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装死后跃下卧虎山,在空中脱下僧袍,打几个结,形成一个伞状,再将太阴内力附于其上,增其柔韧。
否则,一旦打开,定会直接破裂,有了太阴内力保护,坚韧如皮革,方能安然无恙。
他然后运转轻功心法,减轻身体重量,飘飘如絮,不断减缓下降速度。
武功乃超科学的存在,通过运功,可以减轻或增加身体重量,现代科学很难解释,如千斤坠,或是提纵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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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轻功差了点儿,浮光掠影注重快,云龙九现流利灵动转折,飞云步注重爆发,没有一个求轻盈。
遇到一个轻功卓绝的,或可保住腿,他却不成。
说话功夫,他们到了小镇,回到小院中。
把他放到屋内榻上,梅若兰又查了查他脉相,点点头:“还好,明天再看看,若不恶化,就没问题了。”
七宝护心丹乃保命圣药,过一阵子,药力完全发挥出来,他伤势会轻一些。
她指了指李慕禅的腿:“我看看你的腿。”
李慕禅道:“师姐,拿把剪刀过来。”
宫轻云忙转身出去,一会儿功夫回来,拿了一把剪刀。
李慕禅接过,把裤腿剪开,直到大腿根,两条腿暴露在空气中。
“啊!”宫轻云捂嘴轻叫。
小腿从中折断,骨茬刺破了肌肉与皮肤,露在外面,白森森的,着实吓人。
练了金刚不坏神功,李慕禅对疼痛忍耐极高,他神色不变,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笑道:“亏得我骨头硬,不然这一下,摔不死也得半死。”
梅若兰暗自敬佩其硬气,道:“我帮你接上吧。”
“小姐会接骨?”李慕禅笑问。
梅若兰没好气的道:“试试吧,不成再折断了重接!”
李慕禅笑笑,接过宫轻云递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湛然,你怎么啦?!”小圆忽然钻进来,失声惊叫,脸色都变了。
她穿着粉红罗衫,秀发披肩,明眸圆睁看着李慕禅,忙问:“这是怎么啦?!”
“小圆,闭嘴!”梅若兰看她一眼。
小圆探身上衣,摸摸李慕禅的脉搏,长吁一口气,拍拍颤巍巍的胸脯,小脸也恢复了血色。
梅若兰吩咐:“去找几个板子过来!”
小圆忙跑出去,很快找来几块木板,娇声道:“湛然,疼不疼?”
李慕禅笑了笑:“还好,有命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梅若兰固定好木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湛然你身体好,起码也要卧床一个月,就别跟着车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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